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低着头一言不发。
海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拿定主意不泄露有关金的一切事宜,不由得紧了紧拳。
“你不说, 我就不知道了吗?”
老管家依旧沉默。
他是海涅母亲转换的血裔,效忠卡塞尔家族千余载的存在。海涅不能将他如何。
海涅招手,召来那两枚原罪石。
“亚伦。”
“主人。”侍卫长亚伦低下头。
“朱迪情况如何了?”手中原罪石散发出阵阵阴冷想方设法的侵入海涅的身体,血族亲王举起其中一枚,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流动的原罪力量。
“还在昏迷。”亚伦回答道,“舒芙蕾太太帮忙喂食了大量的鲜血,但恢复效果并不算好。”
“嗯。”海涅收起原罪石,没有再说其他。
“主人,我们不去找那个入侵者吗?他动手较为匆忙,留下了太多的破绽。”
海涅知道伊恩·米切尔本不打算就这样与自己,与卡塞尔家族作对,但机缘巧合的,他察觉到朱迪产生的两种情绪,经过诱导,将它们提取成为了原罪石。
“他逃不了。”海涅垂下眼,将两个原罪石握在手心,“出手的人是金。”
金既然出手,就不会失手。
他的身影渐渐虚幻起来。
—
刚合上眼睛不久还未入睡的元庆突然睁开眼睛。
只能看到棺材内盖上魔法阵花纹,但灵敏的嗅觉与血脉的感应告诉她。此时,棺材外,长亲正站在……
也许该称呼他为海涅。
元庆睫毛轻颤,海涅的到来在她的预想之中,从她在他的注视下离开舞会,一步步踏上台阶的时候元庆就在等待这一次私下见面。
自己有问题想要问他,海涅也一样。
元庆抬手碰一下棺材,短暂的呓语后,她的视线重新变得正常。
海涅站在棺材旁,垂头看着她。
元庆连忙起身:“长——”话说到一半,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去。
“继续就叫长亲吧。”海涅适时开口缓解掉元庆的尴尬。
“您是来问他的事情吗?”
“嗯。”
“稍等。”元庆连忙从棺材中站起身,海涅适时伸出手,元庆扶着他迈出,“谢谢。”
房间里的壁炉熄灭了,隐约有些阴冷。
元庆拿起放在椅背上的披风,手一挥,火焰重新点燃木柴。
她已经能熟练的应用火焰的能力。
“长亲需要茶水吗?”
两人之间有多几分客气与疏离,这在首位血裔与长亲之间是很难见到的相处模式。
其他家族多得是长亲与血裔结合,或者说,很多血裔都是其长亲一时兴起的产物。
“不用麻烦。”海涅控制风托起两把椅子,他想起前夜里与刚刚元庆的表现,发觉她与寻常的血族比起来,更加畏惧寒冷。
于是,他将椅子放在壁炉边上。
“坐吧。”海涅率先坐在其中一张上。
元庆走到他对面坐下,下意识拉拉披风。
木柴烧得还不够旺,海涅微动手指,微风在壁炉盘旋,加重火势。
“长亲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
“你不好奇吗?”海涅看向她,斟酌地提出第一个问题。
“好奇您与他的关系吗?”元庆眨着眼睛看他,她避讳金的名字,害怕惹得海涅不悦。
“你可以直呼他的名字。”海涅道,“他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需要避讳。”
元庆拿捏不住海涅的意思。
“您直接问吧。”元庆低下头,“我会尽可能复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关于金与海涅之间的事情,她并不太想掺和。直觉告诉元庆,这很复杂,可同时,她又非常纠结,因为她很清楚,金与她忘记的过去有着很大的关联。
海涅静望着她。
“金换掉了我的一本备忘录。”
元庆抬起头,火光温暖了海涅的半张脸,却也让另半边隐入更深的黑暗。
“而我,无法回忆起太多那个年代的事情。”
“很抱歉,无法解答你的疑惑。”
元庆楞了一下,她想起金提到,他可以感知自己的想法,海涅也一样。
“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对吗?”
海涅摇摇头:“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变化,却不知道你具体在想些什么。”
“可您还是可以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我的想法。”
“嗯。”
“金不是这样。”元庆回忆着昨晚与金的对话,“他知道我的想法。”她很肯定的说出这句话,“您知道这点吗?”
“第一次听说。”
“您并不惊讶,是早有设想吗?还是说昨天夜里,那位子爵的鲜血,让您的恢复了一部分力量?”
海涅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松开又握紧,他能感受到身体里蓬勃的力量,但还远远达不到他全盛时候拥有的力量。
最多只能算是弥补了之前一段时间内克制食欲带来的弊处。
“很小一部分。”海涅如实道。
有了伊恩的血支撑,没有大耗血的情况下,他不再需要担心会出现供血不足导致虚弱的问题。
只是,还需要提防金,以及即将可能发生的祸事。
只要金出现,就必然会发生大事。
元庆了然,她认真回想了一下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件件讲述给海涅。
金出现的时间不算长,但做得事情不算少。
听到他以朱迪的生死向元庆提出要求时,海涅的眉头微皱一下,元庆注意到他一点小变化。
“长亲?”
“继续。”
“哦。”
剩下的内容不算多,两三句话就能概括完,元庆讲完最后一句,安静地看着海涅,等待着他的动作。
海涅没有当即发表意见,他闭上了眼睛,手指按在眉心。
房间内安静下来,偶有木柴燃烧爆裂的声音发出。
手指从眉心沿着山根向下,到鼻尖时候,海涅缓缓睁开眼睛。
“你来到卡塞尔家族时,我母亲还在世,那个时候,卡塞尔家族的亲王还不是我。”海涅的眼中带上回忆,看得出来,他回忆的相当勉强,“那是金出现的最为频繁的一段时间。关于那个时期的记忆,相当混乱。”
“我记得你是在公元530年抵达的英格兰的,那时欧洲还是罗马人的天下。”海涅抬起头,“我的父亲曾前往东方古国,追寻一件传说之中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神秘古物,可他并没有带回那件宝物,反而带回了你。”
“一位东方王朝的公主。”海涅看向元庆。
“他说,你叫做拓跋庆。”海涅切换了语言,是标准的鲜卑语,比金的蹩脚发音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元庆察觉不对劲,迟疑道:“长亲,您父亲的商队当年走的否是经河西走廊,出玉门关,前往西域的那条商路?”注(37)
海涅颔首。
元庆点点头,这样记忆之中的戈壁与沙漠就能解释通了,她抬起看着海涅,长亲的眉眼缓缓勾勒而出,她猛得一惊。
“长亲,您说父亲的商队,当年,您并没有跟随在侧吗?”
“我留在母亲身边。”海涅道。
“可我见到了金,在沙漠里。”元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海涅的表情,轻声说出了这一句。
——陪我共享着永生的快乐。
——好。
虽然记不清这段对话发生的背景,但元庆记得,那是沙漠的月夜,满月之夜,面对苍凉的沙漠,金提出了邀请。
海涅望向她。
“我确定。”元庆看着他的模样重重点头。
长亲的样貌过于惹人注意,她不可能认错。
海涅终于明白为什么金要换掉他的备忘录,公元500年到公元535年曾是他记忆最为混乱的一段时间,经常陷入长短不一的昏睡当中。
母亲的解释是,他刚刚成年还未完全掌握属于天生血族的力量。
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海涅一方面不愿意与质疑母亲,另一方面他同样也清楚碍于血裔契约,伊莉丝根本无法在他面前说谎,或是有任何欺骗他的行为。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好。”海涅的声音哑下来,“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