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傅燃对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可以说是很冷漠的了。他甚至很少笑,也更加沉默,除了拍戏与钻研剧本、电影,就是偶尔下下棋,是个沉默到几乎无趣的年轻人。他曾经亲眼看见他直白地拒绝了一位很有资历的导演的邀请,说的话也十分不留情面。
但这辈子,傅燃明显要成熟了不少。整体上变化不大,但笑容多了,人也更难琢磨了。
而且,他对岑年的态度,的确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是自己一直当局者迷吗?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对的细节,岑年一个都不曾发现。
岑年盯着天花板想了好半天,却一个线头也理不清,心里一团乱麻。
他皱着眉翻了个身,‘啧’了一声,揉了揉头发。岑年看了眼表,干脆爬起来,把手机和房卡往兜里一揣,出门去了。
“喂?”
岑年边下电梯边拨通了一个电话“顾晏,有空没?请你喝酒。”
顾晏显然也是闲的,几乎没多废话,说了个地址。
两人在市中心的一家餐馆碰头。
岑年仰了仰头,看这餐馆,从头到脚都透着‘养生’两个字儿,飘来的热气里带着鸡汤和红枣枸杞的味道。
“没办法,”顾晏挠了挠头,“真要去喝酒,傅燃能把我活活撕了。”
实际上,岑年约他出来这件事,他已经悄悄给傅燃说了。顾晏也不是傻子,刚认识没几天的小孩儿和多年的哥们孰轻孰重,这他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岑年大半夜的突然约他出来,总不能是因为看上他了吧?
多半与傅燃有关。
两人在窗边的雅座坐定,服务员上了两壶龙井后躬身退去。
岑年右手提起茶壶,左手扶着右手,给顾晏斟了一杯茶。倒茶时,他特意观察了一下顾晏的表情。
唇角抿的紧,眉头僵着,鼻尖微耸。顾晏对他笑了笑,看似随意,眼角眉梢都藏着不安与探究。
——顾晏显得很紧张,且心事重重。
岑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轻笑两声。
岑年是什么人?
寄人篱下着长大的孩子,总是很会看人脸色。除此之外,他的本职是演员。
在他面前,顾晏那些不大入流的伪装与演技,实在是不太够看。
这也是他选择约顾晏出来,而不是直接试探傅燃的原因。
傅燃城府深,远比顾晏要更难琢磨、更难抓住把柄,而顾晏却不同。
这次见面的事情,傅燃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顾晏肯定是第一时间告诉傅燃的。
他甚至可以猜到,顾晏正紧张握着的手机,打开的一定是与傅燃的微信对话框。
那么,现在——
岑年与顾晏随意说了些话。岑年一直很会和人聊天,又专挑顾晏喜欢的话题聊,从dota聊到了世界杯,两人甚至还各自举了举茶杯,轻轻一碰,庆贺ig夺冠。
距离无形间就拉近了不少。岑年眼睁睁看着顾晏神态越来越放松,紧紧闭着的闸门也开了一道缝隙。
时候差不多了。岑年想。
“顾晏,”岑年看向顾晏,笑了笑,不经意问,“傅燃最近变化这么大,你是不是不大习惯?”
岑年是演员,即使心里藏着几千道沟壑、小心思山路十八弯回环曲折,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他的眸色浅,两眼弯弯,唇形带笑,看着天真而胸无城府,是个能让人卸下防备的长相。
而且,他声音软,是刻意调整过的、闲聊时有点懒散的嗓音。
顾晏听的亲近,在加上岑年这话,与他近来心中的苦闷不谋而合。
顾晏喝了口茶,叹一口气,他看着岑年,那句‘是很不习惯,我快给闷坏了’几乎就在嘴边。
突然,他的手机震了震。顾晏低头一看,是傅燃发来的。
“小心别被岑年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