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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鹤丸国永有些焦躁地扯了扯嘴角,声音第一次染上了沧桑的叹息:“虽然很高兴您这样信任我,但是这么做还是不对的。”
    “名字不仅仅可以用来神隐的。”鹤丸难得地敛去了往日里灿烂的笑容,他抬手揉了揉时雨的脑袋,慢悠悠地道,“你应当知晓阴阳师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叫做‘名字是最短的咒’吧?时之政府不让审神者将名字告知付丧神,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知晓,因为名字是催动言灵的根本,得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甚至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时雨微笑着颔首,道,“但是名字这种东西……”
    “鹤丸殿下还记得名字最初诞生的意义吗?”
    ——是为了给人呼唤的。
    “比如我说‘鹤丸国永,快跑’,或许你本身并没有想要服从的意思,但是因为我呼唤了名字,所以你会下意识地做出相应的动作。”
    “这就是名字的力量,而名字落到了拥有灵力的人手中,就会变成了一种言灵的束缚。”
    “付丧神最初将名字交予了审神者,这就是代表了一种服从,因为掌握了付丧神姓名的人,可以命令付丧神。”
    “但是言灵也分为上下从属的,我知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这个必要。”时雨露出了安抚的笑容,轻声说道。
    “我也不会让你们暗堕的。”
    ——鹤丸国永最为担心的,是假若有一天他暗堕,知晓审神者名姓的他将会成为刺向审神者的最锋利的那把刀。
    “长谷部君为人严谨,所以在安排日常任务方面肯定会一丝不苟条条有序,一期殿下性格温和,应变能力与外交能力极强,应对他人的探访再适合不过了。”
    “那我呢?”鹤丸国永低头凝视着掌心,五指微微收起,“被您交付了名姓的我呢?”
    ——应对本丸里的意外情况?可明明他不是最强大的,不是最圆滑的,大部分时候还是那样爱玩爱闹的。
    “啊,这个,有两个原因吧。”时雨朝着有着自己模样的式神摆了摆手,身着巫女服的式神立刻俯身行礼,转身朝着时雨的房间走去。
    “一来,虽然我并不畏惧神隐,也知晓低位神无法神隐高位神的神眷。但是我觉得还是需要杜绝这种想法为好。”
    “我觉得您是对神隐最不感兴趣的刀剑吧,毕竟审神者们对神隐一事避之唯恐不及,却不知晓神隐其实是给付丧神和审神者一同划下的牢笼。”
    “倘若以后不能吃到烛台切的饭菜,不能看大俱利变脸,不能见还未到来的小贞,整个世界只剩下审神者一人,‘鹤丸国永’会很讨厌这种生活的吧?”
    鹤丸顺着时雨的话语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生活,顿时冷汗滴滴地道:“这可真是让人绝望的一生啊。”
    ——神域画下的囚笼,囚禁的又何止是审神者一人?
    时雨笑眯眯地继续道:“这是第一个缘由,第二个缘由呢……”
    “您知晓,我给予您名字,是因为名字最初存在的意义,是通过呼唤神明亦或精怪的名字而获取常人所无法拥有的力量。”
    “一旦本丸有紧急情况,我希望您能通过呼唤我的名姓,来解封更强大的力量。”
    鹤丸国永忽而觉得汗毛倒竖,整只鹤都不好了。
    “纵观整个本丸,我觉得只有鹤丸殿下您——”
    “最适合念出我的名字,然后大喊一声——“请赐予我力量吧”这样的话呢。”
    #笑容渐渐消失.jpg#
    #逐渐失去意识.jpg#
    #鹤丸国永:呵呵,我大概有一个假婶。#
    鹤丸国永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屋内,神情无比阴郁地卷起了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许久,许久,他才阴森森地道:“行了,要笑就笑,被子抖得跟闪了腰的三日月似的,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房间内依旧鸦雀无声。
    “俱利酱,我把主君的名字告诉你,到时候你替我……喂俱利酱!不要走啊!你听我说啊!其实这句话再搭配一个动作还是很帅气的!!!”
    “太不华丽了鹤先生,主君交予的任务,不管如何都要帅气的完成才是啊!”
    “光坊你倒是帅气一个给我看啊!你.当.姥.爷.我.是.光.能.使.者.啊?!”
    #我怕是要开着魔动王轰杀全场呢。#
    #哦嚯想想居然还有点小激动。#
    #我不是针对谁,而是在座各位,都是辣鸡。#
    第四十四章 魔爱神而神却爱世人
    时雨离开本丸的事情只有少部分刀剑男士知晓,倒不是不信任其他刀剑,而是时雨觉得没有引起恐慌的必要。
    加之此行路途凶险,成年刀剑尚且明白事理,虽然担忧却也不会多言,但是短刀胁差那些被宠坏的孩子们可不一定会听得进她的解释。
    万一再闹腾一番非要随她前往,其中耽搁的时间越久越是不妙,被时之政府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可就糟糕了。
    “有消息了吗?”
