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长、胡书记,这个、这个,你看你们大老远的来山铁矿,也挺辛苦的。马上就到了午饭的点儿了,这个、这个,今天中午,我请二位领导到我家吃一顿便饭,啊,便饭。”
杨志杰悄悄地擦去了挂在眼角的几滴眼泪,放下电话听筒,转过身来强努出一丝笑容,对吴永成和胡云珍说。
唉,老知识分子们一贯就与人打交道都是抱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准则,估计这辈子杨志杰也没有请过几次人,更别说不熟悉的生人了。
所以这几句话说出来,吴永成和胡云珍脸上还没有显示出来难为情的神色,他自己倒憋的脸红了,好像他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咦,这怎么能行哪?没有这个道理的。”还不等吴永成开口,胡云珍马上先跳了起来:“杨总工,你这不是臊我们吗?我们永明县再穷,几顿饭还是能请得起的嘛!不行、不行,这顿饭还是我们来请合适!杨总工,要不这样吧,你刚才不是给你的家属也打电话了嘛,干脆咱们一起到外面的饭店里去吃,你看怎么样?!”
吴永成马上接口道:“对啊,杨总工,我们来到这里来请你帮助我们,那还能再到你家里去麻烦你的家人哪!这也显得我们太没有诚意了,还是由我们来请这顿饭比较合适。”
杨志杰的那些小动作,现在已经都落到了吴永成的眼里,使他原来内心里的那一点猜疑,更加强烈了,他要看看接下来杨志杰有什么反应。如果他还是力主邀请他们到他家去吃饭的话,那么他穿越过来附身地这个肉体吴永成,肯定是和杨志杰一家有着特殊的关系的,而且这种关系还很不一般,说不定就是那种血肉相连的亲密关系。
“不麻烦的、不麻烦的。”杨志杰见吴永成和胡云珍两个还是极力推辞,一时情急之下,话说得更是没有一点章法了:“这个、这个,到我家吃饭时一定要去的!啊,这个,还是请二位。啊,这只不过是一顿便饭而已,啊,我爱人为这顿饭已经准备了几天了……”
“杨总工,没有这个道理的。”胡云珍心里也隐隐惑惑地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但从情理上还是不能接受这种邀请:“杨总工,你也要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两个要是这么干了,那,回去以后。还不得让群众们把我们笑话死?就没有这么请客人的嘛!这哪能显出我们招才引智地诚意哪?!”
杨志杰实在着急了,听到胡云珍说道这个客人。马上灵机一动,像个小孩发了脾气似的,嘴噘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既然你们今天中午不去我家吃饭,那,你们的那个永明县我也不去了,你们也别再和我说什么招才引智的事情。我这里的工作还忙着呢!”
胡云珍这下子傻眼了:呀喝,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死皮赖脸巴结人、还把人家给得罪了的,这个杨总工他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说。这有真才实学的大知识分子们,都是这种怪脾气?这不是拉着不走、打着走吗?这也太有个性了吧!
百思不得其解,他也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吴永成:说不定人家这么做,就是冲着他这个年轻的县长来的。还是看看他能有什么办法吧,要不然他前几天来地时候,人家杨总工怎么就没有留他吃饭哪?!
“好啊。既然杨总工这么盛情邀请咱们,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吴永成见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干脆也就顺势而为了,他倒真想看一看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会演变成他心里想象的那个样子:“杨总工,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们你们家地大致位置,我们两个到街上再转一转。永明县额南番县离得这么近,我可是一次也没有来这里看一看它的市容建设哪,既然来了,那就顺便学习、学习。”
“好啊,好啊。”杨志杰见自己的请求得到了吴永成的首肯,心里那是一个劲的心花怒放,哪还顾得上考虑他们两个大冬天的,这是要跑到南番县的大街上去干什么。他生怕自己给他们描述不清楚,干脆随手拿过一张白纸来,从桌子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详细地给他们画出了自己家居住的方位,再三叮嘱吴永成和胡云珍一定要来以后,目送着他们两个坐车离开了办公区域,自己才急急忙忙地向家中奔去,一路上,不时摘下眼镜,拿着一块手绢,使劲地揉一揉自己的眼睛。
他地这个举动,引起了过往行人们的关注:“杨总工,你的眼睛怎么了?”
“奥,风大,眼睛里进沙子了。”杨志杰头也不抬,急匆匆扔下一句话,快速走过。
……
“吴县长,你说,咱们就这么去去人家杨总工家里吃饭合适吗?”自从吴永成回到永明县成为胡云珍的上级以后,胡云珍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地一次小名,而不顾吴永成和他自己年龄相差很多、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总是毕恭毕敬地叫着他的职务:“你看看,本来是咱们上门来请人家地,这可好,反倒闹成了好像人家呀球咱办事似的!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啊!”
“你别扭也没有办法啊。你没有看见杨总工那会儿的那个样子,咱们要是不答应他,那去咱们那里帮助你那个机修厂的事情,人家就根本不合你谈了。哼,都是你闹出来的这些事情,你还好意思说?让我这个大县长也跟着你尴尬!”吴永成满肚子的疑惑,但也强打着精神,和胡云珍开着玩笑。
“哈哈哈,吴县长,这个你可不能赖我。我这是大力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号召,大办乡镇企业、大力招才引智啊!”胡云珍脖子一缩,靠在副驾驶座上。躲避从车窗外袭进来的寒风:“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
们只能先到街上的商店里,给人家买一点礼物,要不好意思空手等人家的门、吃人家地饭?!”
