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半多了,马林谢绝了白羽挽留到团委继续一坐的邀请,声称自己省城还有一些业务需要下午处理,就乘坐着自己的那一辆挂着军牌的上海轿车,离开了团省委的一行领导们。
临走的时候,马林找了个机会,悄悄地对吴永成说了一句:“五儿,医院的事情,我已经布置好了,这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过去了,影响不好!有时间还是多陪一陪文丽吧。”
吴永成当时感激地点了点头,从小成昨天车祸出事,到现在也两天了,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多跑医院那是最为忌讳的事情。
除了文丽这边难以交代之外,因为血疑的敏感,又极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这件事情来大做文章。
刚才酒桌上刘永强不顾公众场合,公然撕破脸皮阴阳怪气的敲打,那就是一个不好的征兆呀!
但医院那里只有两个老人和两个女人在照应,他还真放心不下呢!
吴家两位老人年岁已经大了,腿脚不太方便,三姐呢,除了医院的这一摊之外,还得要照应自己的女儿小丽,和公司的那一摊子事情。
李琴已经因为儿子的事情不能再到公司照应了,她这个经理如果也甩手不理的话,时间长了,公司的那一摊子可就有些麻烦了。二姐夫到底这两年磨练得像个样子了,什么事情也能从大局出发,为人处世,已经比马柳平这个官场浸淫了多年的领导干部,也强得多了。
吴永成望着马林离去的车影,心里不禁感慨地想到。
既然医院二姐夫马林已经安排妥当了,吴永成饭后也就放弃了再去医院看看的念头,径自回家了。
因为在上午马林来了之后,关于购买公房的手续,已经交款办完。所以吴永成打算今天下午也就不再去单位上班了,他得再和文丽好好做点解释,如果这个时候,小成的这件事情能得到文丽的原谅,最起码后院起火的隐患也就不存在了。
“五儿,那个刘永强今天酒桌上说的事情是真的?”
在回家地途中。马柳平坐在副驾驶座上。还记着酒桌上刘永强突然的发难。
吴永成含糊地回答:“嗯,可能有那么一说吧。”
“那你真的有打算离开团委、到下面的地区当副书记去?”马柳平前段时间一直在下面的地区考察希望工程方面的申报项目,这个消息他还真地没有听说过。
吴永成叹了一口气:“打算是有一点,但能不能如愿还是另一回事。这也是原来永安地区地牛世金书记的意思。唉。难哪!”今天早上白书记和我谈过话,她的意思是。下一步将给我调整一个新的岗位……”马柳平说到这里地时候。却不往下说了,扭转头望着吴永成,观察着他的表情。
“三姐夫,你觉得你现在地工作岗位怎么样?”吴永成眼睛注意着车行驶地前方,用余光扫视着马柳平脸上的表情。
“我觉得挺好的。咱们团委那几个部室,要说有点作为的话,也就是希望工程办公室了。”马柳平小心地斟酌着用词,回答着小舅子的问题。
要说前几年吴永成在永明县当县长的时候。马柳平对这个小舅子心里稍存一点敬畏的话。到了现在吴永成成为副厅局级领导干部之后,马柳平对吴永成的敬畏之心。就更甚了。
在家里地时候,马柳平还敢故作随意,和吴永成说一些无关紧要地话,可一谈到了工作,他说话就慎重得多了。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透这个小舅子的心思了。
马柳平认为,或许在人地头脑聪明劲上,是自己和小舅子距离差得太远的缘故吧。
反正,不管是自己当初在村里当普通社员的时候,还是自己已经是公社的副书记,而这个小舅子那会儿大学还没有毕业,人家想事总能比自己要考虑得远得多。
以至于小舅子毕业之后,短短的几年里,在官场上的作为就遥遥领先于自己,以致他以后的每一次进步,都必须有赖于小舅子的提携。
吴永成此时听了马柳平暧昧的这句话,也知道了他的心思还不想离开希望工程办公室的位置。
对于马柳平的这种心理,吴永成也觉得可以理解。
团省委一贯就是一个清水衙门,别说是福利待遇,和省里别的厅局相差很远,就是平时下乡“打秋风”的机会,一年也没有几次。
可自从有了希望工程办公室这个机构之后,起码是这个办公室的人员们,在各方面的待遇上,比以前就强得多了,至少有人经常跑来请示、汇报,时不时的还能接受到下面地、县同志们的一些宴请,各种土特产也能收到不少。外出下乡的时候,还有一部专车可以调用,比其他部门下乡到处借用下面机关部门的车,牛气多了。
其他往日热门的部门,诸如什么组织部、学校部的干事们,对“希望办”的待遇眼红得要命,也只有极个别有门路的干事,通过上面一些不可告人的操作,挤进了“希望办”。
而自从马柳平到了希望办之后,办公室主任就由当时的团委副书记白羽兼任,他虽然说只是一个副主任,可却是唯一的一名副职,许多具体的事情,基本上由他来一手操办,权利不可谓不大。
现在白羽升为了团省委书记,对希望办的工作肯定不会有太多的精力来关心,这么一来的话,他马柳平不就成了事实上的一把手了吗?!即使团委领导再增配一名副主任,那也是在他排名之后呀!这个位置,换作谁也舍不得离开。除非是直接以一个正处级的岗位相换!
