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凤发现那黑衣少年真的很瘦,不但瘦,还很苍白,似乎风一吹就能吹走的模样。
即使此刻他被绑着身后的石椅上,双脚双手全都固定在椅子上,垂着头,无法看清他的容颜,可是也遮不住那苍白肌肤下青色的血管。
这样的瘦弱,这样的苍白,仿佛顷刻之间,就要沦为恶虎的嘴下之餐。
似乎感受到任清凤的注目,黑衣少年的头扬起,正好与任清凤的目光对接上。
任清凤一愣,她没有想到那少年居然有这样一张绝色的脸,亮如星辰的黑眸黑不见底,就好像天边的黑曜石一般美丽,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唇瓣,堪比完美的精致轮廓,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让人想到优雅,俊美,高贵,精致,还有深深的怜惜。
这是一个一眼就能让人生出怜惜之心的少年。
四目相视,不知道是不是任清凤的错觉,那黑衣少年似乎一愣,然后极快的转移了视线。
可是任清凤却半眯起眼睛,唇角微勾,忽然对下面的拍卖生出了无边的兴致。
正文第35章千两竞拍
铁笼里的三只老虎应该是被下了药,双目赤红,神色狰狞,仰头咆哮,对着那黑衣少年露出狰狞尖锐的牙齿,一步一步接近被绑的黑衣少年,似乎下一刻,就要张嘴,将黑衣少年撕成碎片。
任清云骤然发出一声惊呼声:“他会死,会被咬死……”
“你想救他?”
任清凤回首,淡淡瞧了任清云一眼,那淡然冷情的模样,让任清云一愣:自个儿的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冷漠了,她可是一向最善心的!
任清云微微一愣之后,他才咬牙,嗫嚅道:“要不……要不……咱们买下他如何?”
任清云在丞相府多年受着非人的折磨,早就知道这个世间有太多的黑暗,他的心性并不单纯,知道现实永远比人想象中来的残酷,可是少年那单薄瘦弱的模样,让他想到了自己,不由得生出了一份想要解救的心思。
同病相怜,对他这样的少年来说,是非常有攻击力的。
“买下他?”任清凤瞧着下面的人沉声说道:“只怕他这身价咱们身上的银票都砸下去,也只够个零头来。”
这样的拍卖会,前世她也不是没见过,身价贵的离谱,尤其是拍卖会第一场和最后一场出现的,那都是极具价值。
这黑衣少年能被第一个抬出来,烘托气氛,这身价自然不会太差。
“不会吧?怎么……怎么可能?”任清云瞪大眼睛,看着任清凤,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今日出门,管家可是塞了三千两的银票给任清凤,他虽然不太懂,可是却也知道,丞相府的下人,普通的小厮,也就十一二两银子。
怎么到了这里,买个瘦弱少年,三千两银子就连零头也不够了?
任清凤似是看透他的想法,微微笑了笑,却连声音都没有发出,语气极其平淡的说道:“清云,看人不能看表面,你看着可怜单薄的,却不一定就是弱者,你要学会怎么将人看透。”
她的目光转向那被绑的黑衣少年,轻轻的启唇:“你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可曾在其中发现一丝一毫的恐惧?”
任清云一怔,却还是依着任清凤所言,将目光转向那黑衣少年的眼睛,这么一看,又是一愣:那黑衣少年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反而有种——那种感觉很诡异,任清云居然从中看出了享受。
对,他似乎在享受这种极致的乐趣。
“姐,他这是……”任清云狐疑的看着任清凤。
“清云,最优秀的商人,在卖出自身的商品时,会让人看清楚商品的价值,而商品本身,也很乐意展示自己的价值。”她的唇角勾出一道冷酷的笑意:“静下心继续看吧!人家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这黑衣少年可不是什么需要同情的小绵羊,人家可是正儿八经批着羊皮的狼。
任清凤话落,就见下面的场景剧变,其中的一只老虎,如泰山压顶般跳起身来,向那黑衣少年扑了过去,众人失声尖叫,却陡然间睁大了眼睛。
却见那瘦弱苍白的黑衣少年,倏然之间,像是充满了力量,一声狮吼,生生挣断绑着他的铁链,整个人一跃而起,如同一只利箭一般,袭向那只猛虎,眨眼之间,众人还没看清,就听见一声凄惨的虎啸,下一刻,就听见“砰”的一声,那只袭向黑衣少年的猛虎,就那样直挺挺的撞击在笼子的铁柱上,口吐鲜血,挣扎了几下,就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下面观看在众人,皆变了脸色,谁也没有想到这瘦弱苍白的少年,居然这么一击,就将一头被下了药的猛虎给打死了。
“姐……”任清云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似是被眼前的这幕惊得忘记了说话。
“别急,继续看下去,你若是真的觉得他好的话,姐姐就将他拍下来,给你做个伴。”
“可是咱们……只有……只有三千两!”
