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成的确是为了文涛的事情,没有少动过脑子。
文丽之前建议的那个,协助他搞股票,那是坚决不可能的。
一者,吴永成做生意,不想拉扯到什么亲戚关系,就怕后面麻烦比较多。
再说了,玩股票心态必须的好,就有那种“静如处子、动如狡兔”的脾性,要不然熊市来了之后,三年五载的大盘绿莹莹的,有心脏病的当时就能休克了!而文涛遇事冲动,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能在八九年冲在了学生的前面,可见其心态不怎么成熟了!
至于说,其他高干子弟们玩的那种倒卖批文、从中获利的事情,别说文涛还顾忌到老爷子的名声,不敢那么干,就是他穷疯了,有那个心思,吴永成也会坚决制止他的:那可是蹲监狱的事情。
现在国家在这一方面抓得那么紧,许多以前在这上面捞利的高干子弟们,都见好就收,转移到地下了,文涛这会儿冒出来,那不是自己往网里撞吗?!
文老爷子一辈子扶植起来的干部们,现在大都在各省担任着一定的高层领导职务,如果文涛能充分利用这个优势,想富起来,那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就这样,吴永成把主意打到了这个大哥大的生意上面。
虽然说,这个生意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也就算个小本生意吧。
可你只要真正地了解到其中的一些内情,你就会被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利润而咂舌的。
为了这个,吴永成在前几天地时候。就通过一些渠道,把大哥大这个项目,考察得很清楚了。
所以,当杜三儿前天扔给他那个大哥大的时候,吴永成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玩意从邮电部门内部拿的话,那也得两万四千块钱(这其中没有邮电部门的一点利润),而市场上这会儿还得三万二,可见利润之巨大!
传呼机市场上一个三千八到四千五,其中的利润。也在一千左右。
北京市场上的货,都是来自于香港、美国等地,如果能直接从产地拿到货的话,那利润就更高了!
吴永成是这么想了,可文涛压根就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他只知道这玩意光话费,就不是一个工薪阶层能承担得起的,所以,在吴永成说完之后。他马上就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永成,大哥大这东西太贵了吧?!我看北京城里没有几个人能玩得起的。咱做这个生意,那能挣得了钱吗?!一个月,我看连五十台也卖不出去!至于那个BP机,倒是还可以考虑、考虑地。”
文涛的担心也不算多余,先不说能不能卖出去,光是一部机子就要占用资金几万块。十部机子就是几十万,还有房租、雇用营业员的工资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开支,加在一起的话,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虽然说,自己的这个妹夫答应给自己提供起步资金,可占用人家太多的资金,那也总不是个事情呀!!万一自己做生意再赔了的话,自己就是倾家荡产,那也还不出那么多的钱啊!
“呵呵呵,二哥。你是没有好好地了解这个行业地情况啊。我认为你一个月别说是能卖出五十部大哥大了,只要能卖出十部去,一年挣个七、八万块钱,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这可不是卖大白菜呀!”
提到了大白菜,文丽也笑了:“咱北京每年的大白菜,那可是到了秋天的时候,五分钱一斤,也没有人要啊!这大哥大什么时候能像大白菜一样。臭大街了。我们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呢才算是真正提高了。”
“什么五分钱也没有人要?!”文涛听到这个熟悉的话题。马上也来了兴趣了:“去年秋天大白菜丰收,二分钱一斤都没有人搭理,政府看见菜农们要遭殃了,赶紧的从财政拿出一大笔钱,进行补贴,号召全市地市民们买爱国菜,并且规定凡是驻京单位,每人可以购买一百斤大白菜,凭票由财政报销三分之二的菜钱。好家伙,整个楼道里大冬天的,都是一地的白菜,空气里弥漫着的也是一股白菜腐烂的气息。可把人们折腾得够呛。”
文丽马上接话道:“啊呀,就是那个样子。我记得以前的时候,到了秋天,家家户户可劲地往家里拉白菜,可到了冬天以后,还得拿纸把它们都包起来,要不就全冻了;时不时的隔几天,还得翻腾、翻腾,还怕太热菜烂了!就这,吃的时候,扒去外面的烂叶子,十斤地白菜,也只剩下一个小菜心了!”
那个时候,北京地市民们到了冬天,也就只能是以白菜为主了。上顿、下顿的炒白菜、溜白菜、呛白菜、腌白菜。还不能像J省的L市那样,吃上大棚反季蔬菜。
不过,吴永成的四姐到了那个郊区县任职之后,在吴永成无事的这两个月,时不时的抓他的“官差”,非要让他帮忙在那里大搞大棚蔬菜。
可对于那些的具体技术,吴永成也不是很清楚,干脆就把当年鱼湾村呆过地那些技术专家们,介绍给了四姐,人家经过理论和鱼湾村地实践结合之后,比他这个“半吊子”要强得多。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首都地市民们今年冬天餐桌上的选择,也就不单单是大白菜一种了。
不过,这个反季蔬菜的价格嘛,那肯定是会高一大截的。
“嘿、嘿、嘿,我说,咱们这不是说卖大哥大吗?!你们两个怎么又扯到买爱国菜上了?!”吴永成敲了敲桌子,笑着提醒他们。
文丽笑着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挑起来的这个话头吗?!怎么又怪起我们来了。好、好、好,你接着往下说吧!”
