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如此,顾祁也不想瞒着郭嘉戏志才他们。
相处了那么久, 他早已经将戏志才和郭嘉当成了亲人, 在关于终身大事的方面他不想一个人扛着, 毕竟没有经验, 不管怎么说,先去取取经再说。
就算被骂他也认了, 这儿不是大唐, 没有那么高的容忍度。
现在戏志才不在下邳,顾祁唯一的选择就是郭嘉了,正好, 顺便去看看挨了军棍之后的郭奉孝究竟还能不能爬起来,需不需要他扎几针。
担心郭嘉会不会出什么问题,顾祁出了门之后便急忙往方才郭嘉离去的方向而去,并没有注意到将军府中的亲兵们欲言又止的表情。
算了,将军肯定是和锦书先生说过了,他们还是不要多嘴了!
对视了几眼,留在府中的亲兵分出去几个人跟着顾祁,其余的兵们依旧木着脸看着他们家将军搬家!
是的,搬家!
天知道他们将军是怎么想的,他们将军府还没有穷到一套被褥都用不起的程度吧,至于将自己身边用的东西都搬到锦书先生那儿吗?
知道您用习惯了这些,但是那是锦书先生的地方,不是将军府,将军大人您平时可是住在这儿不是锦书先生那儿啊!
然而,对于他们家将军的间接性抽风,身边的亲兵表示,他们已经习惯了,估计是这些天被冷落了,将军又想在锦书先生面前找存在感了。
毕竟过不了多长时间,戏先生荀先生等都要回来了,到那时,锦书先生就更顾不得他们家将军了,要是他们处在将军的位子上,铁定是抓紧时间培养感情啊!
不说长的怎么样,就锦书先生那周身的气度,他们也想时时刻刻都跟在他的身边,就算不说话,只看着就赏心悦目好吧!
给他们家将军找好了理由,一众亲兵们看着吕布抽风不做表示,反正要不了多久他们家将军自己就会搬回来。
另外一边,非常积极的去挨军棍的郭嘉已经被“抬”回了府邸,扑了个空子的顾祁问了情况,知晓郭嘉无甚大碍后丝毫没有放松,片刻未停的直接去郭嘉府邸去寻人。
一旁摆放的军棍他不是没有看见,就算是拿捏着劲道,以郭嘉那身子骨也不一定能受得了,人是被抬回去的还叫无甚大碍吗,这些士兵们遣词造句的水平实在有待提高!
郭嘉府中,将送他回来的士兵们都打发走,咧嘴揉了揉腰,原本趴在床上的郭奉孝脱下外衣,让身边站着的侍女涂药。
行刑的士兵定然是吕奉先事先打好招呼的,他又不是没有见过挨过军棍之后的人是什么样子,以他的身材板儿,要是实打实的打了这二十军棍,估计没个一年半载是起不来了,哪儿能像现在,就算不上养几天也就看不出痕迹了。
所以说,他们家这主公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耿直呀,还知道临时拦住锦书,不错不错,值得鼓励!
撑着脸趴在床上,没一会儿,外面便有人来通报说顾祁来了,眼中光芒一闪,郭嘉挥手让侍女下去,然后穿上一层内衫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瞅着门口。
恶趣味一上来,郭奉孝可不管是什么时候,眼睛微眯着,瞅着门口的郭嘉满心想的都是能不能吓到顾祁?
顾祁一进房间,看到的就是“奄奄一息”趴在床上的郭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路上猜了好几种情形的顾祁心中暗骂了几句。
就知道那些士兵们下手没个轻重,人都成这样了,还能时候没什么大碍吗?
关心则乱的顾大夫伸手拿出腰间系着的针袋,刚将银针捏在手中,下一刻,原本还奄奄一息趴在那儿的郭嘉便坐了起来。
讪讪的笑了两声,郭嘉伸手拿起身边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吓什么吓,被吓到的是他自己好吧!
“锦书来了,坐!”
磨了磨牙,顾祁面无表情的瞪了一眼郭嘉,将银针收好放回腰间。
捂唇咳了两声,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然后将上衣一扒,看背上只有丁点儿青紫还是涂上了药的,顾祁手下一顿,将人再次塞进了被子里。
摸了摸鼻子将衣服拉好,郭嘉将自己裹的只冒出个脑袋,“锦书……”
自己就是大夫,身上的伤是什么样的自然比其他人清楚,除却腰上的那一道口子,其他养几天便没什么大碍了,因此,顾祁并没有仔细给床上将自己裹成粽子的人说自己身上到底怎么样的想法。
开口打断郭嘉的话,坐在一边儿一脸严肃顾祁清了清嗓子,“停,其他事情先别管现在有正经事!”