    时雨在空间的夹缝中寻找到了浅川奈绪,浅川奈绪正漂浮在半空,四周围绕着大片泛着蓝光的数据光屏。
    密密麻麻的数据在光屏上冲刷而过,时雨看了一眼只觉得眼花缭乱,浅川奈绪却仍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目前回溯了三百年的所有历史与时间,没有发现青鸟的灵力波动。”
    浅川奈绪的声音似乎被融入了电子特有的音质,没有任何感情起伏仿佛一台ai电脑。
    “继续回溯时间,不用多久就有结果了,你可以稍微等一下。”
    时雨随意地在地上坐下,看着浅川奈绪从容自若的收拾庞大的数据流,有些感慨地道:
    “每次看见你这副模样,都觉得实在神奇得紧。”
    “千百年过去了,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浅川奈绪回头朝她笑了笑。
    “你才是真的让我感觉到神奇。”
    “明明是碳基生命体,居然能和我们硅基生命体一样存在长久,不被情感所扰。”
    浅川奈绪的意识不是人类,时雨最初知晓这点时感觉十分讶异。
    因为第一次遇见浅川奈绪时,对方满身狼狈,身体被人摧毁了一半,残缺的面容上却是带着压抑不住的仇恨与怨憎。
    ——太像太像一个人了。
    后来相处日久,感情逐渐深厚,时雨才知晓这个拥有浅川奈绪躯体的意识,原本是一台浓缩了一个位面科技力量的高级智能体。
    太多的时空旅行者被感情所扰,湮没在漫长的宇宙长河之中,让人类不得不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进行对异位面与空间的探索。
    “浅川奈绪”就此诞生了,在最初的时候,她没有一个名字,只有一个编码代号,象征自己作为高级智能体的优沃存在,被赋予了碳基生命的躯体。
    然而浅川奈绪的智能太过卓绝,她甚至完全模拟出了人类的思维逻辑、情感方式,以完全类人的形态行走在不同的空间位面之上。
    遇见青木时雨之前,她固有的生存方式导致她过度相信数据的变化,习惯通过人类的心跳、瞳孔、微表情来判断所有,以至于屡次所信非人。
    遇见青木时雨之后,浅川奈绪明白了自己的过错,彻底关闭了数据意识,追随着时雨的脚步,才走到了今天。
    对于浅川奈绪而言,青木时雨就像自己的创造者一样重要,给予了她作为碳基生命存活的方式。
    如今它思维逻辑逐渐成型,已经完美刻印出了一个“浅川奈绪”,并将之录入主数据流的线路中,作为硅基生命体自我的存在。
    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演变和波折,这个意识体终于成了一个“人”。
    ——而所有旅行者中能和她这个硅基生命相媲美的存在,只有一个青木时雨。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好奇。
    “短短一天的时间回溯这个位面上亿年的历史,已经够可怕了啊。”
    青木时雨摇摇头,半含叹息地道,
    “这个位面实在比我想象中的要麻烦很多,我从未见过有一个位面会连接如此庞大的时间因果线。”
    这个扭曲而畸形的世界,在时雨经历过的所有位面中,都有一项法则是不可更改的定律。
    ——时间不可回溯。
    流逝的时间无法挽回,铭刻在历史中的痕迹无法抹去,但不知道为何,这个世界却有如此多的人不停地回溯本不可逆的时间。
    “其实我还经历过一个回溯时间的位面。”
    浅川奈绪放任光屏继续查探数据,自己轻飘飘地飞到了时雨的跟前:“具体是什么世界我不太记得了。”
    “那个世界跟这个位面有点不同,这里是不断交叠的时间线,那个世界确是不断交叠的平行空间。”
    “里面有一个人掌管着时间的法则,却为了拯救另一个人必死的命运而不断回溯时间。”
    浅川奈绪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头——如今连这样似人的举止,她也会无意识间表露了出来。
    “但是她回溯一次,就会形成一个新的空间,不断交叠,而时间的因果线也不停缠绕在她和那个被她改变了命运的人身上。”
    “哦?这可真是有趣。”时雨平静地笑了笑,并不对此评判什么,“那她最后救了自己想救的人了吗?”
    “没有。”浅川奈绪语气飘忽地道,“反而是把烂摊子越扯越大,几乎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面对必定毁灭的结局,那个被她救的人许下了宏愿。”
    “她提出了一个抹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愿望,将所有时间线整合在一起,瞬间摧毁所有的平行空间,融合成一个全新的位面。”
    时雨讶异地扬了扬眉,吃惊地道:“这可当真了不起,能许下如此宏愿,定然心有大爱,全然无私,否则根本不可能实现。”
    “是啊,所以那个人成了神,神爱世人。”浅川奈绪以违反重力的姿态悬浮在空中,漫不经心地道,“但魔爱神。”
    “那个不停回溯时间的人最终堕落成了魔,替代了神明代表‘自我’的那个部分,只为了让神能够像曾经的她一样活在新的世界上。”
    时雨沉默,复又笑道:“会如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回溯时间本就是错误的。”
    “对啊,回溯时间本就是错误的。”浅川奈绪的声音仍然是没有情绪的电子音,但是时雨却从中听出了微妙的困惑。
    “你想,想要回到过去拯救自己旧主的溯行军,是不是很像那个不停回溯时间的人?”
    时雨微微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蓝色光屏却忽而传来一声电流爆裂的声响,浅川奈绪扑回原位,却只见光屏上刷过大片鲜红色的数据。
    “时间乱流。”浅川奈绪十指如电,飞快地敲打出一串又一串的指令,语气波澜不惊地道,“时间坐标发生偏移,我们找错方向了。”
    “青鸟不是回溯过去,她是身在未来。”
    时雨站起身,仰头看着浅川奈绪,问道:“你是说,她现在身在比时之政府所处世界更久远的以后?”
    “不错。”浅川奈绪调出大片的数据,随手一抹,那红色的数据流便从光屏上剥离,悬浮在空中,“约莫是两百年以后的时代。”
    “回溯时间尚且无碍,这穿越未来的时空,可就难以善了。”
    这个道路时雨和浅川奈绪都懂,回到过去毕竟是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前往未来可就是另一种法则上的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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