“来,拿着,明天洒过圣水后就把香粉扑在脸上,这是末利花粉,美丽幸福的女人都会拥有的宝贵东西。”
夏枫没动,今天听了无数遍原主姐姐的名字,她就在脑子里回忆曼尔的相貌,再看了眼母亲。难怪一家人都喜欢大女儿!
曼尔一双明眸闪亮动人,一眨一眨像在说话;才十四岁,以夏枫的理解,其神韵就有了御姐才有的妩媚风情,常听库纳说她比母亲年轻时还漂亮。
怎么能忽略了印度国的审美观,外表是教条般的严苛,但是骨子里却不是。毕竟祖上有游牧民族的血统啊!
原主跟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像,跟全家人都格格不如,加上那呆愣的样子,不讨人厌才怪。
可怜的夏尔,你受的这些磨难,归根结底三个字:怪你咯。
“夏尔,末利粉,你闻闻,好香,这就是幸福的味道。”看见夏尔一直没吱声,索拉仍然保持着慈母样子,很有耐心。
早就闻到了,不就是茉莉花粉嘛,还幸福的味道,我去!
夏枫知道如果不接过来,索拉还要磨半天洋工。没办法,这位母亲想四处落好,总是那么迂回。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夏枫便伸出手接过了“幸福的味道”。
索拉松了一口气,顿了顿,说道:“明天上午,巴利会抬食物过来,中午在我们家里举行仪式,吃过饭你就是他的妻子了,跟着他回家。”
夏枫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夏尔,你要记住,你永远是库纳家的女儿,要时刻记得姐姐跟弟弟们。他们有出头之日,你在巴利家的日子才更好过。虽然你姐夫家比我们家好一些,但日子也是仅仅过得去,远比不上巴利家。适当的时候在巴利耳边提几句,让你姐夫有赚钱的机会。放心,你姐夫对曼尔很好,绝不会有了钱就娶两个妻子,所以......”
长篇大论,都围绕着一个主题,在家当牛做马还不够,卖了钱还想要继续利用。一句也不提明天就要出嫁的女儿到了婆家应该注意什么,讲的全是娘家,说得最多的却是怎么帮助大女儿。
夏枫这个外来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就当是耳边风。可驾不住原主的本能反应太强烈,心跳加速,手也开始发抖,气的!
夏枫紧紧握住拳头,希望这位偏心的母亲说快点,别折磨本已死去的女儿了。
“你父亲和我辛苦一点,能养活你两个弟弟,待他们长大了,娶进两个媳妇,苦日子就到头了。”
重点是娶两个带嫁妆的媳妇,日子就好过了。夏枫止住掏耳朵的冲动,拼命忍耐着。
发现女儿的不耐烦,索拉又加重了语气,再把重点嘱咐一遍:“曼尔的命没有你好,还要下地做活换粮食,你跟着巴利有钱买粮食,难道不是幸福日子,怎么能不想着帮助姐姐?如果你姐夫日子过不好,稍不顺心就会打骂她再娶一个侧妻,或者把她赶回家重新娶一个。夏尔,我的孩子,你肯定不忍心吧,所以......”
靠!叔可忍婶不可忍,夏枫翻身坐起,胸腔里灌满了怒火,不停起伏。
干脆豁出去了,大声吼道:“所以,我不吃也要给她吃!所以,只要她需要,我的命也可以给她!只有她是你的女儿,我只是为了帮助你们而活的?母亲,您真是为姐姐操碎了心。为了她的丈夫不娶两个妻子,我就得嫁给有正妻的老头子,说不定老头子过几年就死了,只要有钱,你们宁愿看着我当寡妇。就算是当了寡妇,如果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有钱的老头子,我也要为你们赚钱而嫁过去?”
索拉张口结舌:“不,巴利才三十五岁,怎么会死?”说完她才注意到闷葫芦女儿居然能说出这么多话,震惊无比完全不敢相信。
迪滋库纳,这个一家之主,现在也讶然了,张大的嘴巴合不拢。被夏尔的“再嫁”两字吓到,这个女儿疯魔了。
夏枫横眼盯着索拉:“我是你们生的吗?如果不是,巴利给的那些卢比够得上我的养育费了吧?我从三岁起就为你分担家务,六岁起就下田劳作,这些要不要算工钱?”
索拉气得一脸青紫:“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蠢到为别人养孩子!”话闭,发现夏枫像只受伤小豹子,似要扑上来。
猛地退后一步,身体僵直:“夏尔,你疯了吗?”
“好吧,如果我是你们生的,那就另外算帐,我们只讲感情。亲生的总该有感情吧?你们一分钱嫁妆没有,就把我塞了出去,你以为我在婆家站得住脚吗?巴利的正妻可是有嫁妆的,她还有儿子媳妇,我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你竟然还要让我管巴利要钱贴补娘家,我有那个能力吗?”夏枫越说越激动。
☆、第7章 “魔障”了(二)
夏枫越说越激动,又道:“连自己的父母都嫌弃自己,却指望别人来喜欢?父亲的大巴掌莫名其妙就挥下来,视我如鸡崽儿,你竟然以为别人会真心对我?巴利是娶我吗?他是把我买了去,你们收了钱就得有银货两清的觉悟。人不能太贪心,算来算去,最后只能把自己算死。”
“天啦,夏尔,你中邪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索拉再也听不下去,哆嗦着跑到门口,双手合十,跪下不停磕头。不知道是掩饰自己内心的邪恶,还是掩饰无法反驳的事实。
“没有,中邪的是你们。你们把我卖钱,我认了,你们还想怎样?如果你们现在后悔了,可以把钱退掉,给我找一个真正的丈夫,问题是你们舍得吗?”
