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晨曦的阳光洒落在春意盎然的汴京城,街道逐渐热闹起来,这时,一队队禁卫突然列队出来,空气变得紧张了几分,接着几处重要的街道被封锁,沿街叫卖的货郎悉数被驱了出去。
一顶小轿子直接到了宣武门,宣武门这边,马军司禁卫列队屏息,几个礼部的官员显得有些焦灼,旁若无人地议论。
等到小轿子落下,礼部几个官员才过来见礼,蔡京从轿中钻出来,笑吟吟地道:“派了斥候没有?西夏议政王什么时候到?”
“应当快了,最多还过半个时辰。”
这几个礼部官员是以礼部侍郎周文涛为首,周文涛听到西夏议政王五个字,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可是太师这般说,也不好当面顶撞,便对几个礼部官员道:“蓬莱郡王就要来了,再看看有什么疏漏。”
一下子是议政王,一下子蓬莱郡王,听的让人头晕眼花,礼部的几个官员应命,各去准备。
蔡京看了周文涛一眼,呵呵笑道:“周侍郎近来可好?”
周文涛是从前任礼部尚书手里调教出来的,铁杆的旧党,他抿嘴一笑道:“尚好,倒是太师的身子骨差了些,该少些操劳才是。”
蔡京淡淡地笑道:“家国大事,岂能不尽心竭力?”说罢不再理会周文涛,阖目眺望远方。
周文涛也懒得理他,寻了几个礼部的官员闲聊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地平线外隆隆作响,蔡京神色不动,周文涛打起精神,道:“来了,诸位不要疏漏,随蔡太师出迎蓬莱郡王。”
蔡京淡淡笑道:“西夏国国使远道而来,不可怠慢!”
周文涛皱起眉,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几个禁卫骑军已经冲出去,马军司上下,都被武备学堂占据,是武备学堂步军科的实习场所,每隔三个月,便轮换一队队官进去,再加上沈傲从前在马军司的威望,马军司已是铁杆的武备学堂后备军,这几个禁卫冲过去,靠近骑军校尉马队时,心情一阵激荡,远远抱拳朗声道:“卑下马军司中队官周恒(赵擅、刘武。)恭迎蓬莱郡王。”
骑军校尉纷纷勒马,沈傲打马排众出来,眼眸一亮道:“原来周表弟也在!”
周恒比从前壮硕多了,一身的轻浮不见,多了几分果敢毅然,挺着胸脯道:“郡王,卑下是马军司一营三中队队官,这里没有表兄弟,只有郡王和卑下。”
沈傲哈哈一笑,这家伙居然敢和自己玩公私分明,那本王也公事公办,不再搭理他,又朝向赵擅、刘武两个中队官道:“你们也是武备学堂出来的?”
一说到武备学堂,两个中队官更是肃然,拱手道:“恩府先生在上,请受门下一礼。”这是读书人的一套,可是在允文允武的武备学堂,肄业出来的校尉行这个礼倒也恰当。
沈傲颌首点头道:“走吧,入城。”
带着周恒一干人飞马到了城门口,这里已经封禁,只等沈傲前来,想从这里出入城池的百姓,就只能绕路了。
蔡京脸上吟吟一笑,等沈傲下了马,已是热络的地迎上去道:“议政王黑了一些,却精神了不少。”
沈傲脸上保持笑容,心里却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老贼不死,呵呵一笑道:“蔡太师,可想死本王了?”说罢狠狠地扬起手,重重地压在蔡京肩上:“这一路过来,本王除了想念陛下和家眷,其次便是太师了!”
这一下压在蔡京的肩上下手重极了,蔡京双腿一软,差点儿一屁股跌下去,拼命强忍住,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他这个年纪,实在承受不住,额头上已经冒出大汗,却还要保持着笑脸和沈傲寒暄,无非是说老夫也想念议政王云云。
沈傲朝后面的童虎道:“童虎,你叔父和太师也是老相识,快来给太师见礼。”
童虎上前一步,正色道:“卑下见过太师。”
蔡京脸色一变,立即知道那边镇的老狐狸彻底倒向了沈傲,含笑道:“童世侄也随议政王来了,好,将来我大宋又多了一员猛将。”
沈傲板着脸训斥童虎道:“你这般和太师见礼,岂不是说你叔父和太师生疏吗?要热络一些。”说罢笑呵呵地对蔡京道:“童虎不懂事,让太师见笑。”
童虎挠挠头,道:“怎样才是热络?”
