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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她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和尤琪调了个个。她在职场上从自卑一步步走到自信,尤琪却从校园时的意气风发变成眼下的自疑和自弃。
    宁檬心里有点发酸。
    爱情是能让女人一夜盛开的琼浆甘霖, 可它也是能让女人很快凋零下去的慢性毒药。
    挂掉电话前,尤琪对宁檬说:“明天带着苏学长一起来吧,你们在一起后,我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宁檬挂掉尤琪的电话后打给苏维然, 问他明天要不要和尤琪何岳峦一起吃个饭。
    苏维然一听是那二位, 兴趣直线下降:“我就不去了吧, 我和尤琪男朋友只在公事上见过一两次,没那么熟,面对面坐下以闺蜜男朋友的身份一起吃饭,感觉还真是有点尴尬。”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个个人主观情绪很丰沛的理由, “还有你这个闺蜜和她的男朋友,太能折腾了,他们的相处风格我不是很喜欢。女人不该做笼中鸟,应该像你这样,在天上展翅飞!”
    宁檬笑了笑:“可是笼中鸟也有笼中鸟的娇贵和被豢养的幸福嘛。”
    她不是很喜欢别人批评尤琪,哪怕这人是苏维然。尤琪只有她自己能批。
    宁檬没再强求苏维然的出席,第二天她带着选好的礼物自己去赴了尤琪的生日宴。
    下了班等电梯时,宁檬亲身验证了一个原理:世界再次在墨菲定律面前变得很小很小。她不想遇到谁,就偏偏总能遇到,而且还是一遇再遇。
    她在电梯里遇到了陆既明。陆既明屌兮兮地问她的好:“最近好吗,我的朋友?”
    宁檬应承着他的屌兮兮,以一脉相承的风格回复他:“托您的福,很好我的朋友。”
    说完她自己都要抖一抖了。她感觉自己和陆既明像被拉进了译制片配音棚。自从她提出和陆既明要做纯洁的男女关系的朋友,陆既明再和她说话时,必定句句都十分特意地和她以朋友相称一下。
    宁檬清了清嗓子,清走这副有点神经病的译制片腔调,对陆既明说:“托你鸡汤的福,事情都解决了。”
    陆既明一挑眉梢,眉梢的上扬带动了他的眼角,他屌兮兮地像个不羁的浪子一样:“这事儿你不都谢过了吗,怎么又提?跟我没什么好聊的,就没话找话把车轱辘话拿来反复讲?”
    宁檬:“……”
    宁檬对陆既明几年如一日地能轻轻松松把天聊死这个技能,非常非常服气。
    从前和他一起见客户,他也是这样,一句话就能把聊得好好的天一口怼死。
    每每这时,宁檬知道,他要么是心里不耐烦了,要么就是把对方当成不必见外的自己人了。
    宁檬觉得自己可能是让他不耐烦了那种可能。好在电梯降达一层,她道了声再见。陆既明用鼻腔哼给她一声回复。
    出了电梯他们各走各的,陆既明去转乘到达地下车库的电梯,宁檬直接奔着地铁5号线开步走。
    然而如此的分道扬镳后,如此的背道殊途后,四十分钟后他们居然又在同一家高档餐厅的大堂再次相遇了。
    抬头间彼此照面的那一瞬,宁檬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忽然想起和殊途有关的那个成语,其实是叫做殊途同归的。
    ——走不同的路,却到达相同的目的地。
    宁檬笑起来。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各自行路,最后却都没能逃脱墨菲的手掌心。
    宁檬笑着主动和陆既明打招呼:“巧啊,朋友!”
    陆既明瞪着眼,一耸眉:“这也能碰到?!我说你不是跟踪我吧,朋友?!”
    ……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在宁檬心里消失殆尽。
    神经病。
    宁檬和陆既明巧遇在餐厅大厅、互相用“朋友”称呼对方的时候,何岳峦和尤其也赶到了。
    两个人的巧遇一下变成四个人的巧遇。四个人,分三伙,宁檬给另外的两伙人彼此做着介绍。
    “ 陆既明,既明资本董事长、总裁。”宁檬对何岳峦和尤琪简短地介绍着陆既明的身份。她在心里犹豫要不要介绍他是自己前老板的时候,尤琪“啊!”的一声。在经历过一惊一乍的顿悟后,尤琪开启了抢答模式:“你不是檬檬对门那个凶邻居嘛!”
