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刚刚还是炎罗碾压着蒋玄,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相反了!二者原本的实力差距没有那么大,一旦当炎罗束手束脚的时候,那蒋玄可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有好几次的机会炎罗都险些被那柄大刀给划破。
魏梵的心情很复杂,在快速交手的时候,她被蒋玄提在手中,近距离对上了炎罗好几次,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分明没有她的影子,但他的态度却表现了,他,是不愿伤她的……
此时此刻,魏梵生出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哪怕这喜悦何其悲哀。
一番交手后,二者再次对立站着,而这时蒋玄已经不在害怕了,刚刚那一轮试探已经足够令他知道,这手中的生魂对阎罗王来说还是有用的,只要他被束缚住了手脚,凭他的实力,那么他一定有一会反败为胜!到时候,那个位置便是他的了!
对于炎罗的态度,蒋玄自是不屑的,只要夺得了那至高的地位,还有什么得不到?活人死人,阴魂冤鬼,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又何须执着于一个!看来当真是那白君还没有把他的七情六欲给断绝了!不过这正好给了他空子!休要怪他不客气了。
观战的殿王们心中的叹息惋惜不断,为这阎罗王而叹息,同样的,在他们心中殿王的位置才是第一,其余什么的都是其次,这阎罗王居然为了个生魂这般退让是他们想不到的,但同样的,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屑。
最为欣慰的大概就是毕城了,他嘴角挂着笑意,没人知道刚刚那魏梵被释迦夜一把提起扔向了空中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冲过去将她抢过来,却被身旁的灵冰给阻止了。
毕城还记得灵冰当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用凶狠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话:殿王之争,其余殿王不可插手,违者必诛。
这句话愣是把毕城的着急给吹散了,凭的出了一身冷汗,那一条律令是地藏颁布的,在两个殿王争斗的时候其余的殿王只能旁观,不可参与,唯有结束后才准许。
若不是灵冰的阻拦,他就会违反律令了,但同时他对魏梵的生命安危担心起来,毕城绝不会承认,在那一刻他是害怕魏梵死了之后炎罗的表情会是如何。
但好在,炎罗没有伤害魏梵。
哪怕被灵冰取笑了一番,毕城还是觉得心情不错,这在灵冰的眼里就成了碍眼至极,这般在意那个生魂吗?真是不爽至极,灵冰的眼神暗沉下去。在另一头,释迦夜的表情一直沉着,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的手紧紧握成拳。
战斗从来都不会是完全确保,即使是炎罗没有主动伤害魏梵,但在两个殿王交手的时候魏梵不可避免的添了几道伤痕,不会流血,但是伤痕会变黑,因为是生魂,她的疼痛感还在,但这一点疼痛对于魏梵来说,根本无足挂齿,她只是看着炎罗,眼神没有移开过。
一身白衣,墨发如丝,清冷的气质,手执一柄长枪,红缨彩带飘扬,这一刻,魏梵想起了莫尘逸。
千年前,他也是这般模样,这般不容他人小瞧了去,而她,却沦为阶下囚。
魏梵咬牙,成为挡箭牌,成为阻碍的工具,她的内心涌上了屈辱感,哪怕沦为这样的地步,她也不愿成为一个听从命令的玩偶!暗地里,聚集着能力。
试探过后,便是动真手了,这一次蒋玄没有流手,而是全力以赴着。
大刀划过,炎罗的衣袖被割开,身上出现了伤痕,没有了之前的好整以暇,唯独不变的是,他脸上的神色还是那般淡然,冷漠。
蒋玄反转了局势,乘胜追击,眼睛里欲胜的战火汹涌燃烧,他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打败他!打败他之后殿王之首就是你的了!将他打落下去!让他尝试屈辱!尝试失败!
战况一触即发,全副身心投入在战斗中的蒋玄理所当然的有所忽视了手中的东西,那抓着魏梵的手在慢慢放松了些,魏梵并不是完全听话的一动不动,好几次她都尽力的扭转了角度,好叫炎罗少费些心思护她,无论现在的炎罗有多不正常,但魏梵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相信着。
相信着这个男人在一千年前未曾伤过她,那么而今也还在护她。
这样的相信没有缘由,没有起意,哪怕他们之间隔着万千愁绪,万千伤害。
挣脱!挣脱开来!绝不会成为累赘!你是圣灵!你是最强的鬼言媒!
