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到了年底,对于下面的各个地市、县来说,也就到了比较清闲的时候了——因为毕竟马上要过年了,春节对于中国的老百姓们来讲,那可是相当重要的,大家都忙碌了一年,也该为过年办置年货、准备好好歇息几天了。[3Z中文。3zcn.com]
可今年却透着邪性,眼看着到了腊月二十三了,下面各个地市、县的领导们,却好像没有意识到就要过年似的,工作的劲头却比平日里还要大的多,跑省城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这当中,除了有的一些主要领导是按照往年的惯例,给省委以及省直有关部门的领导送点年货之外,更多的却是打着向领导汇报工作的幌子,忙着四处打探消息、联络感情。
这也难怪,大家都知道,往年的时候调整下面地市的领导班子,都是在过了年三、四月份的,可这一届的省委领导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偏偏赶在年前就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各地市的主要领导先确定了下来,而且移交接的时间也非常短暂,只有两天的时间,这效率是不是也有点太高了?!
而接下来,省委对各地市副职们的调整,却又听不到什么信息了,你说大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安安稳稳地坐得住吗?!
不少人也通过各自的渠道,都听说了省委这次调整干部的这种三段论,更是让不少人心里就像猫挠心那么难受——敢情作为一个地市级领导班子的副职,自己的去留还在很大程度取决于自己新到任的班长哪!
吴永成也当然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趟乱腾腾地热潮之中,只不过他是被一些昔日的老部下、老同事们给缠住了。
“吴主席,我胡云珍来找你可不是来跑官的啊。我可提前申明,我就是上来看看你,顺便向你汇报一下我们永明县现在地工作情况的。”
原本就胖头胖脑的胡云珍。此刻缩在了一件肥大的羽绒服中,显得更臃肿了,使得他本来就矮小地身材,就像一个圆球似的。看上去那么可笑。
但老胡现在的感觉还是蛮自我良好的,他此时正坐在吴永成祥农公司董事长的办公室里,,丝毫不觉得自己目前的这副样子有何猥琐。
公司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在为胡云珍倒好茶水之后,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哈哈哈,老胡,你这不是胡闹吗?!我又不是你们梁州地区的领导,更不是包点你们永明县的干部,你跑到我这里来汇报什么工作呀?!”吴永成大笑着对胡云珍说道:“你老胡要是跑到我这里想蹭点酒喝的话。那就明说,我对自家地老伙计还没有吝啬到那种程度呢!”
到了年底,吴永成祥农公司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无论是下面几个生产场地的年终结算,还是销售部门的销售数据统计,这都离不开他这位董事长的签字、核准。
同时,有不少和吴永成平时熟悉的干部们,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听说了吴永成在这次人事调整中所起到的作用,纷纷借着各种由头。往他在省政协的办公室跑。
如此几次之后,这种迹象,马上让吴永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不妙,俗话说:这无风不起浪,自己是想在下面编织一张为自己以后所用地网。可现在还没有什么效果。就出现了现在的这种局面,这不是把自己往混水里拖吗?!万一省委的几位领导们听到了这种风声。或者是有几个别有用心的人,跑到领导面前无事生非、造谣生事的话。那自己地下场不就不怎么妙啊!自己这不成了地下“黑组织部长”了吗?!这个帽子自己可万万顶不得地呀!
于是吴永成马上和政协主席胡日贵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公司那边到了年底事情比较多,有时候就不一定过来坐班报道了。
像吴永成他们这种名分的兼职政协副主席,平时对他们也没有过分地要求八小时工作制,只是在召开主席办公会议的时候,能够准时参加就好了。
对于吴永成地这个要求,胡日贵自是满口子地答应。哪想到,即使吴永成躲到了公司这边,手中的移动电话还是一直响个不停,无奈之下,吴永成只好关机了事。
可就这样,他的踪影还是照样能被某些人获知,像今天胡云珍的到来,就在事先在联系了吴永成的三姐夫马柳平,得知吴永成在省城公司这边之后,才从永明县跑了上来的。
“吴主席啊,你从咱们永明县走了几年之后,梁明生可是把你置办下的那点家底,也折腾得差不多了。”胡云珍端起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之后,无限感慨地说道:“这一次吕国强滚出了咱们梁州地区,这梁明生靠山倒了,是不是也应该让他滚蛋呢?!他可是把咱们永明县害惨了啊!”
此时的吴永成,已经不再像前几年时那样表态肆无忌惮了,他只是笑了笑含蓄地说道:“县级班子的调整,估计在过年之后就开始了。至于梁明生是否能换一个岗位工作,那是你们梁州地区领导考虑的事情了,与我这个吃粮不管闲事的政协副主席,也没有多大关系吧?!”