“只要你喜欢,姐姐自然有办法。”她眼中闪过狡黠的笑容:“这世上可不只有银子才能成事!”
风轻云淡的,就像是说今儿个天气很好一般,仿佛是她想要,别人就得乖乖送上来一样。
这般的气势如虹,倒是让一旁的始终沉默的二人,抬眼看了过来。
青轩林听着姐弟二人的谈话,清雅一笑,看着眼前的少女,神色一怔,若有所动,神色之间似乎多了些莫名的东西,似有火苗在眼底深处燃烧起来。
风流韵却是一眼过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缠枝描金的青莲茶盏,似是对下面的景象不太关心,只是看向任清凤的目光,越发的明亮灼热。
任清云却是被这样自信满满,霸气十足的姐姐吸引的转不开眼球,忽然发现,戴着面具的姐姐,实在是充满了魅惑人心,蛊惑人心的力量。
狐狸的面具遮住她暗沉的肤色,只露出她灵动逼人的双目,挺立小巧的鼻端,还有那嫣红水润的唇。
这样完美无缺,配合着此时她眼中的光芒四射,自信,张扬的气质,如同挂在天边的明月一般,高洁而华贵。
这样姐姐美的那么夺天地的造化。
饶是时常面对任清凤的任清云,此刻也看呆了眼,一时之间,都忘了下面的人虎斗。
“好!”下面的喝彩声,惊醒了任清云的神志,低眉看去,就见那黑衣少年,徒手将一只猛虎活生生的砍杀在手背之下。
天,这人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那剩下的最后一只猛虎,即使被喂了药,却还是本能的感受到眼前的危险,不由得连连后退。
“畜牲,还想躲!”
黑衣少年的音色铿锵有力,与他单薄瘦弱的外表极不相符。
话音还在空中飘荡,只那黑衣少年飞跃而来,一个飞身一脚踩上那猛虎的头顶。
双腿一个用力,硬生生的将那猛虎一脚给踩瘫在地,黑衣飞舞,黑发凌空。
这一刻,谁也不敢将这威风凛凛,浑身上下散发出刚性的少年与刚刚那瘦弱苍白的少年混为一人。
“五万两!”
“六万两!”
“十万两!”
……
黑衣少年的一番表现,下面的众人的竞拍激情,已经被完全的点燃起来,众人都恨不得将这等神威赫赫的少年带回去——看起来如此无害,可是动起手来,却又是如此的厉害,可不正是最好的保命符。
“好厉害!”任清云显然也被震撼了,不由得喃喃称赞起来。
任清凤忽然轻笑:“既然你真的喜欢,姐姐我就拍下来。”
说完,提高嗓音,清冷悦耳如泉水淙淙的声音响起:“三千两!”
正文第36章打是亲,骂是爱
任清凤的三千两,如同石破惊天,谁也没有想到在如火如荼的竞拍中,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出这样低廉的身价。
懂不懂竞拍规则?只能往上涨,怎么能往下掉,到底是哪个没见识的,贻笑大方!