    宁檬眼皮一跳。业余搞艺术的尤琪,倒是有点搞艺术的人该有的敏锐洞察力。
    宁檬压住尤琪的顿悟,对陆既明介绍尤琪和何岳峦:“我闺蜜尤琪;以及,这一位可就厉害了,他是仁宁保险的执行总裁何岳峦,我闺蜜男朋友。”
    陆既明听到何岳峦的名字和头衔后,主动伸出右手,说了声:“何总,幸会!我是宁檬的邻居,以及朋友!”
    何岳峦把手握上去:“陆总客气了!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吃?”
    陆既明客套得得体而官方:“不了,在这约了朋友,就不打扰您三位用餐了!”
    两位资本圈的精英男士彼此松了手,互道再会。
    宁檬按捺住对陆既明今日人模人样表现咂舌的冲动。果然三十而立,过了三十岁之后,他倒是沉稳起来了。以往她陪他出去见客户,他可从来都绷着,要等人家先伸手过来他再握。
    他今天倒是给足她“看在朋友的面子”。
    陆既明一拐过大堂,就看到鬼鬼祟祟地曾宇航。
    曾宇航冲他挤眉弄眼:“和我老铁一起来的?”
    陆既明一巴掌按他脸上把他推走:“你可要点脸吧,老铁这俩字不是你这么用的!”顿了顿,他说,“我才是她老铁!”
    曾宇航从时下很流行的东北四大神兽里摘出一个来,送给陆既明:“你可滚犊子吧!”
    两人进了包间关了门,曾宇航问陆既明:“和宁檬一起那俩人谁啊?”
    陆既明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女的宁檬闺蜜,男的宁檬闺蜜男朋友,仁和保险执行总裁。”
    曾宇航“哟呵”了一声:“宁檬还有这人际关系呢!”
    服务员进来送菜单,顺便等客人点菜。陆既明和曾宇航双双翻着菜单,双双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陆既明突然把菜单一合,生气地拍了下桌。
    曾宇航一哆嗦:“明明你大爷,你又发什么疯?!”
    陆既明很气地说:“我特么最烦点菜!以前走哪都是宁檬一口气把菜都点好,我坐下就吃就得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口味和我忒特么像,她点的每个菜我都爱吃!”
    曾宇航几乎不忍心提醒他,他餐桌上的解语花已经是别的男人的女朋友了。
    “你别鬼迷心窍张嘴闭嘴宁檬了!”曾宇航说。
    陆既明忽然一扭头,问服务员:“刚才门口那仨人,在哪个包间?”
    服务员确认了一下三个人的外貌特征后,说:“您说何总他们啊?他们在您隔壁的隔壁包间。”
    陆既明问:“他们那屋谁负责点餐?是不是长得特别漂亮那个女的?”
    服务员点点头。
    陆既明说:“她点了什么,你给我也全都照样来一份!”
    不一会,菜陆续上来了。陆既明和曾宇航有点傻眼。
    全是女士菜,清一色甜口。
    陆既明愣了一会,忽然就难受起来了。
    曾宇航问他怎么了,又开始发什么疯。
    陆既明难受了好一会,说:“原来之前那些菜,她都是冲着我爱吃点的。这世上恐怕只有她那么了解我爱吃些什么了。她懂我的个人偏好,知道我愿意别人走在我右侧,知道我爱攒各种不一样的签字笔,知道我笑着说不行是真的不行,知道我喝多以后愿意乱答应事儿所以小心地盯着我。她知道我喜欢的不是别人以为的黑色而是宝蓝色,所以她帮我采买的领带都是这个色系的。她还知道我最喜欢在下雨天睡觉、知道我最讨厌穿秋裤,也知道我讨厌空调吹出来的热风。老曾,我的什么事她都知道。可她的这些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记得写字楼下遇到柳敏荟那次,她和柳敏荟说她和他不熟。他不服气,她就问他:我有什么个人偏好?我钟爱什么色系的颜色?还有,我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见七十一章)
    这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出来。而这些问题以他的角度对她而言,却早就布陈着清晰明了的答案。
    陆既明伸出筷子夹起一块南瓜饼塞进嘴里。很甜,差点甜红了他的眼。
    他咽下南瓜饼,问曾宇航:“你说我是不是傻?我怎么就把这么好的她给弄丢了呢?我现在还有机会抢回她吗?可我真怕我一逾距,她连朋友都不跟我做了。”
    在包间坐下后,何岳峦对宁檬说,虽然今天尤琪是主角,但他们今天能恩爱如初地坐在这、尤琪现在能每天都乐观开心地找点自己的娱乐活动把自己弄得精彩起来,这一切都是宁檬的功劳。
    所以今天的菜,全可着宁檬的口味点。
    宁檬于是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的甜食,她和尤琪一起吃得特别带劲儿,把何岳峦吃得一脸无福消受。最后他自己点了盘蛋炒饭。
    这一餐大家吃得很快乐。宁檬看着尤琪和何岳峦,他们好像从之前的插曲中走出来了,又回归到了恩爱的正调上。
    何岳峦对尤琪更宠了,尤琪一个晃动,他就要凑过来问:“怎么了?想吃哪个?叫服务员?哦塞牙了啊,你这个小笨蛋啊!”
