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云完全无视了谢老爷子的话,啐了人面犬一口:“快滚!”
她是想要人面犬离开这里,逃出去,能活多一时算一时,即使谢家迟早能找到它,也好过死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人面犬摇摇头,不肯走,它抬起头看向谢冬云,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它小心翼翼地把脸靠在她的小腿上,轻轻蹭了蹭。
谢正永见状哈哈大笑:“真是母子情深啊!”
谢冬云闻言勃然作色,手上又加了几分狠劲,把谢正永勒得面色发紫。
然后,她一脚将人面犬踹开几米远,声音沙哑,“别在这碍手碍脚!”
人面犬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又踉跄着跑回了她身边。
看来,它是决定要站在谢冬云身边,不顾生死了。
危素一头雾水,压低了声音向叶雉求教:“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听我妈说过谢家这个八卦,”叶雉咂了咂嘴,说道,“五十年前谢家的大女儿谢冬云初出茅庐,跟随家中的前辈去云南哀牢山围剿一只狐妖,反而被它迷惑,放走了对方。据说她还跟狐妖春风一度,生了个孩子。”
危素正听得入神,冷不防老鬼插了一句嘴:“不是据说,就是真的,你刚才没听见谢正永说什么母子情深吗,我看那条人面犬就是她的儿子。”
她观察了一下叶雉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明白这话是老鬼对自己说的。
自打从谢银萍那里知道老鬼并非不能跟外界的人交谈之后,她就对它有了戒心,生怕哪天它讲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是不小心惊吓到别人。
不过幸好,从目前看来,老鬼似乎也不大乐意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叶雉继续道,“其实这不算什么丑闻,尤其是对于谢家这种——”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恰当的措辞,“这种,风气比较差的家族。”
危素闻言,哼笑了一声,说得可真委婉。
“如果家里出了半妖,好好栽培,将来说不定大有可为。真正的家丑是,等孩子生下来一看,那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身上没有任何半妖的体征。”
“这么说来,她被骗了?”她讶然。
“对,或许当年那狐妖搞了一出狸猫换太子,找别人替了自己。”
所以,那时候跟谢冬云在哀牢山翻云覆雨的人,压根就不是狐妖。
危素暗自称奇,她见过怪女人原先的样貌,以她的审美来看,谢冬云年轻的时候简直惊艳绝伦,可以说是难得的尤物了。
不知道那妖狐活了多少年,对她半点不动情倒也可以理解,只是狐狸向来性淫,居然连跟她来个一夜情也不愿意亲身上阵……估计是个断袖。
叶雉:“谢冬云最后传出来的消息是偷了家中的太玄清生符,不知道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过去十来年,还有很多行路的人跑到哀牢山,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她就一直躲在谢家的这个据点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危素说,“看来她是这么想的。”
眼瞅着谢正永身陷险境,谢老爷子看起来却好像丝毫不为自家儿子着急,他一步一步地向谢冬云走去,下脚缓慢,但坚实有力。
“冬云,当年你偷的东西,如今该还回来了。”他说道。
“我是谢家的人,用谢家的东西,有什么错?”谢冬云梗着脖子反驳道,她眼神狠戾,“别再过来,你儿子的命不想要了?”
“你要是真的觉得没错,当年逃个什么劲儿呢,你若是不逃,你的孩子也不会替你受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狗不狗的样子。”谢老爷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你再看看你自己像什么话,要是出去,能吓死人咯。”
他知道她现在最在乎自己的容貌,说出的话故意直往她的痛脚上踩。
果然谢冬云脸色大变,颤抖着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谢正永打算趁她心乱如麻的当口挣脱出来,把手肘使劲儿往后一顶,不成想还没击中她的腹部,便看见两根手指直往自己的眼睛上戳过来。
他手下的动作不由得一滞,赶紧合起了眼皮。
“好侄儿,眼珠子不想要了?”谢冬云阴冷的嗓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事已至此,她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谢正永,可不会轻易放走了他。
谢老爷子站定在一个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谢冬云觉得,以这个距离,他应该伤不到自己,即便他真的出手,她也还有谢正永当肉盾。
于是她开口:“血石在哪,交出来,我饶你儿子一命。”
“就算你拿了血石变回原样,又有什么用?”
“我们约好的,他答应过会来找我,我可以等,等不到,我可以去找。”谢冬云说,“如果我能恢复原貌,我自然可以离开这里,马上去找他。”
“如果那只狐狸想来找你,他早就来了,哪里会让你苦等这么些年?”谢老爷子冷笑一声,“他根本就是骗你的,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听到这里,危素总算把事情全部理清楚了。
看她看来,当年那狐妖的确是欺骗了谢冬云,好让自己得以脱身。
谢冬云信了他的话,决意等他回来找自己,但是人与妖的寿命相距太大,她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所以偷了谢家的太玄清生符,借此延长寿命。
只不过,正如叶雉所言,她修为不够,又没有人在旁边辅助,遭到了反噬,变成了这幅可怖的样貌,估计是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从此藏身在了银子岩中。
她已经尝过了血玉心的甜头,想必对血石更加渴望,毕竟这两件东西只有结合在一起,才能发挥真正的功效。
但她这样做,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谢老爷子说的没错,如果那只狐妖对谢冬云有几分真心,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还不来找她?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她生下别人的孩子?
