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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怎么会这样?!
    她忙打电话给白芨,那时候白芨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在肯定没睡,身边还隐约可以听见很古典的音乐。
    “师叔!我的身体放在地下室,长獠牙了!!”
    白芨语态冰冷:“解决办法我不是给你了吗?”
    秦菜急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师叔,其他身体都好好的,我的身体为什么会长獠牙呢?”
    白芨忍了许久:“因为你死了,你的身体要保存,又没有灵物滋养,长獠牙有什么奇怪的,过几天还长毛呢。”
    秦菜差点把手机掉地上:“你是说……我成僵尸了?”
    白芨冷哼:“差不多也就这意思。”
    秦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挂掉的电话,再次看一眼棺中的自己,她如置冰窖。
    她本来就是玄术师,体内灵气很重,死后又在阴气深重的江水里浸泡了大半夜。再加上临死时她吃了很多阴魂,这具身体现在没有了阳气,只有阴气。又受地气滋养,必要生成妖或者僵尸。
    如果是别人的身体,她肯定知道应该拖出去架荔枝柴烧掉。
    可这是自己的身体,她摸摸棺中熟悉的脸,一时悲从心来。
    我怎么就成了僵尸呢?
    一个僵尸,还怎么去赴那五年之约?
    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手机里,白芨居然没挂电话:“你以为这样就算是很可怕吗?如果它不成僵尸,你只能看着它一点一点的腐烂,变成一棺蛆虫,那时候你岂不更惊恐?”
    秦菜从棺中坐起来,发觉自己的指甲和头发都长长了许多。她呆呆地坐在棺木里,不对啊,我怎么会自己变成僵尸了呢?
    师父,我该怎么办?
    手机那头,白芨居然还有耐性又说了一句话:“明天,带着你的身体过来见我。”
    秦菜不知道在棺材里坐了多久,沙鹰和谈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铺着明黄色绸缎的棺材里,黑发的长发铺了半棺。
    沙鹰走过去,静静地拥抱她。
    温暖的怀抱里,秦菜突然哭出声来:“沙鹰,我不要做僵尸啊!!”
    沙鹰心中倏然一痛,竟然不知如何回应她。秦菜哭了半天也没有多少眼泪,最后她自己歇住了。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秦菜就很少哭。
    秦老二的暴脾气,越哭只有打得越凶的。秦妈妈也是个农材妇人,过于繁重的家庭负担,磨去了她女性的温柔。对于孩子,她只需要他们吃饱穿暖,儿子以后能修房子娶媳妇,女儿能嫁个好人家。
    秦菜不记得哪次哭的时候有人哄过她。
    她看过几次村里烧僵尸,那个时候只觉得这些都是茹毛饮血的、最可怕的怪物。她还记得有一次,村长把一根烧红的钢钎□一座坟头,然后泼油焚烧的情景。
    那时候老远都可以听到坟包里发出的怪声。
    她抱着沙鹰结实的腰身,情绪倒是平静了下来:“沙鹰,你说如果真有天道,它干嘛要让我降生?”
    沙鹰抚摸她的肩头不说话,这世界有太多的困惑,人人都这样,生不知为何而生,死不知为何而死。漫漫一生,贵贱不由己、性别不能己,名姓不由己,疾病康健不由己。
    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这命中,真正又能有多少事能够完全遂了自己心愿?
    秦菜半宿枯坐,外面天亮了。
    黎明鸡叫时刻,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时候。这时候极阴至阳,所有的鬼魅都需要回去。
    秦菜放开他的腰,双手抱头坐在棺里:“你们做事去吧,我没事。”沙鹰和谈笑都不怎么相信,秦菜左手搂住谈笑,右手揽住沙鹰,“真的谢谢你们,我真没事,就学学怎么做僵尸。”
    沙鹰拍拍她的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不是一个僵尸在战斗。”
    谈笑一把拍开沙鹰的手,将秦菜的脸在自己脸颊贴了一贴:“没事的,以后我们找到和异眼差不多的宝物,兴许你还能活过来。”
    秦菜用力点头:“嗯。”
    两个人都走了,沙鹰是真的很忙。谈笑也得去通阳馆。秦菜在棺材里坐了很久,然后她起身往外走。如果师父知道她成了僵尸,会怎么办呢?
    救她?还是杀了她?
    她以后需要吸血为生吗?永远不可以接受阳气的冲击,所以要避开日光,呆在黑暗里。
    她按动电梯的楼层,电梯墙上印出影象模糊的自己。秦菜突然想,天道给自己这么多磨难,是不是想要告诉自己放弃?
    她缓步走出电梯,阳气越来越强烈。这不是她以往从沙鹰、谈笑他们身上汲取的阳气,而是更为剧烈的、带着毁灭一切阴邪的烈阳。她已经感觉到灼伤的痛楚,却依然脚步不停。
    如果这是结局,何必抵抗,就这么灭亡,原也并不困难。
    越来越热,手臂都快自燃了,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姓蓝的?你在干什么?”
    秦菜回过头就看到桑骨泥人,她微挑唇角,竟然露了个笑:“在看日出。”
    桑骨泥人一把攥住她,把她拖到阴影里,然后把周围的窗帘全都放下来:“你想自杀?”
    秦菜不说话,它突然问:“成了一个新的物种,你很难过,对吧?”
    黑暗能暂时掩盖心伤,秦菜站在原地,桑骨泥人拍拍她的肩:“那个时候,在恒实砖厂,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的时候,我也害怕得要死。”
    秦菜转头看它,从来没有想过一棵树的惶恐。桑骨泥人拉她坐在沙发上:“当时我想,完了,我变成什么了?以后怎么办?可是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秦菜心中升起一阵歉疚,她太忙了,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只觉得他是一只那么多年的妖怪啊,又有个神通广大的黄瓜兄弟,哪有事情可以难得到它?
    可是它只是一棵树啊,难道一个人适应僵尸的身份,会比一棵树适应一个人类社会还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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