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向导一定要进行专门的训练,学会如何去辨识真实的精神波动和幻觉。
陈香之确实如司徒子彦所说的一样,虽然性格火辣暴躁, 但是人品并没有什么问题。她虽然满脸不高兴, 却是很爽快地给楚環办了入队手续,并没有再刁难她。
“我知道你的疏导时间不够的。”陈香之严肃地说,“虽然你的精神阈值已经很高了, 但是作为辅助向导,最日常、也是最本职的任务,就是给队员进行疏导。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总决赛来临之前,能凑够至少25小时的疏导经验。”
“我会的。”楚環一口应下, “我今天下午就会去向导训练楼里开始正规训练。”
陈香之见她并不因为秀技而拿乔,神色又缓和了些,说:“因为子彦叮嘱过, 所以在组里,我会亲自带你。以后你们这些新组员每天都有训练, 希望你不要缺席。下周末我们有进四强的比赛,你会随队出场。所以你必须在这一周内熟悉所有组员的精神阈值, 熟悉我们的接驳方式。”
“我会认真对待的。”楚環认真道。
“还有,如果你在场上表现不佳,我是会立刻把你换下来的。”
“很公平。”楚環说。
陈香之点了点头, 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我们明晚八点开始第一次新组员训练,希望你不要迟到。”
“放心。”楚環彬彬有礼地一笑,起身告辞而去。
出了球队办公室,运动场上方的蓝天之中,正有三艘小型穿梭舰飞速掠过。它们整齐地向上拔高,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后空翻,三色尾烟在空中绕了一个圈。
“那是机甲作战系为校庆表演在排练。”李凤笙抄着手走过来。
楚環问:“九王子殿下,方便问一下波提亚入侵事件的后续吗?”
“你想问什么?”李凤笙说,“我们唐国知道的也不多,毕竟不是在我们领域内发生的。苍国和楚国都在边境增派了军队巡逻。不过说真的,星域那么广阔,单方黑洞就像一道任意门,可以开在任何一个地方。简直防不胜防。”
楚環又问:“令尊没有把你招回国吗?我听说有好几家的王室子弟都准备回家了。”
“父王觉得局势还没有恶化到那个份上。”李凤笙说,“对了,你入选了?”
楚環点头。
“很好!很好!”李凤笙笑起来,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还很不客气地揽着她的肩亲昵地拍着,“希望我们以后能合作愉快!那个姓陈的小妞好像看你不顺眼呢,要不你来做我的专属辅助向导算了?”
楚環一头雾水。
“哦你还不知道吗?”李凤笙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也刚刚加入了战队了!”
随着他的手势,楚環终于注意到了运动场上的变化。
四台崭新的机甲高高伫立在草坪上,第五台正在机械师的操作下自己从装卸车上走下来。黑亮的外壳,流畅的线条,近乎完美的身躯,每一台都有二十多米高。在这五大金刚的衬托下,战队原有的那些老机甲简直就像有待回收的旧货。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朝草坪围过去,群情激奋。而闵峰队长和司徒子彦正站在机甲下,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啼笑皆非的表情。
楚環看着李凤笙,由衷地说:“你真有个好爸爸。”
“我也这么觉得!”李凤笙眉开眼笑,“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他爸爸的。”
叫李承钦……爸爸?
楚環平静看着李凤笙。
曾有过的危机感袭上李凤笙心头。他顿觉不妙,然而想逃跑已经晚了。
闵峰听到惨叫声,扭头望见那个新人向导正拿着球鞋在狠抽那个刚给他们球队捐了五台新机甲的金壕新队员。
“要阻止吗?”他问司徒子彦。
司徒子彦正在光子板上给机甲登记入库,头也不抬,冷冷道:“不用管他们。九王子可享受着呢。”
***
楚国,丹阳。
夜色正浓,整个帝都都沉睡于梦乡。王室军舰缓缓在舰港降落,游子归乡。前来接驾的军官笔挺地站在连接台上,身影被灯光拉得老长。随着太子殿下英挺的身影出现在舷梯上,卫兵整齐敬礼。
楚渊快步走来,同老将军握了握手,“边走边说。”
“是,殿下!”