所以归根结底,谢冬云当年就是被利用了。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谢冬云却似乎浑然不觉一般,真不知道是当局者迷,还是说……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她自己心里大抵也清楚的吧,不编一个谎话来哄自己,就要活不下去了。
危素想到自己,其实她比起谢冬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自从她踏上这条路,已经三年有余,她并不是从来没有觉出奇怪的地方。只是有了疑惑,她就去问老鬼,它解释了的她就相信,它含糊其辞的,她就自己给自己编造一个答案,把心里的疑惑糊弄过去。
如果她早知道谢凭和老鬼在欺骗她,谢家人在利用她,天大地大,她孤立无援,又没有目标,简直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认识了叶雉,还有刘守。
至少,她有朋友了。
谢冬云又被谢老爷子戳中隐秘的痛点,那是连她自己的都不愿意直面的事实,于是心智大乱,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原本谢正永本来完全可以趁这当口挣脱她的桎梏,但因为有前车之鉴在,他不敢轻举妄动,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谢老爷子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单手抡起龙头拐,自下而上,在半空中划出半个圆弧,看似钝重的拐杖挟着破风之势,袭向了谢冬云。
他所站的位置虽然离谢冬云不近,伸出手去也很难够得着对方,但对于高了他两个头的拐杖而言,碰到谢冬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都没想到一个七老八十的人还能做出这么迅疾的动作,更何况,就在之前,他对自己的亲妹妹还是一副苦口相劝的样子。
谢冬云也没有想到。
所以,当她两只手臂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懵然的表情。
危素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正永这下子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他转身狠踹了谢冬云一脚,而后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确定自己进入了安全范围内,才停下了脚步。
谢冬云一下子被踹倒在地上,像是终于发现自己的双臂没有了,顿时从嘴里迸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惨叫:“啊——”
危素听着都觉得刺心无比。
由于太玄清生符的反噬,谢冬云的血液是凝滞的,她手臂的断口上没有半点液体滴落下来,地板上干干净净,只是多了一双青里透白的手臂。
她痛得双目赤红,嘴里直嗬气,恨不得能在地上打滚,但她死命抑制住了这种直觉的反应,试图立刻站起身来。
然而,失去了双手的支撑,她只能无助地运着腰部和腿部的力量,不但找不到站起来的法门,还搞得狼狈至极,难堪至极。
人面犬悲恸地扑了上去,嗷呜叫了一声,手足无措在她身边打转,过了会儿才绕到她身后,拼命拱着她的背部,好不容易,才让她上半身立了起来。
谢银萍见到此情此景,几乎站不住了,身子在原地晃了一下。
她看向谢老爷子:“爸……”
然后,她的嗓子就像是被哽住了,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手足相残,谢老爷子做得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危素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控制般地看向了谢凭。
她突然有点感激谢凭当初是寤生子,如果不是,他就不会被送到远房亲戚家。
他会在这种暗黑可怖的家庭环境下一步一步成长起来,变得跟他的爷爷和爸爸一样,性子古怪,做起事来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可是,倘若真的是那样……
她也就不会遇见谢凭,更不会走上现在这条路了。
想到这里,危素的眼神黯然下来。
“把她肚子剖开,把符给我掏出来。”谢老爷子冷冷地说道,听不出究竟是在对谁下命令。
“银萍,你来?”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谢凭,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还是说——阿凭,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谢老爷子多次提到的狐妖,还有谢凭他爹极力想推上家主之位的谢猜意,是我在正在构思的另一篇文的男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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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内容———
【文案1】
千百年来,五大阴阳世家中,担起了护卫龙脉职责的人,被称为“守脉人”。
由于守脉人通常在夜间行动,故也被称为“宵猎”——夜晚中的猎人。
西彦:“难道不是叫失眠者打怪联盟么。”
谢猜意:“……我的刀呢?”
【文案2】
谢猜意在轮回中兜转了多久,那只叫西彦的狐狸就跟她身后追了多久。
当西彦再一次出现在谢猜意面前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这一世的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存在。
谢猜意:“对,我知道你,胡西彦啊,你跟我的姑奶奶有一腿。”
西彦(哭唧唧):“我不是……我没有……”
【食用须知】
1.男主妖艳贱货,切开来是黑的;女主高冷吊炸天,本质是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