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等会再闹脾气,”谢禹殊把他的头掰了过来,认真地说,“我保证我是个直男,不可能腐眼看人基,但陆哥和男神之间确实有点……那种很那啥的感觉。”
叶程大惊,差点一口饼干噎到:“有吗!?”
谢禹殊拍了拍他的背,差点给他拍吐,随后毫无歉意地解释道:“你记不记得之前在走廊,我们和他闹,他看到男神过来了赶紧把我们挤开,转而向男神示好。刚才你说完那些暧昧不明的话后,他马上就冷漠地和你撇清关系,还回头看了一眼男神。”
叶程点了点头:“我一个女闺蜜也是像他似的,交了男朋友就见色忘友。可道理我都懂,但陆狗也是直男啊,而且他不是喜欢他小时候的那个……”
“嗨呀,那都是十年多前的事了,”谢禹殊摆了摆手,“我小学时候喜欢的女生我现在都不记得长相了呢,移情别恋太正常了。”
叶程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了受惊的神情:“突然觉得有点恐怖,我女神喜欢时珩,我死党喜欢时珩,我现在的同桌也喜欢时珩,我自己竟然也觉得他该死的有魅力。”
谢禹殊也沉默了,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心比心地说:“谁不是呢。”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老师们安排大家在座位上坐好,关上教室门,拉上窗帘,只打开钢琴上方的灯,把音乐教室布置成简易的演奏会现场。
陆辰星和大家一起坐在下面,屏息凝神,看着坐在钢琴边准备弹奏的时珩。
头顶的白光洒在时珩的脸颊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精致轮廓,原本冷峻的面容此时变得柔和许多,眼眸半敛,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挡住了眼里闪动的光芒。
时珩将双手十指轻轻搭在钢琴键上,似回忆似沉思地静默片刻,开始了久违又令人怀念的演奏。
修长白皙又有力度的十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飞舞,美妙的乐声行云流水一般从指尖倾泻而出,如山涧溪流般潺潺而过,超绝的清冷中带着似水的温柔,就好像他这个人的性格一般。
坐在后面的谢禹殊惊呆了,戳了戳叶程,激动地小声说:“这是《夜空中最亮的星》的钢琴版吧,你说那么多曲子选哪个不好啊,非要选一首名字里带‘星’的,还‘最亮的星’,这和‘全世界我最爱你’的含义有什么区别吗?真的不是我想多了吗?”
叶程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也感觉,这完全像是现场告白似的……我情敌这也太会了吧。”
乐曲节奏灵动而优美,琴声流畅而温柔,某些情绪由琴声传递,在教室中渐渐地弥漫开来。
陆辰星听着听着,竟然有些想哭。
旁边坐着的小孩子,有些明明根本没有听过这首歌,明明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和歌词,但都不知怎么的,竟真的被音乐深深地触动了,甚至偷偷抹了眼泪。
儿童福利院的小孩子们,要么是先天性残疾,要么是出生便被父母遗弃,要么是家人遭遇不测而沦为孤儿。用这首歌来抚慰这些非常缺爱的孩子,给他们带来令人舒适的温暖和鼓励,着实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而陆辰星恰好……也很缺爱。
从五岁起就再也没有见过爸爸,甚至是音讯全无。妈妈是精明才干的女强人,一人担起养家的重任,却因为工作忙而常年不在家,只剩陆辰星和陆惜两个人。陆辰星是哥哥,理所应当地照顾妹妹,本身没有得到爱,却又不得不把爱献给别人。
时珩知道用语言的劝解是单薄的,就选择用音乐来治愈受伤的心灵。
当年的小太阳也是这样的。
陆辰星当时因为家庭变故哭了一整天,小太阳抿着唇一言不发,在旁边弹了一整天的钢琴,都是温柔治愈的曲子。从早上弹到晚上不厌其烦,把手指都弹肿了,却还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安安静静地跪在旁边,用红肿的手指帮他擦眼泪,最后画了一个丑丑的太阳笑脸送给他……
此时教室中央的白色钢琴和白衣服少年,与当年练习室里的白色钢琴和白衣服孩童,在因泪光闪烁而明灭的光与影中,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交错重叠在一起。
尘封已久却喧闹复杂的情绪喷薄而出,化为两行清澈而湿暖的眼泪,映着银白的灯光挂在精致的脸颊上。
陆辰星哭了,偷偷地,静静地。
时珩明明在弹琴,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敏锐地抬眼看向陆辰星的方向,捕捉到了在弹奏之前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的画面。
虽然有所准备,但在真的看到时,心脏还是难过地抽痛了一下。
他淡淡地垂下眼,眼里藏着浓重的情绪,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轻轻颤动。
一曲弹完,他并没有停下,直接弹起了欢快幽默的《康康舞曲》,灵动的旋律在指尖跳跃,将刚才教室里弥漫的伤感驱散殆尽,有些小孩子在开心的同时,甚至情不自禁地跟着节奏抖起了腿。
陆辰星抹了抹眼泪,低下头。
心底流过暖意,像是一股股涓涓细流,安静却不停息地流过四肢百骸。
时珩……真的太温柔了。
像小太阳似的。
如果他是小太阳……那有多好。
再抬起头时,曲子正巧也弹完了,四周掌声如潮,他跟着一起鼓掌,神情已经恢复如常,没有任何刚才哭过的迹象。
时珩目光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