文涛也赶忙说:“对、对,我们扯远了。还是永成你继续说吧。”
吴永成拿出一张纸,给他列出一些开店所需要的当紧之事:“二哥,首先你得寻找一个合适的店铺,这个最好是二环以内;其次是办理工商、税务有关手续。我不知道这个通讯器材,是不是还要通过电信部门地批准。如果你觉得有点关系难以理顺的话,可以让杜三儿帮忙。我记得以前他爸爸的一个老部下,是电信部门的副局长。当年我买那些猴票,杜三儿就是找的那个人。”
“哼,哪用得着杜三儿呀!”文涛不屑一顾地说:“永成,你估计不知道咱老爷子当初的那个威风。比杜三儿他老爷子要牛得多!他老爷子一直就在军队那个***里,地方上就差得多了。我是以前不想动用老爷子的那些关系,嘿嘿,老爷子也不准!办这些小事,哼,那是小菜一碟,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吴永成没有说错,文涛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可以倚靠老爷子的那些社会关系。可惜他以前在大学里当老师。哪能用得上那些呀?!也真算得上是捧着金饭碗讨吃了!
“那就好、那就好。”吴永成见二哥的自信心被自己激发了出来,大感欣慰:“二哥,资金地问题,你不用考虑。等这些手续办好之后,我带你到上海把钱取出来之后,咱们就到南方看看货源,最好直接能找到厂家就好多了。万一不行的话。我托人从香港进货。那样;利润就更大了。”
说到这里,吴永成偷偷地看了看文丽的表情,见她依旧是为二哥高兴得一脸的兴奋,心中大呼侥幸:啊呀,幸亏文丽不知道冯霞已经弃官从商,否则的话,闹不好,醋坛子又得打翻。
“永成,这个投资的资金你来出,我没有意见。一百多万的。我有掏不出来!不过。这个店,就算咱们两家合伙开的。利润你七我三分成。”
文涛看完吴永成给他列的那张明细,抬起头来斟酌着说道,他见吴永成和文丽要插话,急忙伸手制止了他们:“你们两个别忙,等我说完以后再说。我虽然不懂得怎么做生意,可我也知道,这生意就是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地。你没钱。那就说明也干不成。这货源还是永成你来联系,资金也是你出。因此,你就应该拿大头!说穿了,要搁到旧北京,我就是给你看摊的一个掌柜。
你们要不依我的话,这生意我就不谈了,我成了什么人了?成了剥削自己妹妹的吸血虫了!以后就是我挣了两个钱,可到了外面我这脸没了,一点也没了!!没脸了,我还要这钱干什么?!”
文涛的这一招,大大出乎吴永成和文丽的意料之外:本来以他们的本心,也就是想扶二哥一把,哪知道二哥却是把自己地脸,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将门出虎子呀!这话还真的不假!吴永成敬佩地望着二哥那张平静的脸,心里想到:看来二哥骨子里,还真是和文老爷子有几分相似啊!他要是再在社会上闯荡几年,也是一匹不可小瞧的黑马!
嗯,从西风逆境中跑出来的黑马吧!
“二哥,你也听我说几句。”吴永成挥手制止住了急欲说话的文丽,缓缓地开口了:“你也为我考虑、考虑我。你要脸面,我的脸面也不能不要啊。文丽知道,高宝平、杜三儿都接受过我的帮助,像杜三儿的那几百万,没有我地操作,他一分钱也挣不到。这你也非常清楚。可我做得理所当然,他们也接受地问心无愧。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是朋友,是哥儿们!
你是丽丽的二哥,也是我的二哥,你小时候那么照应着丽丽,那丽丽算不算是剥削你哪?!这份情分又该折算成多少钱呢?!我的钱,也有丽丽的一半,这是法律规定的,难道说妹妹帮助哥哥,还得这么分得清清楚楚的吗?!
二哥,你的那个比喻根本就不恰当,什么伙计、掌柜地,这就是你自己地摊子,我对那个是不感兴趣的。丽丽知道我,我还是想在有机会地时候,回到我熟悉的农村,那里才是我施展的天地。”
吴永成说到这里,文丽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大哥、二哥相依为命的那段岁月,泪水流满了脸庞,她哽咽着:“二哥,我常记得爸爸妈妈被关进牛棚以后,咱们兄妹三个被遣送回老家,大哥每天跟工上地为我们挣口粮,你就在家里照顾我。村里的孩子们欺负我,你一个和人家一群打架,每次都是被人家打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的,可那会儿你说什么了?!你说:小妹,不要怕,只要有二哥在,他们谁也不敢欺负你的!
可你现在,怎么和我也开始划清界限了?你还是小时候我的那个二哥吗?!”
文丽的一番话,使家里顿时充满了一股压抑的气氛,几乎把吴永成的眼泪也催了下来。
文涛的眼圈也红了,他也想起了那会儿的一些事情。
但文涛就是文涛,只见他一口把面前的一杯酒吞进肚子里以后,爽朗地笑着说:“哈哈哈,咱们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好的一个日子,又提起过去的事干什么?忆苦思甜吗?!丽丽,这菜不这么热了,你回锅再翻一翻,我和永成我们哥儿俩接着再喝!这事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