胡云珍两眼一翻,不满地说道:“我说吴主席啊,你怎么官当得越大了,这说话也开始绕着圈子走了!谁不知道咱们地区新来的地委书记万明山,那是你原来在团省委的老领导,行署专员陈涛在省委办公厅的时候,可是当过你的顶头上司的。你和他们的关系那可不是一般的硬啊!你想瞒谁呀?!”
嗨,这现在人们的信息可是够灵通地呀!万明山和陈涛才到梁州地区到任几天的时间,人家就把他们的社会关系都整得清清楚楚地,看来什么时候也不敢低估人民群众的力量呀!
吴永成心里暗暗感叹到:怪不得自己前世的时候。网络上的那个人肉搜索威力大无比哪,还是那句老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哪!
想到这里。吴永成苦笑着问胡云珍:“呵呵,老胡啊,你还听到大家在下面说些什么呢?!我在这里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胡云珍撇了撇嘴说道:“这算是什么秘密呀?!大家都嚷着说,万明山他们两个人到咱们地区任职。那都是你点名和省委要到咱们梁州地区地,为了把吕国强这个不办事、光坏事的家伙赶出去,你还到北京专门找了一次罗老书记,让他给咱们的张炳楠书记打过来电话,这是事实吧?!”
吴永成心中大汗:这都是那跟那的事情呀?!自己就算是有那个心,那也得有那个能力呀?!这人们以讹传讹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胡云珍可没有看吴永成此时脸上的表情,还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吴主席,咱们相处了十几年,我这个人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不会说那溜须拍马的空架子话。就是一个光拉车不抬头看路的货。不像某些人似地,正经事情不干,就会一个心眼整人!”
吴永成淡淡一笑,他知道这是胡云珍在说上一次在县委常委会议上,梁明生力主以集体财产流失的罪名,要求胡云珍排出工作组查处他二姐夫马林的事情呢!
的确,在那件事情上,胡云珍是出了很大的力气的:不仅在会议当场就顶住了县委书记梁明生提出来的建议,而且在会后第一时间违反组织纪律。把这个消息通知了事件的当事人马林。
现在,胡云珍又把这件事情摆出来,显而易见地是在自己面前表功哪!
“呵呵,老胡,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就是想做一些具体实在地工作。不想在纪检部门工作了,是不是这个意思呀?!”吴永成笑着挑明了胡云珍此行来的目的。
胡云珍脸色一点也没有变。胸脯一挺:“啊呀,还是老领导懂我的心事呀!这整人那可不是咱老胡的专长。我就是愿意干一些踏踏实实地工作,哪怕你让我到下面地乡镇去干,我也心甘情愿。呵呵,不过,我老胡的性格你也知道,宁做鸡头不当牛尾地呀!”
吴永成被胡云珍的这句话搞得苦笑不得地:这老胡啊,现在在官场锻炼得也越来越油滑了,这是变着法子,和自己提出想当一任县长呢!要是自己真听了他的这句话,把他这个永明县的县委常委、纪检委书记,扔到下面的乡镇当一任乡镇书记的话,社会上的舆论也能把自己淹死!
当然了,至于县委书记的职位嘛,吴永成估计胡云珍他自己也没有敢往这方面想——胡云珍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相当地有自知之明的!
唉,想当年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时候,胡云珍还是鱼湾村的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是见了公社书记都要点头哈腰的小支部书记,可也仅仅是过了十年多的时间,这位淳朴的农村干部,就被磨练得成为了一名非常圆滑的官场老油子了,可见这环境对人的影响也太大了吧!
“老胡,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你回去之后,也不用和别人多说什么,至于你下一步工作的安排,我会尽力给你帮忙的。”
到了这个时候,吴永成如果再在胡云珍面前装聋作哑的话,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毕竟胡云珍除了是他吴永成一个村的老乡之外,在以前的工作中,胡云珍也给予了他和他的家里人不少的帮助,这样的盟友还不接纳的话,那他吴永成就是一个大糊涂蛋了!
送走了胡云珍之后,吴永成觉得省城的公司里,也不是一个清闲的世外桃源了,匆匆忙忙把手头的工作清理完毕之后,也没有带任何人,就在腊月二十三的下午离开了省城,回到了永明县的鱼湾村——他没有回家看望吴家两位老人。也快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正好趁着避难地机会,回家歇息几天。
吴永成打算和文丽过两天就联系一下。干脆让她带着自己的女儿今年回鱼湾村来过年,这个正月里吴永成可是准备好好地歇息一段时间的,否则地话,等到过年之后。估计半年之内又得忙个四脚朝天了——最起码梁州地区和兰宁地区新上任的几个主要领导,那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吴永成的。
可吴永成没有想到的是,回到鱼湾村他才发现:他心里以为地避难所,也不是那么风平浪静的。
“五儿,你可回来了。呵呵,你再要是不回家的话,你爹都要让我带着你家里收下别人的那些东西,到省城去找你了!”