四下顿时一片静谧,众人的头颅,如同被一只大手,齐刷刷的扭转,瞬间都扭向了发声的方向。
这么一看,众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那女子挺身而立,戴着狐狸面具,虽然看不清容颜,却越发添了几分神秘之意,一双如墨似玉的乌黑明亮的眼睛,在狐狸的面具下熠熠生辉,比世间最美的宝石还要明净耀眼。
就这么一双眼睛,就能彰显出她集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气,明明如幻似真,却干净纯美,彷如世间再无人与之媲美。
她那么抱胸优雅的倚窗,姿态娴雅,舒适,仿佛将一切踩在脚下,世人皆要匍匐在她的眼前,尊贵的仿佛是天上的仙子。
这样的华贵,这样的自信,像是一副绝美的画,让众人的呼吸不自觉的都轻盈了起来。
任清凤似是没有感受到众人的眼神,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台上的黑衣少年:“我不同情你,也不怜悯你,更不惧怕你,我竞拍你,是因为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与我相同的光芒。”
她看向少年明亮的眼睛,一字一顿:“知道吗,那种光芒,名为骄傲。我欣赏你,因为即使被绑,你依旧平静。我看重你,因为面对危险,你依旧从容。我竞拍你,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骄傲的人。面对一切,永远不会屈服,能狠下心对自己残忍,在自己的意志中,有种谁也无法逾越的坚忍,这样的人,值得我出手竞拍,即使是三千两银子,对我来说,已经是倾其所有,可是我愿意,你这样的人,值得!”
倾其所有?
黑衣少年宛如被一尊千斤之中的巨石当头砸下,神色震动,眼中暗潮汹涌。
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黑衣少年仰头看着那彷如天外之仙的身影,修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他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少年,很快就感受到任清凤话中的真诚——她愿意花费三千两的银子竞拍他,是真的欣赏他的骄傲,是真的倾其所有。
他本性骄傲,却无法拒绝与畜牲争斗,来博得买方的欢心,这对他来说,是耻辱,是永远难以释怀的耻辱。
他不知道,却原来,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一个人能感受到他这份无法言语的耻辱。
冷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泛起了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感动,他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第一次发现,有人愿意倾其所有,只为成全他的骄傲,这滋味……居然是如此的美妙!
“跟着我,追随我,我不一定能许你荣华富贵,权倾天下,可我能许你自由,尊严,还有百分百的骄傲!”
黑衣少年倏然一声狮吼,震碎那铁笼,身影一动,一道黑色的光芒,如利箭一般,风啸而动,瞬间落在了任清凤的面前。
“砰”的一声,激动之中,少年骄傲的膝盖,毫不犹豫的贴在地面上,额头也紧贴地面,一拜落地:“墨色叩见主人!”
“起来吧!”任清凤亲自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只此一次,日后再莫如此。”
“是!”墨色看着自己手心中的瘦弱单薄的小手,下意识的一缩,但也只是一瞬间,就自若的松开了任清凤的手,不过那柔软的触感,却一直停留在他的掌心。
原来主人的手,是这样的柔软!
而锦好也感受到墨色手掌的单薄。
原来墨色的手,是这样的有力温暖!
风流韵此刻却是面色一黑到底,他猛地冲过来,挤在任清凤和墨色之间,嚷道:“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的。”瞪了墨色一眼,一边用力的擦着任清凤的手心,一边对着任清凤诱哄道“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下次莫要再胡乱牵男人的手。”
青轩林眨了眨眼睛,看着任清凤和墨色,还有硬生生挤在他们中间的风流韵,眸光闪过一道趣味。
他这个新朋友真是越看越有意思啊。
而更有意思的是风流韵,知己满天下,红颜常相伴,可是今日,他却在他的戏谑之中,瞧见了认真二字。
“不能牵男人的手?”任清凤看着一个劲用力擦着她掌心的风流韵,像是不将她掌心擦掉一层皮,誓不甘休一眼,勾唇,露出一丝讥讽:“那你不算男人了?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任清凤伸手,从头上一扯,将头上的金钗拔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风流韵的胯下,快如闪电。
刚刚破坏她报复乐趣的帐,还没跟他算呢?现在居然还敢管起她来,他以为他是自己的谁?
新帐旧帐一起算。
风流韵没料到任清凤说动手就动手,还百无禁忌,连这胯下都敢出手,她还是不是女人?
——虽说早就知道她够黑,可是心肠如此之黑,实属平生罕见。
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男人宁愿死,也要留着的地方。
她这心肠是给墨染过了吧!想他风流之名,天下皆知,这黑心黑肺的女人,居然要绝了他的命根,这不是让他生不如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