皇家车队沿着悬浮专道飞速前行。车内,楚渊坐在窗前,听着军部的汇报。他是通过虫洞紧急返回丹阳的,虫洞航行的时候接收不到任何信号。足足二十个小时的飞行,他是同外界彻底脱离的。
“那艘坠毁在秋田星上的波提亚军舰已经被找到了,一个小时前已经运到了军研部里。很幸运,它落在了海里,自爆程序受损并没有启动。我们已经拆卸下了它的自毁装置。目前我们并没有在它身上发现危险病菌,但是殿下您待会儿还是在总控室里视察的好。”
“我明白。”楚渊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但是眼神明亮而坚毅,燃着炽热的火,“驾驶员呢?”
“死了。”军官播放着照片。是个棕发的白种男人,壮年,非常普通。两大国不通往来几百年,波提亚的人民还是保持着人类的模样,并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来。
“尸检显示,是个s哨兵,生前体能和我们的s哨兵差不多。”军官说,“情报局的消息,苍国那边因为是主战场,缴获了四艘完整的军舰,其中三台和我们得到的是一个幸好,属于单人突击舰。还有一艘是小型炮舰。”
“俘虏呢?”
“六个,两个重伤死了,剩下四个集体自杀,只救回来一个。现在当个宝贝似的严密监管着,我们的人没法靠近。”
“这是士兵还是刺客?”楚渊不禁冷哼一声。
车内气氛一时有些低沉压抑。
所有人都做好准备或许会在廿年之约后再开火,没料到离停战结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邻居没招呼就打上了门。这次幸好受害的主要是苍国。楚国受到影响的秋田星无人居住。可是波提亚既然能打通单方虫洞,那谁都说不准他们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攻打什么地方。
况且波提亚的举措也相当反常,旗舰撤退全然不顾士卒。而士卒竟然全都是死士,宁肯自爆自尽,也不让对方获得情报。
“如此耗费人力物力,却只为了抢夺几个向导?”楚渊冷笑着,“分明是一场演习。边境派军情况如何?”
军官立刻将边境增派军队的情况一一汇报上来。
车已远离了市区,窗外,四周都是黑漆漆的荒野,军研部的巨大建筑出现在地平线上。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座落在明亮的灯光下的一座座穹型建筑如匍匐着的机甲巨兽,折射着银色光芒。
楚渊在科研所领导的陪同下,走进了位于三楼的总控室,在环状的安全玻璃窗后,俯瞰整个车间。
照明灯自顶棚投下灯光,把车间照得雪亮。一艘二十多米长的铅灰色军舰陈列在正中央,部分外壳已经被卸下,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正在敲敲打打,接驳了光子板做各种测试。
研究人员说:“军舰所用的材料有些特殊,可以抵挡我们的扫描射线。我们只好手动一点点拆卸。”
忽而有个军官快步走来都楚渊身边就,附耳道:“我们那个俘虏的尸检有了新发现。尸体脑部有自毁装置,镶嵌在头骨里的,是个小型□□,直接炸破了脑动脉血管!”
楚渊眼神骤然锐利,“不是自杀?”
“不是。”军官有些紧张地说,“那个装置用的是和骨骼几乎完全相似的生物材料,法医官最开始才没有发现。”
“殿下!”又有军官匆匆走来,低声道:“苍国那个幸存的俘虏,五分钟前突然中风死亡!”
前一位军官浑身一震,紧张地看向楚渊。
“不是中风。”楚渊眉头紧锁,“是被杀。”
就这一瞬,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咔嚓——哗——
像是机甲变型时的声音。
楚渊一步跨到总控台上,拍下红色警报装置,对着话筒吼:“退开!别靠近——”
“它”字未出口,军舰身躯突然伸出数根粗-长的金属尖杆,刺中了两名没反应过来的研究人员的身躯,将他们当胸贯穿!
