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那最近就要好好儿练习了。”因有阿萝在,因此胖团子格外有经验,且她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因若是阿宁也能被长公主选中,那日后岂不是也可以多照顾一下阿萝么?
她的心里蠢蠢欲动,努力挤出一个很有心机的表情,鼓着胖腮很殷勤地说道,“只是三姐姐要是真的去了秀营,那一个人多孤单呀。若是有亲近的姐妹啥的……”她正纠结地想着要不要暴露阿萝,纠结得不得了因此卡了壳儿,却听见阿宁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会孤单?”
“咦?”
“我没有说么?”阿宁眨了眨眼睛,在胖团子震惊的目光里笑着说道,“元秀郡主也要去的呀。”
第81章
春光明媚,百花争艳。
一颗胖团子鬼鬼祟祟地躲在书房的门口探头探脑,趴在门槛儿上叼着胖手指偷偷儿往里看去。
没人。
见总是在这个时候在书房练字的自家大哥没在,阿妧呆了呆,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就垂下了小脑袋哼哼着准备回去跟父亲宁国公一块儿玩儿。
只是才转身,她就叫一双修长的手给扣住了小肩膀,熟悉的淡淡的香气传来,阿妧惊喜抬头,却见穿了一件八成新的蓝色衣裳的林珩正垂头微笑地看着自己。他笑得温柔极了,阿妧仰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急忙往兄长的身边拱。
“来找我的?”胖团子脸上藏不住事儿,林珩一看就知道她有心事,就笑着问道。
“有一点点啦。”阿妧欲言又止,见林珩笑容温柔,想到自己在阿宁面前听到的话,不由犹豫了一下。
若她告诉大哥,元秀郡主可能会离京好几年,她大哥会不会很难过呢?
想一想阿妧就觉得难受。
林珩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他既然选择和元秀郡主要好,就当真是真心喜欢了元秀郡主。
可是元秀郡主若离京,那她大哥的这份儿喜欢可怎么办呢?
“是什么事儿?想荡秋千了?还是想钓鱼了?今日父亲去会友不在家,大哥哥陪你好不好?”见胖团子一下子就扑进自己的怀里,林珩微笑着将她直接抱了起来颠了颠,想了想就笑着说道,“诚王府的阿瑾有书信给你,要不然咱们一块儿看,看完再回信给他?”
卫瑾和胖团子之间经常书信往来,当然,诚王长孙人从小儿精英教育来的,不仅字儿写得好,学的字儿也多,很能把自己的话都给写明白了。
胖团子就够呛了点儿,看那些潦草还繁体的书信简直就跟看天书似的,常求了林珩和自己一起看,给自己说书信上是什么意思。
当然,十姑娘年纪小,理直气壮地当文盲。
不过最近卫瑾却已经放下了曾经被林珩很赞赏为“有火候”的草书,而是改用端端正正,清秀好看的楷书来写字,阿妧连蒙带猜的总是能看明白了。
看书信虽然不用林世子亲自出马了,她心里也感激卫瑾体贴,不过写起字儿来阿妧就抓了瞎了。十姑娘最长干的事儿就是厚着脸皮抄袭当年电视剧里的剧情,将自己的一些花都拿画画儿的给画出来,当然也不知诚王长孙领会其中多少了。
倒是林珩冷眼瞧着觉得不行。
阿妧的字儿他见过,丑丑的,用不上劲儿,还总是缺笔画缺得厉害,这虽然能够理解,毕竟当初是那啥啥……
可是如今既然聪明起来,那就得好好儿练了是吧?
林珩已经开始准备亲自教妹妹读书写字了。
不求做阿妤那般祸国殃民坑得昭容长公主一脸血的传奇才女,怎么着也得通通文墨是不是?
因此,当阿妧抬头看见林珩的笑容的时候,她内心是纠结的。
林珩如今还茫然含笑地提起诚王府,这要是知道的元秀郡主要远走,那还能笑得出来么?
“大哥哥别总挂着我,多和郡主在一块儿,往后感情更好呀?”胖团子想了想,决定劝劝兄长,就摇头晃脑地说道,“古语有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大哥哥,你觉得是么?”