被顾祁的神色唬住了,郭嘉不由自主的正了神色看过去,怎么了,出什么情况了,难道还有其他比锦书身体还重要的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顾祁盯着郭嘉攥紧了双手,艰难的将话说出口,“方才,在上药的时候,主公……主公说他心悦于我……”
“什么?!”
一手将被子扔开,郭嘉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祁,莫不是他听错了,吕奉先竟然对锦书说的他的心思 ?!
看郭嘉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顾祁斟酌一下语气,准备将他们俩现在好像已经算是情缘关系的事情说出来,“祁知晓有些难以接受,但是……”
“这吕奉先实在不要脸面,竟然寻这么个时候挑明心思,此人用意叵测,锦书绝对不能现在答应!”
不等顾祁说完,变了脸色的郭嘉一脸义正言辞的拉着顾祁的手,说着吕奉先有多不靠谱不能轻易答应以及之前戏志才和他如何防备这人云云。
然而,已经答应了的顾祁:他怎么不知道这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到头来自己却是最后知晓的那一个了!
戏先生已经知道了……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想着不知道多久之前,吕布一脸气愤的跑到他那儿说多了一堆让他娶亲折子的事情,顾祁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时戏志才没有制止住这明显不合时宜的事情。
他授意之下做出来的事情自然不会再阻止了!
原来,吕布在那时候就已经对自己抱着这种心思了,可笑自己竟然一直没有看出来,还傻傻的以为只是他们俩关系好而已。
“锦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从床上跳下来,郭嘉赤着脚走到顾祁面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不让人省心的傻孩子,锦书向来不会拒绝旁人的要求,又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吕布一开口,十有八九就直接顺着那人的意思走了!
这事情不比其他,不得不慎重!
还好还好,这回还知道先来征求一下自己的意思,不然,等戏先生回来看到吕奉先将锦书拐到手,不打死他才怪!
刚还在说吕奉先懂事儿,在上军棍的时候知道手下留情,转眼间,郭嘉便将刚才夸过的话抛到脑后,满脑子都是吕布的缺点。
终于知道为何从城外回来时顾祁的反应那么不对劲,郭嘉在心里不知道将吕布骂了多少遍,“吕奉先是何身份,你跟着他会有好结果吗,即便现在说的好听,可是以后呢?”
“奉孝,我……”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吕奉先想要称帝没人能阻止得了,锦书现在还能跟着他,等他登基称帝之后又能怎么办,子嗣怎么办?身为天子岂能后继无人?你顾锦书堂堂一男儿,还能在后宅给他处理私事不成?”
“不是,奉孝……”
“以锦书的才能,在朝堂之上定会有一番作为,即便不为官,在民间当一大夫依旧能救民于水火,何必跟着他在后宅勾心斗角?”
“……”
“再说了,让你去勾心斗角,你顾锦书斗得过谁?!”
“后宅不比朝堂,那些人生起坏心思来朝堂上的人望尘莫及,你感觉以你能习惯那些弯弯绕绕吗?”
连朝堂上的弯弯绕绕都不想接触,这人要是真的去和一群女子争宠,用不了几天便会被腐蚀的一点儿骨头都不剩。
郭嘉毫不留情的一条一条说着,不只说给顾祁听,同样也给站在外面的人听着,让他知道以后会有多少问题,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这么轻率的将锦书拉近这么个泥潭里来。
被郭嘉打击的不要不要的,顾祁低着头不言语。
他只想说,这些问题他都想过了,他相信吕布同样也想过了,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还没来得及和吕布有近一步的交流。
看顾祁垂眸不说话,眉眼间的伤心显而易见,瞥了一眼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高大身影,郭嘉一狠心,再接再厉道,“锦书,你们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趁现在还没开始,早些做了了断吧!”
“奉孝怎知布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冷着脸推门进来打断郭嘉的话,吕布一把将顾祁拉到身边死死的攥着他的手不放,生怕这好不容易答应了的人因为郭嘉的话再反悔了。
“现在皇帝在下邳好好的,哪个去自找麻烦要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位子?”
“布膝下有玲绮一女足矣,子嗣之事无需担心,布身边有锦书一人足矣,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奉孝尽管放心。”
“只要锦书愿意,守着如今打下来的这些地方当个土皇帝也未尝不可,何必非要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看着郭嘉,也顾不得掩饰自己方才就在门口偷听这一事实,吕布的话没有给郭嘉留一点儿情面,而且照这意思,明显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
顾祁的脸色一僵,他从来没想过会让吕布从此解甲归田,这人可别干出来什么傻事来。
“主公!”