吴永成的车子刚刚在家门口停好,他的二姐夫马林正好从他家里走出来,乐呵呵地和他打着招呼。
吴永成一下子被马林的这句话说得给愣住了:“二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家里收下的东西啊?难道说,有人送礼都送到这里来了?!”
“哪你以为是怎么一回事呢?!”马林笑着催促他道:“别在外面楞着了,你快点回家去看一看吧,家里堆着的那些东西,多得都快能开一个小商店了。”
吴永成没有再费话,三步两步地就抢进了家门。
“啊呀,五儿,你可回来了!这几天简直快要把我和你爹给愁死了!”吴家妈妈一看到儿子进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嘘寒问暖的。而是一把就拉住了他地衣袖,把他拉到了以往吴永成住的那个房间里。
好家伙,无论是卧室里的地上,还是床上,满满地堆满了烟、酒、毛毯、高压锅等物件。当然了。在每堆礼品的下面都有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列着送礼者的姓名。
吴永成郁闷无比。喃喃地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呢?!这都是那里来的这么些人呢?!妈,你们干么让他们放下这些东西呀?!”
吴家妈妈急得脸红耳赤地说道:“五儿呀。哪是你妈和你爹要贪图人家的这些东西呢?!他们开着车,拉着这大包、小包的东西,说是你让他们来给家里送年货地,我和你爹拦都拦不住,他们卸下东西,连水也不肯喝一口就跑了,我和你爹老胳膊老腿的,哪能追得上人家呀!”
吴永成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妈,这不怨你们,我刚才也是被他们给气糊涂了,既然他们送来了,那就先放着吧。”
这时,吴有德老汉黑沉着脸,嘴里叼着旱烟袋从门口进来插话了:“五儿,你这叫说的什么话?!难道你忘记了爹和你妈以前给你讲过的了?!人家的东西咱不能要。吃了人家地嘴软,拿了人家地手短,你以为人家没有什么事情,会白白地给你送这些东西来吗?!”
“爹,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吴永成边回答老人的话,一边走到近旁,仔细地观察着留下来地那些礼物主任们的姓名。
嗯,这些人大多是永明县地干部们,有县直机关的一些部门领导,还有的一些是乡镇的党委书记、乡镇长们。
要论起这一堆东西来的话,那也值几个钱,可单独拿出一份另算的话,也就是个人情来往,够不上什么纪检部门、检察部门立案的标准——呵呵,看来人家这些送礼的干部们也颇费了一番心机的,即使谁想拿这个来说事,人家那也是早有说辞在那里准备着的:“吴主席是我们的老领导,这到了过年的时候了,吴主席在外面工作忙,我们这些老部下来看看两位老人,难道这也有错吗?!至于说带着的那点东西,也就是个几百块钱的东西,哪也能算得上是给领导行贿吗?!”
想到这里,吴永成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唉,这些人哪,早几年自己落魄的时候都干么去了,现在听到地区新来的两位领导是自己的老朋友、老相识了,这才急急忙忙地跑来示好,难道还不都是眼瞅着下一步地、县的干部调整吗?!
“五儿,要不我找个卡车,把这些东西都拉到县纪检委去吧?!”马林在一旁给吴永成出主意。
吴永成摆了摆手:“二姐夫,不能这么干,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也是向咱表示态度来了,这么干的话,以后谁还敢和咱们打交道呢?!这样吧,东西呢,也不能留在我家里,把那些纸条都给我留下,那些东西你找几个人拿出去,分给村里的那些孤寡老人们过年。”
“对,这也是个好办法。”马林点点头马上出去了。
“爹、妈,看来今年过年咱不能在村里呆着了,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到北京去吧。”
吴家妈妈愣愣地望着吴永成:“五儿,哪那成呢?!说好的是文丽母女俩一块回村里过年的呀!我和你爹把过年的吃食也都准备好了不少,这现在又要到北京去?那一摊吃食该怎么办?!”
“妈,不走不行了,您也看到了,这还没还有到年根儿呢,就来了这么多人,过几天就怕外县的一些领导们、和地区的领导们都要来呢!
您说,到时候人家要送来东西,咱该怎么办呢?!您不想眼看着我犯错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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