南番县和永明县大小差不多,县城城区建设也比永明县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它这里算是属于工矿区了,大的高楼倒有几幢,街面上、房顶上,到处都是落着一层薄薄的黑色灰尘。
“这***南番县。怎么这么脏哪?!我看住在这里的人,肺里也都成了黑洞洞的了。”胡云珍下车以后,嘴里嘟囓着。
“这就是以污染求发展的代价呀。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三令五申不允许在咱们永明县的范围内,搞高污染企业的原因。”吴永成下车后,一边锁车门,一边语含深意地对胡云珍说。
此时内地商品虽然还不算太丰富,但是市场上有不少东西已经不需要票证了,这会儿也就是粮、油、名贵的一些香烟还需要票证,像其他地什么棉花票、布票、火柴票、烟酒票等等,统统取消了。这也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一大成就吧。
吴永成和胡云珍走进商店。买了两瓶老白汾,提了一件健力宝饮料。这会儿的市场上。除了他们的鱼湾牌红枣饮料以外,也就算健力宝最有名气了,而他们的红枣饮料基本都用来出口了,国内市场根本就没有一点货。所以国内饮料一枝独大,还是享有“东方魔水”的健力宝。
吴永成记得杨志杰不抽烟的,也就没有再买那种毒害人的高档消费品。
……
杨志杰家其实特别好找。
尖山铁矿的家属区集中在工作区的后面——生活区内,那里伫立着那里伫立着二十多栋五层地单位楼房,每个楼上都标着清晰的阿拉伯数字,再加上杨志杰还给他们画了详细地位置图,吴永成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杨志杰家居住的楼层下面,远远地就看见,杨志杰在楼前等着他们,紧张得不时还抬起手腕。看看自己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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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你们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迷了路哪!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过来。”杨志杰一见到吴永成的车子,惊喜得跑到车门前,就为吴永成开车门,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快点上去吧,饭已经做好了,你们跑了一天也累坏了吧!”
其实,吴永成他们出去的工夫也不过就是半个多小时而已。只是他杨志杰这会儿心太急罢了。
胡云珍从后排上拿出那点东西,笑着说:“杨总工,你也太多心了,我们这么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会迷了路呢?!”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吃一顿便饭嘛,还提着这些东西?这、这、这怎么能行哪?”杨志杰见到胡云珍手上的那些酒喝饮料,手足无措地拦阻着。
“杨总工,第一次我们上门,不知道应该给你和阿姨带点什么东西,就随便拿了点,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我们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吴永成落落大方地解释道。
“下一次再来……”杨志杰听到吴永成这么一说,眼睛里露出一丝欣喜地神色,嘴里不自觉地重复着,神色马上为之一喜:“对、对、对,下次来的时候,可不准这样了。吴县长、胡书记,快、快,咱们上楼吧,这天气可真够冷的。”
杨志杰家住在二楼,几个人还没有到家门口,杨志杰就不迭声地叫道:“小曼、小曼,来客人了,来客人了。”
他的话音未等落下,一位中年妇女就出现在了二楼地一家门口:“志杰,志杰,客人在那里?是三儿来了吗?”
猛然间,那个中年妇女看到跟随在杨志杰后面的吴永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嘴唇激动得不住蠕动着,嘴里还小声地呢喃着:“三儿,你是三儿吧!”
“小曼,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不兴这样的。”杨志杰快走几步,急忙上去几步,拦在了他爱人地面前,一个劲地挤着眼睛示意着什么。
“吆哈,你们两口子怎么知道我们吴县长的小名的?这可是个奇怪的事情了。”跟在最后面的胡云珍并没有看到门口的这一幕,惊讶地大声叫着:“不过,我们吴县长家里是排行老五,大家都叫他五儿的。哈哈哈……”
“啊,是嘛,那是我们记错了。我们记错了。吴县长,你不要见怪、请你不要见怪!大家快进屋、快进屋。”杨志杰眼睛红红的扭头对他们强笑着,然后又对自己的爱人说:“小曼,这不,吴县长也来了,你快点把做好的菜端上来,也让吴县长和胡书记尝一尝你的手艺,有什么话,一会再说、一会再说,啊!”
什么三儿、五儿的?!这会儿吴永成的心里那就是明镜似的了:看来这个吴永成还真是杨志杰家给扔出去的,家里也肯定是排行老三。至于为什么当时他们做出此下策,那肯定也是有难以渡过去的坎、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否则谁又舍得把自己的亲骨肉、大冬天的扔在大路上哪?!
更何况,他们这一对夫妻,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哪!!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杨志杰的家里就已经摆出了在当时算很丰盛的一桌饭菜,有鸡有鱼的,还摆着一瓶老白汾和一瓶红葡萄酒。
看来人家的确是把他们两个当贵宾对待了。
“杨总工,你们两口子这也是太客气了吧!这还算是家常便饭哪?这、这有点太过分了吧,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哪!”胡云珍看到那一桌子的菜,首先瞪眼了。
同时他的心里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吴永成的身世同龄人不知道,他这个比吴永成年长近二十岁的人,可还是知道一点底细的,难道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