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太后刚刚睡下,便听到远处一阵喊杀,她开始并不在意,等到那喊杀声铺天盖地而来,一时也有些局促不安了。
离王努尔赤带着几个子弟过来,脸上露出惶恐之色,道:“太后……快随臣弟离开这里,西夏人……来了!”
太后脸若寒霜,犹自不信,厉声道:“努尔赤,你胡说什么!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你自己也说,这里深入大漠,他们绝不敢来的。”
努尔赤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若不是亲眼目睹此情此景,他也绝不相信那西夏摄政王竟如此的横行无忌,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离城草场。他手不禁颤抖了一下,跪下道:“太后金体不容有失,先避一避再说吧。”
太后这时也是动容,听到楼外传出一阵阵清脆的马蹄,不由吁了口气道:“这个时候,我一个女人,能逃到哪里去?”
努尔赤双目赤红,道:“无论如何,臣弟也不能让您落在那狗蛮子手里。”
这时有个人窜进来,惊慌失措地道:“离王府被夏军围了,到处都是西夏军马,太后,大王……”
太后坐下去,这时突然想起什么,道:“快,把那东西收起来,决不能落在夏军手里。”
努尔赤不由失神:“是什么东西?”
太后身边的一个护卫也是大惊失色,道:“是我女真的至宝,这一次陛下让太后省亲,叫人把那宝物也带了来。”
努尔赤魂不附体,不禁道:“你是说黑水璧?”
所谓黑水壁,乃是完颜家的传家之宝,定都祈津府之后,完颜阿骨打将玉璧雕刻成了印玺,只有在祭天时才肯拿出来,是女真人无上的珍宝。女真毕竟刚刚脱胎于母系社会,女性的地位崇高,这玉璧,一直由太后保存;如今若是落在了西夏摄政王的手里,虽然这宝物终究不算什么,可是对女真人的士气影响却是极大的打击;这象征着天权授予完颜家族的象征,一旦丢失,各个部族纵然在完颜阿骨打尚在的时候服服帖帖,谁知道等到阿骨打死了,各族会打什么鬼胎?
这玉璧,虽然象征意义更多,却也不容忽视。正如中原王朝,传至历代的印玺一样,失去了,就算再如何去伪造,去重新颁发印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那一枚,上至内廷下到民间,都只认这一枚,至于其他的,便是再精致,也不过是替代品而已。
太后之所以忘掉了自家的安危,挂念着这玉璧,实在是干系太大,她年纪快过七旬,已经没几年活头,可是还想着让自己的子孙将这玉璧永世流传下去。
“怎么……怎么把那个东西也带了来!”努尔赤目瞪口呆。
太后强自镇定道:“当时只顾着回乡高兴,衣锦还乡,却没有预料到这个。”她急促促地道:“快从我的箱子里将玉璧拿来。”
过不多时,一个随太后同来的护卫捧着一方匣子过来,单膝跪在地上。
太后道:“举着做什么?快……藏起来,不要让他们找到了。”
“来不及了。”离王苦笑道:“阿姐……太后……不如让我带府中的侍卫去冲杀一下,你快趁机带着这宝物逃了吧。”
正在这时候,无数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偶尔会有一声惨呼传出,有人用女真话嘶吼:“保护太后……呃啊……”
离王大吼:“阿姐,快从后门走!”
后门也传出急促的脚步,大门被几个校尉撞开,呼呼……随着一扇雕花木门轰然倒下,朔风灌进来,吹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烛光摇曳,霎时熄灭。
只是火把却将这里照了个通亮,一队队校尉带着刀进来,铁壳帽下的眼眸漠然地看向他们。
一个穿着金甲的人跨过了门槛,他穿着合体的铠甲,带着通天冠,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英俊,嘴角邪魅一笑,道:“走后门的人,本王最是讨厌了,怎么?诸位看起来不太欢迎本王?”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离王带着自家的几个王子拱卫住太后,其余的侍卫这时却将手垂了下去,眼眸涣散。
沈傲举步张望了这里一眼,见这里奢华无比的陈设,不禁莞尔一笑,道:“这么好的地方,能住在这里的,一定是贵人!听说女真太后大驾光临,不知哪个是?”