她眨巴着大眼睛真诚地看着林珩,就见这清俊优雅的青年微微一怔,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表情,垂头点了点阿妧的大脑壳儿笑问道,“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你个小丫头。”
才豆丁儿大,还知道朝朝暮暮了。
不会是在宫里学的吧?
在茫然不知的情况下,皇帝被林世子一口黑锅就扣了下来。
“随便说说,随便说说。”阿妧就急忙赔笑。
她纠结了一下,扭着小爪子就小声儿说道,“还,还有一句古话,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若是彼此心意相通,那彼此爱慕得不得了的吧,就算是隔着天涯那么长的距离,也跟时时贴在一块儿似的。”
是这么个意思吧?
请恕十姑娘这文学素养不怎么达标,别管什么标准答案了,反正如今也没人给她判个不及格,因此她就晃着小脑袋胡说八道起来。
别说,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林珩觉得只都被感动了。
他见胖团子紧张兮兮,一副想要安慰自己又恐捅碎自己的小心肝儿的模样儿,笑都要笑死了,只是瞧着妹妹那急的胖腮都鼓起来了,又觉得无奈,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见她嗷呜一声扑进自己的怀里蹭来蹭去,亲昵得仿佛这世上他是她最喜欢的人,就含笑问道,“你知道了?”
见胖团子茫然看着自己,他就点了点手中的书信笑着说道,“知道郡主想要跟长公主一块儿离京?”
“大哥哥都知道啦?”那阿妧还纠结什么,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林珩笑了笑,抱着阿妧走进书房,将她放在桌子上,自己靠在桌边,垂头看坐在红木雕花的桌案上胖嘟嘟的小姑娘。
“她告诉我了。”他笑叹了一声,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不舍。
他与元秀郡主有两年之约,当初不过是想着两年时间能够叫他们看清楚彼此,虽然他喜欢元秀郡主,可是却因元秀郡主先对自己表白,而觉得自己有些高高在上。
可是当那明艳夺目的少女终于褪去了只在他面前才有的一点点拘谨和不自在,坦然而目光憧憬地说起显荣长公主的时候,林珩才发现,原来这场感情里,他喜欢元秀郡主的程度,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多得多。
他才是那个惴惴不安的人。
她想要成为最出色的女子,想要如同长公主一般做比男子还优秀的女子,他心生敬佩,只觉得她比任何时候还要美丽。
他也比任何时候还要惶恐。
元秀郡主为他改变,他知道。
他说不出那种当元秀郡主变得羞涩之后的心情,可是他却知道,无论她什么样子,自己都是喜欢的。心中轻叹了一声,青年修长优美的身形垂落,抱了抱桌子上的胖团子低声说道,“到最后,觉得不能遵守诺言的,竟然成了我。”
他甚至不愿再坚守什么两年之约,而是想立刻就将她娶回家来定了名分。等她成为自己的妻子,那她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他都不会害怕她的光彩被别人看到。
也不会再担心她来日霍然发现,这世上原来比林珩优秀的人是那么的多。
“那就成亲呗。”阿妧不知道林珩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却没心没肺地说道。
这还算事儿呀?
喜欢了就成亲,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成亲了,我就舍不得放她走了。”元秀郡主有自己的志向,林珩患得患失,可是却不愿将她约束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这种心情大概是和林三老爷一样儿的,阿妧叼着胖手指想了想,就好奇地问道,“诚王殿下和王妃娘娘,都同意郡主去了么?”难道不会舍不得么?