可咱的马柳平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到了副处级的这个位置,不到一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个好事!咱就乖乖地呆在这个岗位好了!
他知道,只要有他的小舅子吴永成还在团省委副书记地这个位置上,白羽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东自己的。
哼。打狗还得看主人嘛!
虽然这句话说得有点难听,可在团委现在的这种格局中,却确确实实还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咱们的马柳平同志,现在考虑的不是吴永成到了下面的地区任职以后,对吴永成自身有多大地好处。而更为担心地是。吴永成离开团委之后,人走茶凉,白羽一脚把他踹开希望办副主任的这个位置,而换之于对她更有用的亲信部下。到了那个时候,他老马的日子。就过得没有现在这么滋润了。
“三姐夫。你放心吧,白羽暂时不会动你这个职位地。吴永成嘴上安慰着马柳平,心里却想:同样是自己的姐夫,为什么这个马柳平地嗅觉,明显比马林地要迟钝训多呀!
应该说,马柳平和自己就在一个单位,昨天又那么早就听到了有关自己私生子的传闻,可到了现在还是一心只考虑到值得利益。难道他就真的没有意识到逼近他吴永成的一场大风波吗?!
还是说。进入官场的人,因为更注重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变得更自私起来反而忽视了关心别人的安全了呢,倒不如一个农民了?!
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怎么距离就差得这么大哪?!
吴永成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摇了摇头,顺便调转视线观察他三姐夫马柳平此时地神情,只见此时,我们地老马同志,在得到吴永成这个小舅子肯定的答复以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小寐,心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呢!
楼下停好车子,与马柳平分别之后,吴永成跨上进家地楼梯的时候,心里又是乱糟糟的。
在他原先以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虽然说是对不起文丽,但毕竟自己与李琴发生的这件荒唐事情,那是发生在与文丽相识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要能和文丽好好地解释、解释,并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事嘛!
但文丽昨天晚上突如其来的爆发,还真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今天下午,他就再次准备和文丽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好地掰碎细细地过一遍,他就不相信文丽以前那么通情达理的一个姑娘,现在成了孩子她娘了,就反倒变得不讲理了?!
当然,吴永成到时候也准备把李琴的苦难史,再给文丽讲一遍。他相信,只要是个女人——有同情心的女人,谁都不会是铁石心肠的。
“文丽,我回来了。”
开门之后,吴永成这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像自己往常进门一样,打了声招呼。
说实在的,他使出这么一招,也并没指望文丽就能像往日一样,抱着女儿迎上来。处在文丽这时的处境中,不扑过来骂着他出去就算给他面子了。吴永成这会儿只是想做出一个姿态,告诉文丽,他并不是有意背叛和文丽两个人的婚姻,其中的确属于有苦难言的。
可让吴永成没有想到的是,家里静悄悄的,客厅里也空无一人。
咦,难道说大家都午睡了吗?!
吴永成站在客厅中央,感到奇怪了:自己女儿可是没有午睡的习惯的。这也是文丽为了确保女儿晚上不闹腾,经过几次调理才给她养成的这个习惯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吴永成疑惑之下,先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推开门一看:卧室中根本就没有文丽和女儿的身影。
郁闷,她们这是去哪里了?难道说,文丽带着女儿到医院大闹去了,或者是干脆抱着女儿找省委领导告自己的状去了?!
一个不祥的念头,马上在吴永成的脑海里闪过。
可马上又被他自己否定了:不会、不会,文丽是一个受过良好家教的女人,又受过高等教育,和那些农村没有文化、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大哭大闹的家庭妇女,还是有着截然的区别的。
这种大闹医院、或者是找领导告状的事情,要搁在小市民之类的妇女身上,那肯定能干得出来,可是文丽,她不会,她绝对不会的。
尽管吴永成不住地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可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慌:万一文丽想不过,抱着孩子寻了短见,可又怎么办呀?!文丽可也是个性子刚烈的女人呀!
唉,本来今天上午要不是自己着急着去单位、办理那个什么公房私有的事情,就应该留在家里继续劝导文丽的呀!
可现在这事情给闹腾的,中午偏偏又是有应酬,难以脱身回家,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想到这里,吴永成当时就忍不住在客厅里大声喊叫了起来:“丽娜、丽娜!”
随着两声喊叫之后,小保姆丽娜揉着没有睡醒的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吴书记,您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