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宇航被这大牲口吓得直到走进快捷酒店都一路若有似无地两手朝后做着护住自己美臀的动作。
陆既明问快捷酒店前台,这里最贵的套间什么样。前台骄傲地回答说:“那可豪华了!里面给配个麻将桌还有扑克牌呢!”
陆既明当即拍板:“就要这样的,两间!”
等领了门卡进了房间,陆既明有点脑袋疼。
床单上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味儿, 地上不是地毯,是看上去永远擦不干净的劣质地板, 每走一步都好像有块口香糖在粘着鞋底。
办公桌,皮椅子?不存在的,只有墙边架起的一排木板以及在木板前配了两把折叠椅。
在屋子最角落,倒是真的有个麻将桌。
但那麻将桌的“豪华”程度有点催人泪下, 陆既明呆呆地看了它半晌, 心情越来越沉重。他发现他想错了它, 它根本不是自动的。
陆既明有点后悔了。
他站在屋子正中央,扭头问曾宇航:“你觉得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
曾宇航斩钉截铁:“当然不是!但正好你不是人,你就一大牲口!”
陆既明来气了,为了让曾宇航也不好过,他当即拍板决定就住这了。
曾宇航一脸苦叽叽地回了隔壁自己房间放东西。
放了东西本来他以为可以玩会手机就睡觉的, 万万没想到隔壁折腾了一晚上的大牲口还不打算放过他。
陆既明直接冲进他的房间下命令:“把你屋这长城砌好等着,我叫宁檬去。”
曾宇航:“凭啥在我屋?”
陆既明:“因为我不喜欢在我屋。”
曾宇航:“……”他心里有句妈卖批已经讲了。
他坐到麻将桌前不情不愿地开始码牌,边码边嫌弃表态:“干嘛还跑一趟啊,你打电话叫她过来不就得了,蠢,不嫌费劲!”
陆既明一下就炸了:“那特么也得我能用电话叫得动吧?!!”
吼完他晃着愤怒的膀子就出了门。曾宇航笑得像头被喂了兴奋剂的大叫驴。
“哈哈哈哈哈哈该!”
宁檬在房间里看企业资料的时候,门上传来了被人敲打的声音。
那声音的急促莽撞和无规律显示着敲门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根据那声音宁檬第一时间想到了陆既明。随即她连忙甩跑这个念头。陆既明那矫情又挑拣大的厮是绝对不会来住这既不富丽也不堂皇的快捷酒店的。
可她刚排除了这个可能性,上帝就伸出一只无聊的手啪啪打在了她脸上。
——门口处清清楚楚地传来了陆既明的叫门声:“宁檬,开门,你开门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屋,快点开门啊!”
宁檬:“……”
她几乎情不自禁地为陆既明的叫门声在耳朵里配上了一副雪姨找傅文佩的鼓点。
然后她忍不住喷了,连陆既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惊讶都顾不上酝酿了。
她起身开门,问陆总有何贵干。
陆既明对她的淡定非常不满,说你都不惊讶我为什么出现在这?
宁檬于是做着一副你让我惊讶那我就惊讶一下好了的样子问,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呀?
陆既明特来气她这不走心的反应,觉得自己赋有勇气、牺牲享受、奔向草芥、体验民生的苦心被轻视了。
于是他只能自己给自己助威,自己给自己叫好,自己确认自己是条弃富奔穷的好汉。他没好气地叫阵宁檬:“我搬这住了,你服不服?!”
宁檬表示:“……………………”
——您住哪说到底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但为了让陆既明停歇他在走廊里的咆哮,停止他对其他房客造成噪音干扰,宁檬只好上道地给出陆既明想要的表演:“哦?陆总厉害了!来住快捷酒店喔!”
陆既明收下了这赞美,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不过夜晚已经所剩无多,他没什么时间继续掰扯宁檬给予他的赞美中,含金量到底是24k的还是18k的。他得抓紧时间把夜晚的项目往下推进。
“拿上房卡,跟我走。”陆既明对宁檬交代着。
宁檬问:“去哪?”瞄瞄表,都快十点了。
陆既明:“我们俩的房间。”他指的是曾宇航。
宁檬:“……”默默往后退一步,拢了拢肩膀,把胸脯拢得没有那么高耸,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陆既明:“……”
他脸色一变:“你想什么美事儿呢?!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然后他没好气地说,“屋里还有别人呢,别竟想那些没有用的,赶紧跟我去二楼,我们有事找你商量!”
宁檬谨慎地问:“……如果不上去呢?”
陆既明斩钉截铁:“这项目我不投了!”
你大爷!
宁檬在心里问候了一下陆既明的堂伯伯,取了门卡跟随他脚步上了楼。
宁檬一进二楼的房间就有点惊。这房间没比她住那间高档多少,她怀疑含着金汤匙出生吃着金饭碗装的饭长大的陆既明可怎么住得下去。
他要是真能在这住了,不仅他自己能得到升华,她都要把她安置在他身上的固有观念改观升华一下了。
宁檬又往里走了两步,看到了放在里面的麻将桌,以及麻将桌前坐着的曾宇航。她想这麻将桌应该是这家快捷酒店给予陆既明区别于其他房客的最豪华证明了吧。
曾宇航手里正耍着一副扑克牌,迎着宁檬的打量别有兴味地say嗨。
陆既明走到麻将桌前一屁股坐下:“招呼别打得那么骚,跟个不正经的人似的!”然后仰头对宁檬说,“愣着干嘛呢?坐下!”他从曾宇航手里抢过扑克牌,往桌面上一墩,指指扑克牌又指指码好成四排的麻将,下达指示,“选一样吧,斗地主还是打麻将?”
