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那句“你的人”成功取悦,宋思年不但没跟乔珅计较,还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下了楼。
…………
宋思年重新回到陈老太家里的时候,隔着老远都听见院子里传出来争吵的声音。
他想了想,没急着用固魂珠,而是先走进了院子里。
正堂中的黑色棺木已经消失不见,显然在宋思年离开的这一天的时间里,陈家的人已经把陈老太的下葬事宜办完了。
连院子里都残留着白事酒席之后的狼藉一片。
而在这片狼藉里,陈耀瑞和陈耀丰两家人在院子中各占一半位置,正吵得面红耳赤互相怒目以待。
“什么叫这个孩子就该我家养?凭什么,啊?”陈耀瑞家的卷发女人看起来脸色涨红,就差指着对面的陈耀丰一家破口大骂了——“我们家已经有一子一女了,哪有那么多地方再来收养这个孩子?而且我家条件可比不上你们家——她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家来养,你们来负担她以后的生活费和学费吗?!”
陈耀丰家的媳妇冷笑了声,“怎么说她也是家里的人了,不可能就这么扔出去不管不顾吧?既然是家里的人,那这爹妈都不在了,长兄如父,嫂子你们家不来负责的话,难道要排行最末的我们家耀丰来管不成?”
“要真这么说的话,那也该大姐来管啊!”
卷发女人脱口而出,只不过说完就有些后悔地看向旁边。
仍是一身黑色的女人原本神情淡漠地站在旁边,闻言徐徐抬了视线看向两方。
两家人里没一个敢跟她视线接触的,即便不小心触及到她的目光,也会赶忙移开视线落点。至于唯一的一个例外……
陈耀瑶的眼睛横向了身侧。站在墙角原本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仰起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陈耀瑶眼神闪了闪,声音平冷地开口:“我说过了,丧事结束以后,陈家任何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我不会管。”
站在陈耀瑞身边的卷发女人表情急了,她伸手捅了捅自己身旁的陈耀瑞,在男人木头似的全无反应后,她只得恼恨而克制地看向陈耀瑶。
“大姑子……你这样说也不太合适啊。虽然丧事的钱确实是你出的,可这丫头是妈领回来的,那就是家里的一部分,你也是陈家的人,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吧?”
“陈家的人?”
在听了这番说辞以后,穿着黑色长外套的女人的脸上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尽管这笑让在场其他人心里都不由地一凛。
然后他们便听见女人声音冰冷——
“当年我丈夫重病,我回家借钱那时候你是怎么劝她的,你还记得吗?”
“……”卷发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地一变。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挂在正堂墙上的黑白照片里的陈老太一眼。
而陈耀瑶笑意讥讽,“你当时不是说了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近乎一字一句而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这句话,“怎么她一走,我就又成了陈家的人了?”
卷发女人支支吾吾地说:“那什么……当初我们家那不是也急着用钱么……”
“是啊,我当然记得。”女人收敛笑意,眼里更冷,“你们急着给你们的儿子、她的独孙买最好的进口奶粉啊……”
那轻得发飘的尾音让卷发女人一家心里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而陈耀瑶竟又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意顺着她牵起的嘴角攀上面颊肌肉绷紧的侧脸,到眼角鱼尾纹旁便已凉了彻底——
“你昨晚说得没错,我确实怀不上孩子,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声量在这一句话末尾提到了最高,陈耀瑶的眼角也跟着轻轻抽搐了下。而她浑若未觉,只狠狠地盯着陈耀瑞一家人,精致的妆容在这一刻近乎狰狞可怖。
“因为当初我没办法,只能去拼命地赚钱来治我丈夫的病——我白天上班,晚上去冷库帮人搬货……只因为他们那儿能给高的日薪——那样干了一年下来,我拼死拼活地终于治好了他的病,可一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就因为那年,我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
“……”
“所以你当初说得一点都没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覆水难收,因为她丈夫的命还抵不过她侄儿的昂贵奶粉——从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是陈家的人了。这丧事的钱我肯出,不是因为我对她或者对你们还有什么情义在,只是求自己一个心安。我心安后,这个女孩儿,还有你们陈家任何一个人的生老病死,都跟我再没关系了。”
她直起腰,收回了冷冽的目光。
“当然,我以后的老病死,跟你们也再无瓜葛,不劳操心。”
说完,女人径直走了出去。
而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院子里都一直是鸦雀无声,没一个人能开得了口。
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陈耀丰迟疑着开口:“我们家里都工作忙,没法照顾,还是得哥和嫂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