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镜子，里面有一张陌生也熟悉的脸。她以往化妆的时候总会想，如果她是女孩，她应该是怎么样的？她会有柔和的下颌骨吗？她笑起来会很甜美吗？
    这一切以为无法实现的幻想，在这一刻成了真实：幸福的小女孩的脸，果然是有着一点点婴儿肥，然后笑容灿烂眼睛弯弯。
    女孩从卫生间出来，她的眼眶红彤彤的，先是慢走了两步，接着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着扑到她母亲怀里：“妈妈，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我女儿真漂亮。”做母亲的也泪如雨下，却还是第一时间安抚自己的孩子。
    看着那对母女抱头痛哭，夏夜摸摸肚子，觉得自己又饿了，他拿起一个龙虾三明治，虽然已经冷掉，还是很好吃，别有风味。
    “不愧是千年传承的咒术，太厉害了。”特安部一个成员张着嘴巴喃喃自语，他简直不敢相信，改变性别居然是这样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只能说世家到底是世家，就是有底蕴。
    “不是千年传承的。”夏夜突然转身强调，“是我自创的图纹。”
    “竟然是您自创的？”另一个作为妖魔的特安部成员声音都变了，称呼直接变成您。
    “是啊，不过放心，我做了很多次实验，没问题的。”对那些觊觎他道场而被抓捕的妖魔和术士实施了多次变性法术的夏夜自信满满道。
    篮子里三个龙虾三明治全部吃完了，那边母女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作为母亲的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抱歉。”
    女孩去换了一件衣服，她们坐到沙发上，一张卡推到夏夜面前。
    “不知道如何感激夏先生，钱财虽然俗气，却是目前我们唯一能拿出来的，还请不要嫌弃。”
    其实刚刚做母亲的又往这张卡里转了一笔钱，她看得出来，夏夜后来拿出的那瓶血液很珍贵。人家那么舍得，她也不会吝啬。
    “不必客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夏夜收下这张卡，并不推拒，他最近刚好缺钱。
    见夏夜收下卡，这家的母亲缓缓吐出一口气，问：“夏先生，这个法术可以维持几年？”
    可以维持几年啊……“如果没有人为破坏，可以维持到自然死亡，但是如果有人破坏掉法阵，那就不好说了。所以如果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就要和我联系，修补一下。”
    母女两个都是又惊又喜：“真的吗？以后也不需要刻意补充雌性激素？”
    “按普通女性需求来就可以了。”
    女孩激动得面色绯红，她看向夏夜：“那个，夏先生，我有一些朋友，和我是一样的情况……”
    “等一下，一般对外的话，还是五年保质期的法术业务。总是逮着一只妖薅羊毛未免太过残忍，还是等以后有了其他可替代人选，再开展这种终生的业务。”夏夜伸手抓抓头发，他也是挑人的，不是谁给钱就行，这一次就算是做慈善了。
    女孩替朋友遗憾了一下，但想到五年的法术也比做手术合适，又高兴起来：“是，我会和朋友说的，当然，只是您可以提供的五年业务。”
    事了之后，这对母女还想留他们吃饭，但无论夏夜还是特安部成员都拒绝了。
    “夏先生去哪里？要不要上车？”他们很客气地邀请夏夜，任谁看过之前的一幕，都不会因为夏夜年轻的外表看轻了他。
    “谢谢两位，不过我会直接回家。下次有缘见面再聚？”夏夜笑着说。
    他两人自然说好。
    等着夏夜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里，副座上的人叹了一口气：“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在他这个年纪还和小妖兽玩耍呢。”
    驾车的妖魔却说：“毕竟是夏家的子嗣。夏家在千年前就是很出名的术士家族，以符咒见长，当年那个时候……罢了，不提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哥，”副座的术士侧过脸，“您这样的实力，怎么会来特安部？我听闻苏醒的妖魔们都在争抢地盘，您不心动吗？”
    加入特安部的妖魔却自嘲地一笑：“我算什么人物？千年前我赶不上，千年后也没有我的位置。再说了，如今也就是星罗没出来，他若是出来了，你看哪个大妖敢说自己是当之无愧的王？”
    一听到失踪已久的魔君星罗的名字，年轻术士来了兴致：“欸，哥，星罗真的那么厉害吗？他为什么要失踪？”
    “星罗或许不是最厉害的，但肯定是我们招惹不起的存在，你有空打听这个，不如多练练法术。”
    驾驶员慢慢转动方向盘：“过几日咱们部又要招新了，今年有几个很不错的苗子，上次那个清泉派的张巧巧也在，你可别被后辈追上了。”