众人大吼,旁边的研究人员纷纷丢掉手里的东西奔逃。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车间。
“殿下,请您撤离!”蒙昭平如临大敌。
楚渊却盯着下方,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
如图冬眠的昆虫从蛰伏中苏醒,军舰腹部伸出更多的昆虫长足,尖端深深插入地板中,关节灵活。它身躯急速变化,钢夹蜕变,在人们视线里变成了一只足节甲壳昆虫,两条触须舒展着,巨大的复眼亮起暗红色的光。
“它的两个能源都已经被我们卸掉了!”一个研究人员惊恐地大喊。
“它还有第三个。”楚渊冷声道。
机甲虫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尖足疯狂捣毁着周围的一切,显然想逃出去。它的武器弹药确实被卸掉了,不然此刻车将里已经遭受了一轮轰炸。
它不知道仿造了几种昆虫,两个硕大的前足如蟹螯,头部口器里有多层复齿。它在疯狂挣扎中,头部转向了总控室,视线同笔直站在窗前的楚渊对上。
它突然从口器里弹出一根锐利的舌,朝着楚渊而去。
众人惊呼,楚渊面不改色。
舌砰地一声钉在防弹玻璃上,玻璃生出数道细小的裂痕。禁卫队忍无可忍,强行将楚渊拉得后退数步,被他们护在身后。
那银色的金属舌生满倒刺。好在防弹玻璃极厚,相当坚固。机甲虫的舌只能胡乱地在玻璃上扫来扫去,留下数道划痕。
“它的智力不高。”楚渊冷峻地推开禁卫重新走上前。
“是!”研究所负责人一头冷汗,“它只有逃生本能。”
而应急措施已经启动,墙上的炮火已经对准了机甲虫。在研究人员撤离干净后,电粒子炮齐发,亮蓝色的闪电充斥整个空间。
机甲虫尖锐鸣叫,突然喷出一大团淡黄色粘液,像是被电得失禁了似的。被喷到的金属墙壁和电粒子炮立刻发出滋滋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溶解。
“蚀金酸液。”楚渊不禁笑了,点着头,“很好。还有什么?”
大概因为机甲虫等级太低,体积也不大,酸液储备有限。它的酸液很快消耗殆尽,老实被电得滋滋作响,浑身扭曲抽搐。
片刻后,电光褪去。机甲虫倒在地上,触须垂软,足部多处断裂,身躯各关节都不住闪爆着火花,青烟袅袅。
它还没有关机,还在做着催死挣扎,甚至发出一种怪异的哀鸣。那声音低沉而绵长可,仿佛在发出呼唤着什么。
楚渊浓眉紧锁,沉声道:“再来!”
电光再度闪烁。这一次,机甲虫彻底趴地上不动了。要是一条真的虫子,它大概已经散发着一股熟食的焦香气息。
机甲兵全副武装,手执冲击粒子电枪,小心翼翼地将它包围住。几名机械师飞快冲上前,用酸液刀切割开了机甲虫外壳,找到了它的备用能量,将那根蓝光黯淡的能量条取了出来。
至此,机甲虫眼中红光才彻底熄灭。
总控室里的众人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纷纷抬手抹汗。
楚渊锋锐的目光落在研究院官员脸上,峻声道:“我要你们把它拆成每一个零件,将它的每一个功能,每一种材料的性质都研究清楚。它用的是哪一种多维合金?它一共仿造了几种生物?还有那种酸液,可以腐蚀掉我们的特殊防腐金属,我要知道它的成份。任何进展都要随时报告给我!”
官员连声应下。
楚渊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被迅速拆卸的机甲虫,转身大步离去。
离开军研所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微微转亮。天空呈现深深的靛蓝色,闪烁了一夜的星子也开始逐一闭上了眼。
车队朝着清央宫急驰而去,楚渊疲惫地靠在座椅里,闭上了眼。
蒙昭平今夜被吓得不清。他虽然是文官,可跟着楚渊南征北战多年,见多了大风大浪,并不怕一个机甲虫。令他害怕的是楚渊这种不怕死的倾向,这些年里越来越明显。
有个身先士卒的君主是为人臣者一生之幸。但是这君主有自己找死的倾向,那就不好玩了。
蒙昭平非常满意楚渊这个主子,并不想换一个太子伺候。但是他知道自己劝慰的话,楚渊是不会听的。而说话最管用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加更似乎有点难……但是……我可以……加班车……
这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