库纳冲过来,一只手把夏枫提起,额上的青筋毕露,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摔死这个女儿。
“蠢货!真是太蠢了!阿古巴利得了贵人眼,不但有花不完的卢比,还会成为我们邦第一个升种姓的雇兵,你知不知道!蠢货,你认为十岁嫁人早?别的人求都求不来。”
库纳眼看手上的女儿脸色泛青,看样子不行了,手上松了半分,本欲放下,可是想到她刚才的态度,又吼道:“竟然敢不对父母使用尊称,贱踏父母,你不怕死后受拔舌之罪?”
夏枫早就豁出去了,现在她就是夏枫,而不是什么夏尔,迎着库纳凶狠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我就算拔舌,你们也是剐心!卖女求荣,不是剐心是什么?剐,边剐边让你们回忆是怎么对我。拳打脚踢,非打即骂,把十岁的女儿养得像六岁,还卖给成年男人让其□□。神明要把你们的心剐烂,剐成血水,血水流尽也洗不净你们的罪恶!”
库纳头皮发麻,手一抖,夏枫就掉在了烂草席上,她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大口喘着气。
“啊——”库纳受不了夏枫的话,抱住头叫出了声。
一句句都打在他心上,感觉胸口压着一块石头,心好像真的在被湿婆神撕扯。
索拉明显城府更深,她磕头磕得更猛了,口中念念有词:“不是的,不是的,孩子不孝,口出污言,请神宽恕她,她还小,请神宽恕她......”
一个崩溃,一个在拼命麻痹自己,这种结果夏枫很满意。早点确定是印度,知道他们信的教也有轮回一说,早就用这招了。
真是舒爽啊,估计能消停了。夏枫匀了匀气,用激动得发抖的手扯过那块盖了十年的烂布,闭着眼睛躺下。
“二姐,你,你好可怕。”对面铺上的小弟弟咬着一块布皮望着夏尔。
“不害我,我就不可怕。快睡觉吧,你们明天一早就要去神庙。”
......
双胞胎至少有七分饱,夏尔根本不知道饱是什么感觉,食物只是吊着她的命,不至于死了。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夏枫很想把灶棚里的米全部生吃了。
必须要为明天的硬仗储存体力,只能尽量多休息。现在她就是家里最值钱的“货物”,量库纳跟索拉也不敢动她,想着想着,很快便睡过去了。
夫妻俩细声细语商量了半天,最后一致断定:夏尔真的是着了魔,明天晒过阿姆祭司的圣水就会恢复。
得到这个答案,他俩互相宽慰,为先前的失态感得窝火。当然也不会再去跟女儿计较,毕竟她着了魔嘛。
月光下,索拉摇摇晃晃从鸡窝里摸出一个鸡蛋,望着丈夫,征询他的意见。
库纳瞧见缩成一团的小身体,拧着眉毛,把脸撇过去。
“天亮她就离开家了,让她吃一个吧,吃了不会再疯。身体太差,抵抗不住恶魔。”索拉说道。
库纳仍然没吱声,人却回到床上去了。
索拉便把鸡蛋放在夏枫的床边,叹了一口气。
早上索拉起床时,发现蛋已经不见了,夏尔嘴边残留着几块污渍。
“孩子,该准备了。”索拉拍拍夏尔的肩膀,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希望她已经清醒了,女儿还是那个女儿。
可是,夏枫一睁眼,她的希望就破灭了。那眼神还是那样冷漠,根本没有平常唯唯诺诺的样子。
双胞胎听见喊声也醒了,自己到灶棚里去洗脸净手,当夏枫下床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门,到神庙当吉祥物去了。
索拉抱着夏枫的头滑了几下,做了个什么仪式,然后开始编发。
夏枫端坐着任凭她摆弄,从门口看出去,对面低矮的木屋后面,是一片丘陵,玉米已经成熟。
三三两两,头上披着麻布的女人顶着簸箕走向田间,开始一天的劳作。清一色,全是娘子军,甚至有两个女人的腰上还用布条拴着孩子。
如果不是夏尔要“出嫁”,索拉也是其中一员。而库纳,现在还在打呼。
编完了鞭子,紧接着扑上茉莉花粉。索拉好像很满意,又跑了一趟鸡窝,回来时抓了两个鸡蛋。
“夏尔,两个都给你,吃了以后,愿你有力气对抗心魔,不要埋怨父母。”
夏枫眼睛只盯着鸡蛋,完全屏蔽了索拉的话。熟悉的茉莉花香,让她回忆起前世,有一瞬间甚至还产生出站在武馆院子的错觉。
这个时候,哥哥肯定在晨练,院子里四季都是扑鼻的花香,她的一群小徒弟也该来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