    宁檬哆嗦得牙龈都要握不住牙根了。何岳峦对尤琪那个宠劲真是叫她没眼看。反观她和苏维然,他们的恋爱就谈得讲礼貌多了。
    席间何岳峦的电话一直响,他接通后都是公事,跟宁檬和尤琪打个眼色得到谅解后就出去接了。
    宁檬趁机问尤琪:“最近都挺好的吧?”
    尤琪笑得像经过了风吹雨打挣扎着没有凋落的小娇花:“嗯,不开心的都过去了!”
    何岳峦接完电话回来落座,宁檬打趣他:“老何,你可要知福惜福啊,现在像琪琪这么单纯的姑娘越来越少了,外面那些小妖精一边说我不是图你的钱一边手却直往你兜里伸,很凶险的。说实话我和琪琪之间要是没有你隔着,我们俩早就成一对了!我牺牲自己幸福把她交给你,叫你一声何大哥,你可要好好待琪琪!”
    何岳峦抬手抚摸尤琪的头,冲她宠兮兮的笑,动作又怜爱又不舍,腻歪得宁檬想往他们俩人身上泼冷水。
    何岳峦收了手,转头对宁檬说:“那这声大哥,我收下了。”
    九月底、十一长假之前,双勋集团给资本市场攒足了供人们在长假消遣琢磨的谈资——双勋集团再次举牌钦和股份,截至目前,双勋持有钦和的股份数达到15%,已经和第一大股东国宇集团持平。
    双勋的连续举牌已经成为今年整个资本市场最受热议的事件,连宁檬和苏维然在茶余饭后也会时不时讨论一番。
    宁檬感慨地说:“钦和的陆天行如果是想找个股东来制衡国宇,那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这场大戏也差不多该落幕了吧?”
    苏维然笑着摇摇头:“未必。”
    他的语气很笃定,勾起了宁檬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的好奇心。
    “你的意思是说,双勋还会继续吃进钦和的股票、继续举牌钦和?可双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苏维然笑容斯文,他的斯文之下是看透了资本市场的一份凌厉:“毕竟人性是贪婪的,在资本市场的暴利面前,没人能说收手就收手。”
    宁檬问:“假如双勋继续吃进钦和,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是要成为钦和的控股股东还是干脆要约收购来场蛇吞象吃掉钦和?”
    苏维然说:“应该都有可能。”
    宁檬:“双勋这样做的好处又是什么呢?毕竟他们现在这样不断吃进钦和股票的成本也不低!”
    苏维然说:“好处可多了。双勋吃掉钦和以后,拿到控股权和管理权,就可以享受钦和股份高额的分红回报。除此之外,钦和股份因为公司业绩能够很稳定良好的发展下去,它未来的股价就会不断地上涨,这就能给双勋带来股价上涨的回报。以及,双勋吃掉钦和以后,可以把双勋的自有资产注入到上市公司也就是钦和主体里,这样双勋的自有资产估值就得到了提升,此外双勋还可以对钦和进行资源整合、业务拓展、资产重组等事项,这些都能触发钦和股价的大幅上涨。前面所说的这些回报和上涨对双勋来讲,都是很值得冒险的诱惑。”
    苏维然说的这些宁檬其实都懂,她也知道一家公司收购另一家一定是冲着有利可图。只是双勋如果想吃掉钦和,风险太大了,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做这样的决策绝非一朝一夕能下定决心的。毕竟整个过程需要大量的资金,需要系统的谋划,还需要无比的胆量,否则收购过程中万一资金链断了或者爆仓,双勋将血本无归。
    宁檬默默地想,假如双勋再继续吃进钦和的股票的话,钦和应该不会像之前及现在这样,默认和无动于衷了吧?
    果然十一长假结束后,大盘一开,二级市场的好戏就不堪寂寞地拉开帷幕。
    双勋果然没有就此打住,它还在大举吃进钦和的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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