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炎罗死在了她怀里,那么痛苦的那一个一定会是她,不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既然非要一方痛苦,那么就让他痛苦好了,她自私的走了,自私的避开这个问题,反正他欠了她那么多。
魂丹足以拯救炎罗的命,但没了鬼心的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鬼魂,在那地府之中迟早会被吃得渣都不剩了,多少殿王等着他落败啊,等着去踩上一脚,她偏偏不能如他们的意,她偏偏要把自己的心脏塞进他的胸膛里,她偏偏要他高高在上的活着。
但内心深处的理由魏梵不可能骗过自己。
在宝宝和炎罗之间,她选择了炎罗,大抵她是全天下最狠心的娘亲吧,再一次的剥夺了他的希望。
无论用何种理由都无法说服自己,魏梵内心的折磨令她不愿意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意识存在,那样大的愧疚感会将她淹没了,与其这样,不如都给他好了,将肉体灵魂心脏都给他,让所有的罪孽,愧疚,和压抑统统都给他。
让她,真正的死去吧。
那片黑暗的空间内慢慢有了亮光,魏梵平静的看着那一点点飘飞的亮光,她知道自己死了,但不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魂飞魄散的人还能看见听见感觉到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也不会有谁回答她,魏梵只能看着那一点点的亮光愈来愈多,慢慢的将这个空间都铺满了,随后她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以及那一片灿烂的桃花林,存在那个年代占据她最多记忆的桃花林。
熟悉的,迷人的桃花林。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甚至她还能闻道鼻尖的桃花香,感受到那微风拂过的触感,就像是她的皮肤还有活性,她的生命还没有消逝。
风吹过,簌簌的掉下了花瓣,树枝间沙沙作响,魏梵静静的站在桃花林间,闭上眼感受着,心中却是一片平静,在死后还能看见这么个场景,上天待她不薄。
一阵轻声细语将闭上眼的魏梵惊醒,她抬头,看向了那枝叶间出现了两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均是一身铮铮盔甲,那闪着寒光的盔甲与这一片林子极为不搭调。
“王在这里吗?”一把粗狂的男生骤然响起,是那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
而另一道低沉的男声幽幽作响,“只有这么个地方最有可能罢了。”
魏梵一怔,这把声音那么熟悉,她走进了几步,丝毫不惧怕被人发现,距离近了,她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旱魃慕容泽。
“我不懂,为何王要留在这里!我大毗沙成千上万的铁骨男儿聚在外头,就盼着王的到来!”
那粗狂的男人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不解。
慕容泽沉寂了一会儿,道:“走吧,我们进去找找。大光,记得安静些,这个地方……对于王而言,十分重要。”
被唤为大光的将领皱起了他浓浓的粗眉,瓮声瓮气的说道:“这么个林子,怎的你们一个两个那般珍惜。”
慕容泽释然一笑,道:“那是她最爱的地方罢了,莫要扰了这一林宁静,否则那后果不是你我受得了。”
大光听话的闭上嘴,跟着慕容泽往里头走去了,就连他动如牛的脚步声都下意识的控制了,步子迈得小,力度放得轻,配上那么壮的个子颇有一番喜感。
魏梵忍不住够了够唇角,整了整衣衫,跟着一起进去了,既然没有人能发现她,那么就一起看看吧,他们口中的王,就是他吧……
愈是深处,桃花愈加灿烂,像是要把最美的姿态展现出来似得。魏梵已经很久没见着这般灿烂的桃花了,对于即将见到的那个人,莫名的有些期待。
枝叶被拨开,耳边传来涓涓流水声,在那一刹那,魏梵看见了他。
那个萧瑟的背影还是那般飘逸,全然没有了不久在她怀里那般衣衫破碎,狼狈至极的模样。
一身白衫,端的是利落的潇洒,却生生的透出了无边的落寞和悲戚。
慕容泽和大光脸上一喜,啪的一下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喊着。
“末将余大光,参加王。”
“末将慕容泽,参加王。”
那到白色的身影没有回头,只是冰冷的声音传出,“回去吧。”
余大光听闻,顿时跪不住了,急忙的喊道:“王,外头的弟兄们可还在等着您呐!我大毗沙一统天下,王位空席整整三年,除了您,再无旁人能做的上那个位置!”
此话万份不敬,但慕容泽没有阻止,因为这话,同样是想问的。
一旁的魏梵一怔,心情有些复杂。毗沙一统天下,这大抵是她死后的场景吧,在她死后的时间里,原来他不曾登上那个位置吗?
“走。”
回应的只是那一个字。
声音嘶哑,透着的是毫无波澜的情绪,机械得仿佛这个人已经没了心。
慕容泽起身,沉声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沉默,没有回应。
“她的牺牲不应该被浪费。她助你夺得这天下,安抚了成千上万惨死沙场的兵将,这一份付出,不该被浪费!”
慕容泽的字句中甚至带上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是他的下属,但同时亦是他的兄弟好友,他们共同打下这天下,面对无数战争,慕容泽无法接受,他此后的一生这般消耗,消耗在这山林之间。
“慕容。”他唤了一声。
“末将在。”
“毗沙没有我,还会有新的王。”
慕容泽的呼吸一窒,张张嘴想要说不是,哪怕有新的王也不会有‘逸帝’的威名,更不会有令现在成千上万将士的真心追随。
“她一生无依无靠,嫁与我。”
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