    副座术士的脸一下成了菜色。
    “叮咚。”手环上的提示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术士按下一个红色按键，半透明的虚拟屏投射到空中：
    c级事件，日出国妖鬼潜入夏国东南区，其体液有传染性，希望东南区同仁能尽快将其抓捕归案。
    下面还有关于这个妖鬼的具体价绍。
    “日，夏国妖魔够多了，邻国又来凑什么热闹？待在他们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不好吗？”同一时间，夏夜也收到了论坛提示，显然这条通缉令也同时出现在天师联盟的论坛上，并且专门@了精英会员。
    说是这么说，夏夜的手却很诚实地点开那个妖鬼的具体资料。
    “还是个多国混血？”夏夜蹲在马路边刷手机，里面的内容有点树新三观。要说玩还是邻国人会玩，居然能人为制造出这种怪物来，简直是老寿星上吊。
    外表和普通人完全一样，但是只能食用人类血肉的怪物，用三种来自不同国家的吸血怪物的血液和一个神职者制造出来的东西，身体内那种变化的关键可以通过体液传播，3%的感染率，有大约三天潜伏期。
    这要不是感染率比较低，这绝对够得上s级示警了，直接就是丧尸围城的节奏。
    这种妖鬼怎么能顺利偷渡到夏国？搞不好是邻国的阴谋呢，他们自己那边妖魔出世有点应接不暇了，就转移矛盾到夏国来。这些敌对国都是一个德性，反正千错万错，那肯定是夏国的锅。
    连一向不爱阴谋论的夏夜都是这个想法，其他人的想法更不必说。
    “比传染性妖魔我们会输吗？惹急了直接快递几个给它！”这当然是激愤之下没有理智的言论，但也能说明，再桀骜不驯的人，或者妖魔，那也有地域意识的。
    白泽捂着嘴轻轻咳嗽，他的前面躺着一个惊恐不定的菜鸟术士，脚边是五花大绑的一个醉汉，但这个醉汉不是醉醺醺的，而是睁大猩红的双眼，嘴角流出粘稠且发臭的口水，贪婪并不知痛苦地注视着菜鸟术士的伤口，恨不得扑上去咬。
    “大人，应该是刚刚转化失败的。”
    白泽放下手帕：“看来对方潜伏在这里至少三日了，咳，咳咳，把监控调出来，或许有些线索。”
    他看向地上的术士，把这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吓得倒爬了好几步。白泽嗤笑一声，视线转向流着口水的醉汉。
    “就算是垃圾，那也是我夏国的垃圾，轮不到外国的妖魔来欺辱。封锁这块区域，彻底清理。”
    “是。”
    第51章
    海头市是白泽的地盘, 就算他本人去了古里小镇，这里依旧是他管辖的区域。在白泽的地盘搞事，就是企图在他脸上扇巴掌。
    白泽是在少年人极端的中二情绪里从前程光明的术士堕落成妖魔的, 他对人类或者妖魔都无好感，甚至觉得他们都恶臭无比, 只有极端的情感能刺激到麻木的心脏。
    但这不代表他允许外来妖鬼在他地盘上坟头蹦迪。
    地盘老大发了话, 很多在海头市求生的小妖魔就开始自发性搜索有无异常。很快那个醉鬼三日前的行程图就到了白泽案头。
    同一时间, 海头市发现了第二起转化失败的嗜血者案例。这个嗜血者和三人有过血液接触, 3%的感染率, 居然硬生生感染了其中一个倒霉鬼。
    “人群中或隐藏着转化成功的无症状者。”白泽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将收集到的血液样本交给‘病鬼’, 尽早破解其中可传染因素，其余人随我走一趟。”
    海头市发生的事一些人知道，一些人不知道, 大家都没有很在意。这妖鬼在弹丸小国都掀不起波澜, 在他们人才济济的夏国也不能。
    夏夜就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妖鬼去了白泽的地盘后就放下了这件事，白泽不是妖王，但对付个妖鬼还绰绰有余。
    比起妖鬼，他和特安部的合作比较重要，这不，他又来到了特安部, 照样是凉白开、零食、沙发和中年早秃的副部长。
    “红莲先生，也许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合作。”负责人说。
    夏夜灌了一口凉白开：“你是指哪一方面？”
    “事实上, 我们有一个专门关押犯事的术士和妖魔的监狱，这个监狱从制造至今，平均每天都有三次越狱事件。和普通犯人不一样, 这些犯人不能离开他们的牢房，这件事不但不人道，甚至也不利于犯罪改造。所以，我们需要红莲先生的帮助。”
    夏夜安静了一会儿，副部长等着他最终考虑的结果。
    “啊，明白了，是说弄一个无限恐怖轮回出来吗？还是真实网游？角色死亡玩家就死亡那种？”夏夜兴致勃勃，简直下一秒就要去折腾可怜的罪犯。
    无限恐怖轮回？副部长心脏加速了一倍，呼吸不顺畅，他怀疑自己又要愁得掉头发。
    这会儿他有点怀疑会议的决定，和红莲这种行事无顾忌的人合作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本人不犯事，但是这种思想真的不会弄出一排超级犯罪者吗？
