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来有老汉说:“你赶紧打发人去叫公社的,让他们派人来。这事闹不好还要通知县里的领导也来解决呢。要不真的一会后生们胡闹起来,打了法院的人,出现了伤人、死人的事,你可真是割下你的脑也抵不住了。”
“对啊,还有公社的领导们呢。看我这死人脑子,乱得甚也想不起来了。这会儿我能打发动谁呢?哪些龟孙子们,都在三虎这儿呢,还是我自己去吧,要不迟了,就真的麻烦了。”来有老汉急忙站起来,转身就跑得找自行车去了。
“哎,哎,你可不能走啊,要不我去吧。我年轻,骑得快!村里总得有一个主事的大队干部啊。”我急忙喊他。“不怕、不怕,有你在,比大队干部们都管用,你就给咱先照看着,我赶紧先去公社找领导们,一会就回来了。”老汉连头也没回,只扔下一句话就急急忙忙跑了。这老汉也贼能,急于躲开这是非之地,至于以后发生的事情是好是坏,那也就没他的多少责任了。他去搬援兵去了呀!
这老汉!!我无奈地看着老汉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没办法,只能再往三虎家走去,虽说咱只是一个回来度假的大学生,大队也没担任什么职务,可在这节骨眼上,绝对不能躲开这事不管!要真的发生了大规模的、群发性恶性事件,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好狗还护三邻呢,这种事咱可不能不闻不问。
院子里已经形成了一种对峙状态。从上午十点多开始,到现在约模也有三点多了,将近五个多小时,里面的人不敢出来,外面的群众也不离去,并且有越聚越多之势。我见有不少邻村的人也在院子外三三两两议论着:“啥球的些法院的,见人就捆,还有个王法没有?我们村的十保家的婆姨还是刚娶回来的新媳妇呢,今天才三天。刚到娘家来回门,看见法院的要捆她妈,只是上前拦了一下,就被他们又打又捆的,成球啥人了?成了疯狗了!!今儿这事你们鱼湾大队的人让了法院的,我们李庄大队的社员们也不行!欺负人也不能这样欺负!”
“就是哩,十保见他婆姨叫法院家的人捆了,才说了一句话,人家差点把他也捆了起来!真成了疯狗了。你大队的那后生五儿不赖,要不是他说话,有三个十宝今天也是个灰的,早就人家一索子勒起来了。”
“你们看着吧,今天的这事好了结不了,十保回大队又叫人去了。他家弟兄妹妹十一个呢,光兄弟就十个。他家人多势众的,在村里也不是善茬茬,看看法院的怎么收场?***们也太不讲理了,想打就打,相捆就捆。”
“孙子法院家的人,也是欺负人欺负惯了!人家以为你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土农民有啥怕的,打了你也白打了,捆了你还不是一样的捆?你要怎的!受了委屈你也好没办法,回了家里你自己受去吧!连个哭唏惶的地方,你也寻不见。”
“我们村李三虎家的爹,也就是你们大队十保家的老丈人是怎么死的?还不是让法院的打了?!回来气得没办法给气死了?!唉,咱土农民能去甚的地方去说理呢?公家还不是护着人家公家的人?”
“护?这回看他们公家怎么护?你没听说过:砂锅溢了、老实人恼了?老实人平时可怜,受人的气也就忍了。逼得他实在没办法、忍不住了,发了大火,哪可是谁也招架不住的事!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在这儿围着的就有大几百人,我们大队的也不少,这事情人们都看见了、也听见了,就看他公家如何收拾。要是处理的不公道,偏向了法院家的人,咱两个大队的社员们联名告***,县里不行还有地区,省里不行,咱就直接上BJ,到中央,就不相信没人能治得了这帮灰孙子们。”
“听说原来咱公社的一个姓张的副书记可赖鳓,就是叫你们村的那个吴五儿跑到省里告下的,后来那个姓张的还叫公安局劳教了呢!咱这回让他牵起头来,干脆到省里,一状子把***法院的人都收拾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这样横行霸道了?!”
我一边穿过人群往李三虎家大门走去,一边听着周围人们的议论,颇有一点感慨:民心不可侮呀!不管在哪一朝哪一代,种地的农民都是逆来顺受、忍辱负重,无论外界横加给他们多大的压力,有理的、无理的、蛮横的,他们都不吭不哈!用他们那宽大的、布满伤痕的肩膀一家伙扛起所有的压力。也不和你争执、抗辩,但你不要认为他们就是软弱可欺的,他们只是用他们那广宽的胸怀、慈善的心肠宽容了一切。他们总是善良地认为:人都是长良心的,都是吃五谷长大的,凡事情都有个尽头,一切的苦受尽了,换来的肯定是甜。当你一昧地、毫无节制对他们进行欺诈、压迫,让他们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破灭时,当一切超过他们的忍耐限度时,埋藏在他们心中多少年的苦难就会变成谁也无法遏制、无法扑灭的熊熊烈火,喷射而出,焚烧着这世界的一切!他们怕什么?他们有什么可怕的?一场熊熊烈火过后,换来的可能是他们的苦难的、一无所有的毁灭,但也有可能是他们烧毁一个旧的、腐败的世界,而换来一个新的、充满希望的、光明的世界。在这场改天换地的剧变中,他们只会失去套在身上的锁链,而极有希望获得属于他们自己的、没有人再欺负他们、压迫他们的新天地!多少个封建朝代农民爆发的起义就足已证明了这一切;又有多少个翰代的变更,不正是由农民起义来催化、促成的?!!“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即为此理也。听以大儒“亚圣”孟子在几千年前,就一再告诫那些封建君主们:“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