沈傲的目光早已落在太后身上,这屋子里只有一个老妇人,当然是她没错。只是沈傲故意这么问,脸上带着嘲弄,像是在猫戏老鼠一样。他喜欢这种感觉,有什么事能比嘲弄侩子手的老娘更有趣?
太后正容坐在位上,道:“我就是,你就是西夏摄政王?”
隔着离王和几个小王子,沈傲像是叙说家常一样与这太后攀谈起来:“正是本王。”说罢笑得很是单纯,继续道:“本王这一次来,一是想接太后去西夏玩玩……”
说到玩玩的时候,校尉们脸色有点抽搐,这细微的变化被沈傲看到,沈傲不由勃然大怒,抽什么抽!又不是那个玩,是游玩的玩!博士都是怎么教育的?心里腹诽了一番,脸上却还是保持着笑容,继续道:“顺便呢,请太后写一封信给完颜阿骨打,太后意下如何呢?”
太后冷笑一声,道:“我若是不呢?”
毕竟是完颜阿骨打的生母,倒是颇有几分胆气;只是沈傲最不怕的就是胆气两个字,努了努嘴道:“来人!”
“在!”数十个校尉一起回应。
沈傲淡淡道:“杀一个狗崽子。”
数十根长矛,整齐划一的向横在太后身前的几个王子戳过去,其中一个王子大吼一声,身上捅出七八个窟窿,倒在血泊之中。
沈傲看都没看地上哀号的人一眼,继续道:“太后还是从了本王吧,现在只是杀几个人,若是再不肯,本王就只好剥了太后的衣衫,让太后光溜溜的在这青青的草原上裸奔了,女真太后裸奔于草场,哈哈……这要是传出去,对阿骨打的声誉,想必不太好吧。”
太后咬了咬牙道:“你敢?”
沈傲与他对视,漠然地看着她道:“本王能来杀离王全家老幼,还有什么不敢?”
太后阴晴不定地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好,我写。”
立即有个军法司的博士拿了文房四宝出来,放在太后的几案上,太后提了笔,冷冷道:“摄政王要老身写什么?”
沈傲淡淡道:“先写女真国主完颜兄安好。”
太后狐疑了一下,落笔用女真的蝌蚪文写了出来。”
沈傲继续道:“汝母与本王相见甚欢……”
这一下,校尉们的脸上又有点不太对劲了。
沈傲也感觉这话有点暧昧,便继续道:“后面加一个小注,教完颜兄不要惊疑,本王和完颜兄的母亲是清清白白的。”
太后冷冽地看了沈傲一眼,却不得不继续写下去。
沈傲继续道:“完颜兄纯孝之心,本王名闻已久,本王近来手头有点紧,又得知阁下藏有金银珠玉无数,因而厚颜请赏。”他嘿嘿一笑,对一个博士道:“算出来了吗?”
那拿文房四宝的博士颌首点头道:“算出来了,祈津府在加上契丹人在大漠的财富,只怕不下二十亿贯。”
沈傲咳嗽一声,道:“那就请完颜兄大发慈悲,随便拔出一根毛来,拿十亿贯来西夏,太后到时自然能平安回祈津府去。如若不然……”他嘿嘿一笑,突然感觉自己实在太过邪恶,咂咂嘴,道:“本王就要不客气了,汝母想死,却也没这么容易。本王近来打算建立一个戏班子,上演一出武则天与三十面首的好戏,到时候少不得请太后来做这个主角儿,咳咳……这戏班子若是远道去契丹、吐蕃、大宋各国巡展,不知会有什么奇效?”