“锦书莫怕,便是接下来有些人反对,布也绝对不会放弃!”
伸手揽住顾祁的肩,他不想在这人眼中看到任何担心的意思,即便是为了他们俩的事情也不行,冷着脸瞅了一眼郭嘉,吕布话中这个“某些人”是在说谁显而易见。
被吕布怼了回来,郭嘉也不怯,面无表情的抬头,“希望主公能记着今日的话,但凡锦书日后有何不妥,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对视了一下,吕布冷哼一声,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却被顾祁及时拦住了,眸中看不出情绪,顾祁抬眼道,“主公,可否容祁与奉孝说些话?”
定定的看着顾祁,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吕布看着非常明显想让他出去的顾祁,闷闷的答了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槛处,吕布回头想看顾祁会不会心软改变主意将他留下旁听,但是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抿了抿嘴,瞪了一眼只会坏事儿的郭嘉,吕大将军动了动脚,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身体挪了出去。
不用看也能感觉到背后吕大将军是怎么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的,无奈叹了口气,让郭嘉稍等一会儿,顾祁走出去,准备先将人安抚了再说。
不想吕布为难,但是同样也不想郭嘉这么排斥,如果只是朋友关系还好,但是现在他们除了朋友这一层之外,更重要的是君臣关系啊!
朋友之间只会伤感情,这君臣若是有了嫌隙,别说争天下了,鬼才郭嘉一个人拖后腿,吕布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优势尽显,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戏先生。
走出去看着站在门边上一脸委屈的吕布,顾祁关了门走到他跟前,示意他将头低下来,他有话要说。
不知道顾祁想干什么,但是秉着心上人想干什么都不能拒绝的原则,吕布乖乖的低下头,接下来,嘴角上柔软的触感便让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
锦锦锦锦锦锦锦书这是……
踮起脚尖在吕布嘴角上轻轻点了一下,顾祁转到他耳边,“莫要担心,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让你一个人来解决,回去等我的消息。”
愣愣的点点头,看着顾祁转身进去还顺手又将门关上,吕大将军抬手碰了碰嘴角,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在另一边的脸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感觉到了疼,吕布这才傻乎乎的反应过来,刚才不是幻觉,是真的,锦书亲他了,主动的!
不知道在梦中幻想过多少次的场景,没想到竟然真的实现了,他的锦书,只属于他吕奉先一个人的顾锦书。
先前都是他自顾自的安排,锦书没有任何回应,即便心中坚定的认为这人是愿意的,吕布心中依旧有些忐忑,这也是为什么在顾祁和郭嘉亲近的时候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但是现在,所有的不安都被顾祁的主动给抹净了,锦书回应他了,郭奉孝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他也不但心,他相信锦书能解决那个小小的阻碍。
满面春风的吕奉先听话的转身离去,屋中却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剑拔弩张。
顾祁坐在床边上,听着郭嘉继续说,不过这回却不是全盘否定,而是分析他们俩在一起之后该怎么办。
是瞒着还是公开,亦或是顺其自然等到别人自己发现,这都是需要考虑的事情,不过,以吕奉先那性子,藏个心思都藏不好,你还能指望他能瞒着不成?
方才那句不肯善罢甘休不是说说而已,若是吕奉先对锦书真的只是抱着玩弄的心思,他便是拼着再让这天下混乱起来也不会让他好过。
不过,照他这么多天来的观察,吕奉先只是玩玩而已的可能性很小,这么一来,接班人的问题便非常棘手了,是收假子还是让女公子接班,这都是要考虑的事情。
看来,他们该在女公子的教育上下大功夫了,主公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万一以后不收养个孩子,这么大的基业就全靠女公子撑起来了。
方才吕奉先说的那些话,虽说对他手下的这么多人来说有些不负责任,但是同样也能证明他对锦书的重视程度,只要锦书无事,他自然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
“奉孝,不必如此费心,以后行事小心一些,不让人发现便可以了,不然,怕是责骂的折子能将书房堆满。”揉了揉额头,顾祁看着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的郭嘉分外感激。
奉孝早就猜到了有这一天,所以将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并非刻意瞒着他,而是怕自己会受不了。
“锦书以为,以主公的性子会遮遮掩掩吗?”斜了一眼,郭嘉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戏先生回来后可能会做的事情,毕竟嘉不反对不代表戏先生不反对,戏先生一旦想要做什么事情,那便不是几句话就能混过去的了。”
苦笑了一声,顾祁摊了摊手,表示走一步是一步吧,他也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人,等戏先生回来再说吧!
再说了,戏先生也不是迂腐顽固之人,为什么非要往坏处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