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尧:“……”
周修尧僵着身体,就感觉那小东西睡觉太不老实了,最后瞧着直接拱进了他怀里的徐锦文,少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特别欢实地蹭了蹭他胸口绵绸的里衣,长手长脚都扒在他身上,喜滋滋睡了去。
周修尧:“……”
周修尧仰着头几乎一夜未眠,他不习惯与人同塌而眠,这么多年了,也就两个特例。
一个是当年的徐喵喵,如今就是多了一个徐锦文。
他刚开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担心不把人放在身边,若是哪日一睁开眼,他心心念念的小东西又消失不见了。
当初亲眼见到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小东西,下一刻就成了一具尸体。
周修尧甚至不敢再去想过去的两年自己内心所经历的黑暗。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这次干脆直接将人锁在了身边,他却又不想徐锦文怕他,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徐徐渐进,寻找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似乎还不错。
他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可真的等少年全身心的信任他,依偎着他时,周修尧觉得自己空荡荡两年的心,再次安稳了下来。
徐锦文翌日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大概是内殿太静,也太暖和,他一觉就睡懵了,他拥着锦被坐起身,晃了一下脑袋,睡得乱糟糟的墨发衬得他愈发迷糊,只是下一刻,等看清楚了自己待着的地方,睡着的床榻,吓懵逼了。
徐锦文:“……”
怎、怎么回事?他他他不是给殿下暖床的么?
怎么暖着暖着自己睡在了殿下的床榻上了?!
徐锦文吓坏了,一个鱼挺翻下来,内殿铺得有一层地毯,倒是也不凉,等徐锦文战战兢兢从床幔探出一个头时,发现整个殿内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而窗棂外透进来的光,大亮,亮得徐锦文心惊胆战。
完了……他又睡过了。
徐锦文像是小媳妇儿一样心惊胆战地洗漱完跑了出去,刚打开殿门,以为能瞒天过海,结果,一抬眼,就听到殿外小顺子躬身笑眯眯:“徐伴读,睡得可还香?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是想用还是等殿下一起回来?”
徐锦文狐疑得瞧着小顺子:“……殿下可有说什么?我可是做错什么了?”上了主子的榻,这腿子完全不合格啊!
小顺子微笑脸:“有吗?徐伴读尽管放心,殿下走之前还夸了徐伴读呢,伺候得特别好。”小顺子心底却在狂飙泪,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窥探到了某种真相,他真傻,真的太傻了……
先前还以为殿下是要杀徐伴读,后来看到徐伴读留在内殿,还以为是如何了,可经过昨夜儿,小顺子知道了!
他终于知道,这些年殿下不让人服侍的原因了!
甚至都不让宫婢留在玉心宫,原来……没想到殿下竟然是个断袖!
怎么办怎么办?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一定要口风紧一点,否则,会不会被殿下灭口?
一定会的吧?
于是,徐锦文就看到小顺子突然一鞠躬,简直花式暖心宽慰,顺便加各种夸奖,将徐锦文夸得飘飘然:“真、真的吗?殿下真的这么说的?”
莫非,殿下真的觉得他昨夜儿其实暖得特别好?
徐锦文打了鸡血,颠颠就跑去用早膳了。
他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更加卖力更加热情,让殿下感觉到来自腿子的温暖!
徐锦文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到身后小顺子那“敬佩”的小眼神。
小顺子瞧着徐锦文,这就是“未来太子妃”啊,没想到殿下竟然是这样的殿下,怪不得啊怪不得。
殿下这肯定是看上了徐伴读啊,这是打算养在身边,以后养肥了好吃掉!
小顺子鞠了一把眼泪,只要抱好了“未来太子妃”的大腿,他何愁不能成为大太监啊!
小顺子挺了挺胸膛,觉得已经看到自己小太监晋升为大太监的康庄大道。
徐锦文是不知道小顺子到底脑补了多少,他没敢真的一个人先用了。
等周修尧回来,看太子殿下当真半点异样也没有,徐锦文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等用过了早膳,徐锦文就被周修尧给提溜去了书房。
徐锦文瞧着摆到面前的宣纸笔墨,恍惚地抬起头:“殿、殿下?”
周修尧正在整理衣袖,闻言垂目,狭长的凤眸带着惑人心神的光:“嗯?”
徐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殿下啊,你看,我是来给你当伴读的,主要是殿下你学到就行了,我……为什么也要学啊?还有……练字啊?”
瞧着那些四书五经,徐锦文就想到上一世被夫子支配的恐惧。
没想到好不容易躲过去了,竟然这一世又在殿下这里翻了船。
周修尧挑眉:“不想练?嗯?”
徐锦文迅速摇头:“也……也不是……”他不想啊,但是他怂啊,不敢说不啊。
周修尧却是抬手,将一个匣子给拿了过来,徐锦文疑惑地看过去,本来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等打开,看到那摆在最上面扑面而来的熟悉狗爬字,徐锦文震惊了:“这、这是……”这不是他以前练过的字么?后来因为他实在不想跟着夫子练字,祖父觉得他想当纨绔就当了,也就随他去了。
等这辈子再见到这些狗爬字,即使过了两世,但是实在是这字体太……一言难尽了,徐锦文自己想忘都忘不掉了。
周修尧淡定地捻起一张,认真从上看到下,看得徐锦文将脑袋瓜往下缩,差点都躲到桌下面了。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当个伴读,竟然还需要……练字?!
难道字不过关,就不能当伴读?
周修尧看完了:“还不错。”
徐锦文已经往下缩的只露出一双大眼,闻言,眼底一喜:“真哒?”