魏梵咬牙,积蓄已久的灵力,终于在他们交手的一个空档期间爆发开来,灵力外泄,如洪水猛兽瞬间炸开,蒋玄意料不及,那手中的力道一下子松懈了,魏梵把握住那堪堪一秒不到的时机挣脱他的束缚,扭转了身子,正面对上蒋玄,就要从他没有防备的右侧躲去。
现场的所有殿王判官都在看着这一幕,嘴巴微张,从喉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生魂好生厉害!
两个殿王交手产生的镇压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普通一点的魂魄直接会魂飞魄散了,渣都不留一点!那生魂在蒋玄手上撑了好几轮的交手都没有事,只是受了些伤,就这一点都令不少殿王改观了,哪曾想那生魂居然还敢积蓄能力,暗中观察,最后把握时机就要挣脱束缚!
就在这时,就在那魏梵快要逃脱的时候,就在魏梵背对着炎罗的身影和蒋玄重合的时候,一直旁观着这一场战斗的月挲终于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阴狠毒辣,而又疯狂的笑意,只见她张开了红唇,低低的,用所有人都听不见的声调说了一句话。
魏梵看着蒋玄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闪过一丝快意,哪怕被人鱼肉,被人控制,她也会是最凶狠的那只!休想要控制她!
“噗哧。”
刀剑入体的声音。
犹如捅破了纸张一般。
蒋玄瞪大了眼,眼神里是难掩的不甘,怨恨,和……恐惧。
种种情绪从蒋玄的脸上闪过,化作最后的是一抹颓败,蒋玄的身影从半空中落下,重重的砸到了地上,留下一个不浅的坑,一动不动的躺着。
全场哗然,而毕城那异色的双瞳一下子变为了血红色,瞳孔缩到极致,眼白占据了大半,身子下意识的就要冲过去的时候被灵冰死死的抱住了腰,他张开嘴,想要大吼,想要质问,但更想要做的是……发出哀嚎,但他一个音节也没能从喉咙里发出来。
魏梵愣愣的没有回神,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蒋玄掉下去了,迟钝的她才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痛袭来,痛到快要颤抖,快要窒息。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处,一个尖锐的,冒着寒光的枪头堂皇而之的穿透了她的胸口,露出了一截,那顶头的红缨带还露出了一丝。
魏梵恍惚的想到,是了,一千年前,这红缨带还是她亲手为他绑上去的,它的眼色是由她的血染红的,寓意着战无不胜,那么现在,他胜了吧……
痛得快要受不住了,而魏梵的眼神还在看着那一根红缨带,看着自己胸口的大洞,那里没有血流出来。
是呵……她都是生魂了,又怎么会流血呢?只是,好疼啊,不只是胸口疼,就连心都疼得颤抖,疼得快要碎掉了。
魏梵慢慢的,一点点的转头,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了,她第一次觉得就连回头也是需要耗尽了力气。
她终是看到了他,依然是那副没有波澜的脸,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只是把长枪从她的胸口穿过刺中了后面的蒋玄,只是做了一件简单的事罢了。
“噗呲。”
长枪从她的胸口利落的抽出,带来了另一阵剧痛,但魏梵已经麻木了,痛到骨子里,只余下哀伤。
失去了长枪的支撑,魏梵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转过了身子,看着他的脸,他的身形仿佛和一千年前重合了,还是那一个带她尝尽了世间红尘滋味的莫尘逸。
魏梵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丝笑容都做不到了。她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张开,一句话从里头溢了出来。
“我……爱你……”
话落,炎罗那原本毫无波澜的眸子里,突的闪过了一丝伤痛,却又很快消失。
灯尽油干,说完这句话的魏梵,眼神已经涣散了,双手张开,身子直直的朝下摔去。
这一场战斗,蒋玄,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