宁檬:“………………”
他费劲地搬过来,无赖地揪她上来,原来就是为了,斗地主或打麻将?!
宁檬觉得自己永远低估有钱人的无聊程度。
她瞄了瞄陆既明一张不容拒绝的脸,那脸上满满地写着“今天你要是不选一样陪老子玩这项目老子就不投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又问候了一遍他的堂伯伯,然后在陆既明上家的位子坐了下来,瞄了瞄扑克牌和麻将,略一思考,选了后者。
三个人,斗地主正好,打麻将却缺了一个人,这怎么玩?选当然要选那个玩不起来的呀。
结果她刚选完,陆既明就扭头瞪着曾宇航发指令:“咱是三家拐还是你再去找个人上来?”
曾宇航一脸懵逼:“凭什么我去找人啊?我特么找谁啊?”
陆既明:“那三家拐吧。”
曾宇航:“三家拐怎么算牌啊??得,我上辈子欠你的,我去下头找个人来吧!”
陆既明一脸得逞后的得意:“你不是上辈子欠我的,你是六岁那年欠我的!”
宁檬听得好奇起来,原以为陆既明和许思恬是青梅竹马,没想到他和曾宇航也能这么形容一下,并且他与他的青梅竹马似乎情趣含量更高一点,不拦着恐怕要直奔“纯爱”方向去了。
陆既明眼神一歪就看到了表情异样的宁檬。
他立马问:“你那是什么表情?”然后一副吊兮兮的样子,又问,“是不是想知道六岁那年我们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欠我的?”
宁檬含蓄地笑一笑点一点头。那含蓄怎么看怎么有点内容丰富且做作。
陆既明拉开准备开说的架势,宁檬也给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曾宇航情急之下急眼了,两手搭在麻将桌下边缘往上抬要掀桌:“你俩两家拐吧!我特么回北京了!”
宁檬眼疾手快按住了桌子。曾宇航掀桌大计就此失败。
陆既明捶桌大笑:“傻逼,掀个桌子都掀不明白,哈哈哈哈!”
曾宇航快给宁檬跪下了,苦楚地问:“宁檬,你练过啊?”
宁檬歪头一指陆既明,告诉曾宇航:“这都是他培训出来的,以前我见天接他发脾气撇出来的签字笔水杯手机什么的。”
她话音一落,陆既明的笑声卡了碟似的断掉了,换成曾宇航张着嘴亮着小舌头哈哈大笑个不停。
好容易收了收笑声,他拉起宁檬的一只手,满脸诚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小柠檬,咱俩成为好朋友吧!”
宁檬对他点头:“好啊。”
陆既明冲上来拍开他们握在一起代表崭新情谊的手,吼:“你们俩当我死了吗?!”
在与恶势力斗争中永远处于下风的曾宇航被逼下楼去找人了。他下楼的十来分钟里,宁檬抓紧时间问了陆既明一个出资方面的问题。
宁檬:“这企业的一股东以土地出资,但这块土地是国有机构a早年转给他的,有转让合同,转让款股东也已经支付,有支付凭证。但由于种种原因没来得及办理新的土地权属证明。后来股东以这块地出资,为了简化办证过程,土地权属直接从国有企业a那里变到了节能公司名下,跨过了股东这个步骤。那么这里的跨过股东步骤,算不算出资瑕疵?”
陆既明听完问题眉毛一拧:“你等会,你是上进到中邪了吗?我大半夜搬过来是为了听你跟我谈土地出资的??我来打麻将的好吧!我说你就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也用不着大半夜都不放学吧!”
宁檬:“……陆总您看要不您让曾先生一起找俩人上来,我这就先回去继续研究这个问题?”
宁檬说着做势要起身。陆既明猛地一拍桌:“给我坐那!反了你了!动不动还会威胁走人了!”他脸色一横,活像个拔了刀准备要砍人的土匪,“这有什么好瑕疵的?有转让合同有转让款支付凭证,再让国有机构a出个证明、再去国土局开个说明文件,说明土地虽然是从a直接转到节能公司名下,但其实土地是股东的,跟a没关系,这不就行了。”
不管陆既明平时脾气怎么坏,性格怎么不着调,但对于专业上的问题,他总能很自信地张嘴就给出判断以及问题的解决方案,对于他这份三言两语就解决问题的能力,宁檬还是真心佩服的。
门口传来脚步交叠声,曾宇航应该是领着一个人回来了。
“哎我去,我说您二位没毛病吧?大半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居然不谈风月谈工作?无聊等级简直都到了十了!”
曾宇航走过来坐下,他身后跟着笑眯眯的宾馆老板娘。
四个人都坐好,开始抓牌。宁檬坐在陆既明上家,曾宇航下家,和老板娘面对面。
曾宇航抽空环顾了一下每个人的状态。陆既明一看就是大爷做派,别管玩得好不好,抓牌的动作就是屌。老板娘从抓牌码牌的手势动作上一看也是个老手。只有宁檬,动作最不熟练,抓牌不快码牌也不麻利。
曾宇航有点好奇地问了俩问题,都是针对宁檬的,但都被陆既明抢答了。
曾宇航:“宁檬,会玩麻将吗?”
陆既明抢答:“这话问的,就是废话!”
下一个问题。
曾宇航:“宁檬,玩得好吗?”
陆既明再次以光速抢答:“好个屁,打得特臭!你放心,有她给你垫底,你输不没裤头。以前陪我跟客户玩,她回回都给人输得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