“王爷很高兴。”叫诚王说,这才叫他的女儿。
因此林珩就叹了一声。
可是他更知道的是,无论她走得多远,他都会在这里等她回来。
他揉了揉满桌子打滚儿的胖团子,不再说这些,只温柔地将她揽过来,兄妹两个一块儿在桌边看卫瑾给阿妧的书信。
里面絮絮叨叨的都是一些寻常的家事,比如诚王长孙他爹又叫姑母给打了,白兔今天多吃了三片青菜,长孙阁下今日见了一位魏阳侯府的七小姐,被她抢了一枚棋子,把这七小姐给摁在地上欺负哭了她都不肯把那棋子还给他什么的。
阿妧在府里哪里有那么多有趣儿的事儿,顿时就被卫瑾栩栩如生的故事给打动了。
她感同身受,觉得自己也经历了那么多好玩儿的事儿。
“要不要回信?”林珩就从书桌的一旁取了带着浅浅花纹与香气的信纸来,又取了一根最细的狼毫笔。
胖团子就抓着笔,歪歪扭扭地落在信纸上。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想了很久,于是决定把自己在宫中的事儿和小伙伴儿一起分享。
见她磕磕绊绊地写了几个字,依旧缺笔少画的,林珩都觉得诚王长孙蛮厉害的,这都能看明白,还和阿妧一封一封书信地来个没完。
他无奈轻叹,俯身过来压在胖团子稚嫩的后背上,修长的手臂绕过她小小的肩膀,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扶着她慢慢地写了两个字,轻声说道,“跟着我学。”他就见胖团子回头呆呆地看着自己,就点了她的额头一记笑着问道,“怎么又发呆了?”
“觉得我辜负了大哥哥呀。”胖团子回头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林世子怀里的胖团子换成元秀郡主,那可不美滋滋的了?
“你啊。”这小东西不知又在自己偷着乐什么,林珩摇了摇头,只是见阿妧写在信上的内容,忍不住一愣。
“你和陛下下棋了?”皇帝陛下没掀了桌子吧?
“陛下赢了,不过他夸我说我的棋艺好,还夸我蕙质兰心,是天底下最好的好姑娘。”
最后一句就是胖团子的自我发散了。
不过前头的都没错儿,皇帝陛下的确是这么夸十姑娘的,因此阿妧完全没有一点儿的心虚,林珩却呆住了。他艰难地回想了一下当初在诚王府的那场棋局,又想了想皇帝夸奖阿妧的那些话,迟疑了一下,慢慢地点头说道,“有陛下的称赞,日后你在京中也会有名气了。”
不过皇帝若真情实感地称赞阿妧的棋艺,那这么多年来这帝都流行的关于皇帝陛下精通棋艺的传闻……
简直细思恐极啊。
林世子沉默地摸了一把汗,万万想不到皇帝原来是这样的皇帝。
虽他是皇后的亲外甥,也教养宫中,甚至和大皇子情同兄弟,可是说实在话,和皇帝之间没啥感情。
皇帝也不是喜欢林珩这一款温柔谦和型。
皇帝陛下喜欢跟自己对着干的。
如靖王,如元三公子,如七公主殿下。
打死林世子也改不了人设啊,不过他与大皇子却格外地投契,且自幼一块儿长大十分亲近,这也算是好事了。
毕竟若无意外,大皇子是会登基的。
“马马虎虎吧。”阿妧捧着胖腮臭美了一下,憧憬日后一颗团子滚到街上去,那人山人海蜂拥而来都是崇拜自己想要自己签名顺便看一看这京中最蕙质兰心的好姑娘的场面,还还不跟追星似的啊?
她傻笑了一声,回头扑进林珩的怀里羞涩地说道,“哎呀会不好意思呢。”她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纯然的快乐,令林珩忍不住回想到那个时候,小小的团子无助地坐在床上抽抽搭搭看着他落泪时的样子。
如今,她被他爱护,终于可以开怀地笑。
林世子欣慰地摸摸阿妧的小脑袋。
“还想写什么?”他的声音越发温柔。
“还有我和父亲钓的小鱼儿,滋味儿可美了。还有父亲陪着我爬树,他却掉下去了。”宁国公大人自告奋勇地带着胖闺女去爬树回忆童年,谁知道自己才爬上树给吭哧吭哧抱着树干瞪眼的胖闺女做了个表率,下一刻就挂在树上喊救命了。
国公爷能爬树,可是不会下树呀!一贯的救援人员宁国公夫人又忙着管家,哪里有空儿理会国公爷呢?国公也只嚎叫了两声,就一头从树上滚了下来。
若不是有国公府的护卫救了他,这路人甲都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可以。”林珩就温柔地说道。
“会叫父亲丢人么?”阿妧就迟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