周修尧往前推了推,瞧着徐锦文那尾巴又翘起来的小模样:“比三岁稚童好多了。”
徐·三岁·多一岁·文:“……”殿下你这样是会失去你的乖腿子的。
周修尧被徐锦文幽怨的小模样看得眼底带了笑意:“孤是太子,你身为孤的伴读,这一手狗爬字,若是被有心人这么一提,告到皇上那里,落下口实,怕是徐伴读就重新成为徐小少爷了。这是徐伴读想看到的?”
徐锦文睁大了眼:“……”差点忘了。
对啊,这么多人觊觎这个位置,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徐锦文挣扎地看了眼自己的狗爬字,再看看不远处周修尧那一手漂亮的字,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为了腿子大业,徐锦文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脑袋瓜:“……殿下我错了,我会好好练字的。”
徐锦文想到自己以后的苦逼练字路,都觉得心痛。
自然也没看到周修尧眼底的一抹笑意,他是太子,自然他不愿意,也无人敢说什么,但是这小东西的字,也太一言难尽了,让他找点事情,也省得脑补的太多,胡思乱想。
想到昨夜对方那兴匆匆跑进后殿的模样,周修尧面对七皇子等人的陷害敌意,也没觉得这么头疼。
他到底给了对方什么暗示,让他觉得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暖床的,而是一个擦背小厮?
周修尧去了一趟御书房,徐锦文老老实实在书房练字,好在为了让徐锦文有点盼头,周修尧答应对方过些时日花朝节,带他去狩猎场骑马。
徐锦文年纪不大,正是好玩的年纪,上一世跟着京城那些无事可干的纨绔,最喜欢的就是逗猫遛狗,外加一个骑马猎物。
自然是惊喜万分,也更加上心了。
但是到底是有心是没用的,等入夜周修尧回来,瞧着还不如他拿来的那些狗爬字时,表情颇为一言难尽。
徐锦文抖了抖,贴着墙角站好:“我……我尽力了殿下。”
他算上上一世,都十多年没捏过笔了,那自然比狗爬字再丑上几个度啊啊。
周修尧站在徐锦文的位置上,瞧着那些字,只觉得辣眼睛。
只是再看了眼怂哒哒的徐锦文,抬了抬手:“过来。”
徐锦文不想过去,但是止不住他怂啊,于是,就贴着墙,动作极慢地蹭了过去,最后离了几步:“殿下?是、是有什么事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给殿下暖床了……”
周修尧已经执起狼毫笔的手一僵,到底是他哪句话给他的错觉,总是想着跑去暖床?
“过来。”周修尧眯眼,凤眸一沉,徐锦文迅速蹿了过来。
周修尧这才满意了,揽着徐锦文的肩膀又靠近了些,直接按在了身前的位置上,将狼毫笔塞进了徐锦文的手里。
徐锦文爪子抖了抖:不、不是吧……殿下不是要让他通宵达旦的练字吧?
这残忍了吧,过分了吧……
只是下一瞬,徐锦文就感觉自己的爪被周修尧给握住了。
随后半个时辰,徐锦文只觉得自己脑子晕陶陶的,满脑子都是殿下教他练字了,殿下竟然亲自教腿子练字了……
不仅如此,殿下竟然还让腿子临摹他的字,这……这……
徐锦文整个都飘飘然了,这代表什么,代表殿下已经信任到,完全当他是自己人,是心腹了啊。
就算是用晚膳的时候,徐锦文也在傻笑。
周修尧挑眉:他怎么觉得这小东西当了人之后,更傻了?
徐锦文不经意抬眼,就对上了周修尧深邃的目光,琉璃灯盏下,对方那张俊美的脸,不见了平日里的冷漠,多了几分温情,不知为何让徐锦文看得有些迷了眼,他果然没猜错,殿下模样张开了之后,果然是几位皇子里姿容最出色的。
后来几日,周修尧都会亲自教徐锦文练字,徐锦文虽然进步缓慢,但是也没觉得辛苦了,只是一眨眼,就终于要到了先前周修尧答应带他出宫去狩猎场的日子。
去狩猎场当日,徐锦文难得一大早就睁开了眼。
不过依然没有周修尧早。
他一蹿起来,就看到一旁放着一套骑装,徐锦文穿上,发现刚刚好,他本来模样就长得好,加上年纪瞧着不大,自小又是宠着,那精致利落的骑装一穿上,倒是跟宫里的皇子一般无二。
徐锦文一出去,刚好看到了荣宣。
徐锦文身体一僵,反射性的就要躲,随后想到他为什么要怕这厮啊,于是,仰头挺胸地走过去:“宣公公。”
荣宣只是扫了一眼徐锦文,他似乎脸色有些不好,只是匆匆应了声,就离开了。
徐锦文奇怪地瞧着荣宣,好生奇怪?
他怎么瞧着这么怪?
莫不是殿下出事了?
徐锦文赶紧跑到书房探头一看,刚好看到于老太傅走了出来,随后走来的就是周修尧,徐锦文看到完好无损的周修尧,这才松了口气。
就听到于老太傅刚好转身,认真看着周修尧,叹息了一声:“你好好考虑一番吧,殿下,老夫这也是……”
他似乎想要什么,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周修尧垂目,瞧不出眼底的情绪:“孤还是先前的答案。”
于老太傅似乎余光看到了探头探脑的徐锦文,摇摇头,离开了。
周修尧看去过,徐锦文嘿嘿笑了声。
随后颠颠跑了过来,单手叉腰,可高兴坏了:“殿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