太后听了,连落笔的手都不禁抖动,脸上浮出一丝不甘,这时候她或许已经在企盼,希望完颜阿骨打如数将她赎回去,又后悔方才不肯自尽,如今却是想死也不可得了。
便是那些校尉,也觉得沈傲实在太过邪恶。沈傲却是旁若无人,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其实他自己知道,对比女真人,他还是很文明的。历史上女真人攻破汴京,俘获无数汉人北上,多少帝姬成了他们的玩物,那些嫔妃更是饱受了无数折磨,又有多少人受尽了凌辱求死而不可得。那繁华的汴京城,在女真人洗掠之后,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了往日的繁华。
既然如此,沈傲完全不介意做得更过分一些。
太后落笔的时候,沈傲去把信捏起来,呵呵一笑道:“这就对了,大家各取所需才是。”看着这信,就像看到了一座金山在朝他招手,这一路跋涉的辛苦都忘了个干净。他收了信,随即目光落在一个护卫手上的匣子上,走过去抽出尚方宝剑在盒子上敲了敲,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那护卫铁青着脸,什么都不敢说。
沈傲道:“拿来?”
几个校尉扑过去,抢过了匣子,沈傲轻轻将匣子揭开,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璧出现在沈傲面前,这是一座类似于印玺的东西,沈傲眼睛一亮,将印玺的底部翻开,上面雕刻的是女真的蝌蚪文,沈傲淡淡地问:“有谁告诉本王这是什么,本王饶他不死。”
阁内鸦雀无声,谁都不敢说话。
沈傲淡淡一笑道:“来人……”
“我说……”一个王子居然站出来,他不敢去看太后和离王的眼睛,魂不附体地道:“这是我女真的国宝,是上天赐给完颜家族的信物……我……我可以走了吗?”
沈傲颌首点头道:“来人,给他一匹马,三天的干粮,打发他走。”
这王子面露出喜色,正要欢呼雀跃,这时候,他身边的离王却是一刀狠狠刺入他的胸口,怒吼道:“不肖的狗东西……”
王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离王,胸口已经染红了一片,随即整个人萎了下去,倒在血泊中。
沈傲却不理会这个,沉声道:“来人,把所有人都关押起来,庆功!”
“万岁!”
疲倦了一夜,如今总算可以歇息一下,坐下来吃喝,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对这些校尉军卒来说,已经是十分奢侈的事,于是一齐高呼一声。
草场上的大火渐渐化作了灰烬,无数的尸体被堆积起来一起烧掉,至于牛羊骏马却还留在圈里,明日清早就可以带走;土墩里的建筑中,还有一部分博士和校尉在忙碌,几百个人轮班清点收获,一直到了三更的时候,才大致有了一个数目。
只是这时候沈傲已经在离王府进入了梦乡,这时候也不好叨扰他,一直到了天刚拂晓的时分,沈傲带着一双熊猫眼兴冲冲地起床,连洗漱都顾不上,就急匆匆地将清点的博士叫来问话。
“殿下,此次共缴了金银珠宝四十多车,若按市值来估计,只怕在四千万贯以上,若是再加上成群的牛羊和骏马……”博士用最保守的口吻道:“这数字只怕要上亿贯了。”
“这么多……”沈傲原本以为能有个五千万贯已经是极限,谁知这离王的家底竟这样的厚实。
博士笑道:“在大漠里,金银珠宝并不值太多的钱,牛羊骏马也不算什么天大的财富,可若是拿到大宋和西夏,这价值至少要翻个几番了,卑下就是用西夏和大宋的货值估算的。”
沈傲呆呆地看着博士,喉结不由地滚动了一下,不禁道:“发大财了……”
从前抄家的时候,上亿贯的财富,沈傲不是没有碰到过,可是那些毕竟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凭着自己的爱好和兴趣重在参与而已,随便私拿个几十上百万贯,尽量做到不显山露水就已经很知足,满足得吃得很饱睡得很香了。而如今,这天大的财富,却都是要落入沈傲的私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