沈傲又是狠狠扬起手,重重拍在蔡京肩上,才道:“老蔡,本王从西夏带来了西夏的天山雪茶,稍后一定叫人送到府上,请老蔡品茗。”
蔡京反应慢,又挨了一下,脸上都抽搐起来了,却又不能和沈傲翻脸,只能咬牙忍住。
沈傲朝童虎道:“喏,这才是热络,这是西夏人最高的礼节,童虎,你来试试。”
童虎心里想,西夏人的礼节里哪里有这个?可是沈傲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也要上前去,蔡京吓得连连后退,这童虎虎背熊腰,若是也学沈傲来那么一下,老骨头非要散了不可。
蔡京干笑道:“好啦,陛下还在文景阁等议政王觐见,就不耽误了,议政王,请。”
沈傲哈哈一笑道:“太师先请。”
蔡京继续客套道:“议政王是客,自然该议政王先请。”
这一个客字咬得很重,沈傲双眸中闪过一丝冷冽,随即哈哈一笑,趁蔡京不提防,又是被沈傲重重地拍在肩上,这一次蔡京实在疏忽,没料到这么一下,脚步踉跄,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那列队的禁卫看了,哄然大笑,几个礼部官员也是忍俊不禁。
周文涛已举步过来,不理会蔡京,朝沈傲拱手道:“郡王,请入城。”
沈傲呵呵一笑,颌首点头,翻身上马,带着人呼啸过去。
蔡京慢吞吞地站起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掸掸身上的灰尘,怡然自若地走到小轿旁,对轿夫吩咐道:“入宫。”
…………………………………………………………………………………………………………………………………………………………………到了御道这边,沈傲与校尉们分道扬镳,只带了几个护卫,打马到了正德门,重新回到这里,沈傲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巍峨的宫门显得亲切极了,就是门口的禁卫似乎也没有变,竟还是那几个老相识,见了沈傲来,虽是带刀不动,眉眼之间,却浮出淡淡笑意,这会心一笑,让沈傲心情很是愉悦,虽有打马入宫之权,却在这里下了马,将马缰绳交给身边的侍卫,径直入宫。
宫中的一草一木没有任何变化,春风摇曳,桂花树香,鲜花怒放,被春风拖拽,立即芬香四溢,飘入到鼻尖处,深深一吸,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迎面而来的内侍见了沈傲,也都纷纷过来见礼,沈傲对他们颌首回应,等过了一处御桥,便看到杨戬迎面过来,杨戬笑吟吟地道:“郡王好自在,这一趟又是一件大功了。”
沈傲立即正色道:“泰山大人叫沈傲即可,郡王二字,小婿是不敢当的。”
杨戬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欢喜,喜滋滋地把住他的手道:“好,就叫沈傲。等觐见之后,你先回家一趟,看看蓁蓁他们,今天夜里杂家若是得闲,也出宫去一趟,和你有话说。”
沈傲只当是他续一些家常,颌首点头道:“到时候叫蓁蓁做一些酒菜,你我翁婿好好吃两杯。”他陡然想起那个童虎,不由想,杨戬似乎也有两个侄子,一个侄子去了老家,还有一个也在汴京,才十九岁,这人沈傲倒也见过,是个性子有些软弱的人,倒也没什么恶习,就是见了生人会脸红,杨戬供他读了书,也没读出什么名堂,现在还在国子监里厮混着。
做太监的最心疼的便是这些侄儿,杨晨儿虽是如此,杨戬却最是疼爱,只不过宫里忙碌得很,也顾及不上。
沈傲想了想,道:“杨晨儿现在书读得如何了?”
杨戬叹了口气道:“还能如何?他性子太软,既不善交际又资质愚笨,读不进书,杂家在的时候倒还能护着他,等杂家走了……”他深望了沈傲一眼,拍了拍沈傲的肩道:“少不得要你看顾了。”
杨戬的心思果然是这个,虽说他这一辈子已经挣下了偌大的家业,留给杨晨儿一辈子无忧是小事一桩,可是一旦杨戬去了,这软弱性子的人哪里守得住这金山?到时候觊觎之人还不知道有多少,被人逼得家破人亡也是常有的事,在汴京城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沈傲淡笑道:“他有个监生的身份,年岁也差不多了,不如到武备学堂去历练一下,今年招募的校尉里,小婿给他留个位置。”
杨戬大喜道:“连周恒那小子都能历练出来,我家晨儿说坏也坏不过他,如今都是马军司的中队官,将来妥妥的是个将军,我家晨儿肯定不会比他差。”
沈傲心里愣了一下,想:还好这话没被周正听去,否则说不准杨大主事非要和周大国公反目不可。不管怎么说,在谁的心里头,都是觉得自家的子侄比别人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