    “不，红莲先生误会了。”副部长笑得干巴巴的，“我们的合作以激发人性良善为主。”
    夏夜笑了一声：“误会的人是你呀。吃过人肉的野兽不可以留下来，一旦吃过人肉，野兽就知道了这是可以被狩猎的食物。同样，尝试过犯罪味道的术士和妖魔，永远记得人血的香气。我一直觉得恶性犯罪的人不应该被赦免，照顾了他们的权利，怎么照顾受害者和可能受害者的权利？”
    小小办公室突然被一种压抑的气氛充斥着，副部长看着夏夜，心里感慨着：果然是极端因果派，要说服这种人可不太容易。
    “我明白红莲先生的顾虑，你说的那些是穷凶极恶的犯罪者，这种人当然不会再让他们出现在社会上。我们要合作的对象，是那种犯了错，但是错不至死，本质还是善意的人或者妖魔。”副部长笑着说，“我们想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资料都会送到你这里，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删除人选。”
    就像是西游记一样，把刺头磨成好学生？
    “善者总被自己的情感所累，而恶棍肆无忌惮。”夏夜摊摊手，“行吧，反正万一有意外，被影响的也不是我。”
    他和特安部就梦族一事达成了初步合作，如果这个合作顺利，他们才会开始第二项合作，也就是高尖知识分子进入幻境学习研究的事。
    夏夜直接留下了小肥章鱼，这个宇宙种族还是顶着这一身人畜无害的表象，用着黑豆豆眼歪着脖子看人，萌得年轻人心肝乱颤。
    “别放松了警惕，对它来说，拉你进入它编织的世界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你就这样留下它？”副部长难以置信，“万一有什么损失？”
    夏夜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褶皱：“如果谁可以令我‘有损失’，我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并且不追究。”
    他的身上有着强烈的自信，仿佛任何人都不能让他‘有损失’。副部长觉得红莲还是年轻气盛，不知道收敛，像是这种宝贝也能大大方方留下，还说什么有损失也不追究的话。
    “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太过却未必。”
    夏夜只是笑了笑，离开了特安部。
    梦族是次元生物，想要抓住它，还要切断夏夜对它的控制，要么同有梦族能力，要么强到一定程度。
    若是前者，那就是人家同族过来，接就接吧，若是后者，必定已经是一方大佬，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人物出动只是为了捞走一只梦族。
    回到家中的时候，院子里只有星星在闪烁，星罗果然不在，不知道这个退休魔君都在忙些什么。
    房间里柳婆婆睁开眼睛又闭上，虽然夏夜不知道对着少年样子的柳婆婆叫‘婆婆’还合适吗。
    门口的蒋锋坐在他的房间里苦大仇深地刷电视剧，一只手里还抱着宅男最爱的泡面吸溜。
    屋子的各个角落，小妖怪们抱着它们赖以为生的扫帚抹布睡得哈喇子都出来了。
    阎希的电脑还在闪烁，上面是各种数学题，夏夜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比他更爱学习的孩子，所以原剧情里他是怎么把自己搞到自杀的？
    夏夜打了个哈欠，本来不是很困的他忽然有了睡意：“不知不觉都九点了吗？”
    九点的夏夜准备睡觉，免得第二日上课迟到，同一时间的白泽却刚刚顺着线索找到躲藏在臭水沟的老鼠。
    “我知道你迟早会找到这里。你同我一样，皆是神职者所化的妖魔。”有着无害温和外貌的妖鬼甚至给恶客倒了一杯绿色的茶。
    白泽笑了起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向人贩卖故事，如今有人试图对他攻心，这经历确实新奇有趣。
    这个妖鬼了解的事情还不够多，否则不会说他们是一样的这种话。
    白泽是术士，却不是神职者。也是两边文化不同，术士虽然各自有信奉，却算不上正统神职者，算是介于神职者和野生驱魔师之间的职业。
    另外，他堕魔是信念导致的，可不是把自己和一堆魔物放在一起糅杂出来的四不像。
    妖鬼不知道白泽心里所想，他只是‘循循善诱’：“从第一个尘封的魔物从历史里走到现实，所有人都该清楚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在变化。这种变化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就像是世界大战期间崛起的家族，他们都是成功的历史投机者。”
    白泽不说话，眼神好像在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