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更年有心,吃喝完令人把碗筷收拾了,连院子也打扫干净才嘻嘻哈哈率众离去。随着嘈杂声的远去,王二心情莫名地有些伤感起来,抱手斜靠门框,孤身十数载,这便是有了自己的家,回味起李援义的叙说,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只不知那杨妃现在如何,又是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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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四女甚是投缘,围在厅中“叽叽喳喳”相互调笑着,时而冒出阵阵欢快笑声,总算让这大宅子不至于显得那么清静。四美入眼花红柳绿,王二的伤感并没维持多长时间,眼神散漫地望着梁顶,却偷偷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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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女聊得兴起叙起长幼来,颇有些义结金兰之意,自是任仁瑷居首,冯宾茹与小昭同年,不过大了几个月,频儿理所当然添为最末。排定妥当,“大姐”“四妹”的瞎叫一气,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俨然当王二不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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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颇为沮丧,自己这个真正的主人反倒成了旁观者,原还担心她们几人会心有芥棘,喝酒间自作多情想了诸多调停之法,以备不时之需,照这模样看来,倒似完全不关自己事了。照此以往那还了得,王二眼珠转动计上心来,冷不丁仰天大笑起来,确是把诸女唬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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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仁瑷最熟他的性子,情知这家伙在耍心眼,瞧了他一眼硬是装着没事人继续去和众家妹妹说话,小昭自是知道任仁瑷心思,亦作配合。唯有频儿单纯,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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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仁瑷暗道不妙,终是有人上当了,再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王二笑了半天就等人来接话,闻得频儿答茬,装模作样恭身施礼道:“见过大姐二姐三姐四妹!”末了又自叹一声,“唉,可苦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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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儿愈发好奇道:“这又关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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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笑得诡异,“可不关我事么,你们一二三四排得轻松,我却难办……”故意顿了顿,待众女伸长脖子待下文,快速道:“我一个人又要当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还得不辞辛苦做四妹夫。苦也,苦也,哈哈……”说这话居然还大摇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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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准备故意晾一晾这家伙,到头来终是着了他的道,任仁瑷等人齐声娇喝,粉拳舞动纷纷扑上前来,只有频儿还懵头懵脸反应不过来,暗自琢磨公子一人怎么就做了三个姐夫和一个妹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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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说那话儿已是料到有这后果,早有准备,未及三女近身,已侧身绕过,反窜至频儿身边,顺手在她小脸上揩了一把,大呼“还是四妹好,实在不行将就着先做四妹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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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儿这才省悟过来,婴咛一声起身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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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跑,四人假追,从厅到院,又从院折回大厅,倒比头先酒席还要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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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混疯颠间,王二隐约听到有人扣门,忙喊停手。任仁瑷哪里肯信,只道王二使诈,频儿耳尖,也已辩出确有人来,停住身形出声附和。说话间又是一阵拍门声,任仁瑷方才缓住,让小昭前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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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镇国府管家常老三,常管家在外已听的里面嚣笑震天,待进得院来,见几人个个面红耳赤,料来是在胡闹,不免有些尴尬,咳嗽几声才施礼道:“见过王将军……”后面却是不好称呼,滞了片刻只得道:“见过几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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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奇道:“这三更半夜的,常管家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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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三冲身后招了招手,众人才发现外面还有辆大车,车上堆放着两口漆黑大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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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人将木箱抬进来,看模样甚有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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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三挥手让从人出外等候,顺手把门掩拢,上前将箱盖掀开,竟是满满的黄白之物,映着灯火甚是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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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诧异问道:“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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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三低声道:“老国公今日去了晋王府,已将捐献朝廷粮草的数目帐单呈交上去,太子爷直夸老国公忠君爱国,应承等粮食装车交割之后还要带老国公面圣领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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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笑着应道:“太子爷宽厚仁宅,老国公忠心耿耿,都是朝廷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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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三连连称是,“这其中多得将军牵引,今日将军乔迁新居,老国公本是要上门恭喜,实在是赶着操办粮草不敢耽搁,所以才让小的代为道贺,顺便带些银钱以备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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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满满两箱少说也有三、五万数,日常所用也太夸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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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情知是镇国公有心拉拢,本是不要,想到这若大个宅子,日后少不得要请些人手,单凭自己那什么宜威将军可怜的俸禄怕是难于维持,难为老国公想得周到,收就收了,反正镇国府大把银钱,就勉为其难帮老爷子花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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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常老三身为镇国府大管家,平日里在府中也是呼呼喝喝的,今日在自己面前竟也这般恭顺,王二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做官的舒坦,顺手从箱子里操过几锭银子塞给常老三,“大管家回去替我谢谢老国公,这点钱拿去请外面的弟兄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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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三倒不在乎这些小钱,不过以往在府中吆喝惯了,虽说没有刻意刁难过王二,可谁知道无意中有没得罪于他,想想老国公都这么上心巴结他,他王二真有什么怨恨记在心里,日后岂非大大的麻烦。现下既然王二能给打赏,想来对自己不会有什么了,常老三满心欢喜的接过银锭,连声谢过告辞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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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仁瑷自是见惯银钱没啥特别感觉,王二等人实是平生第一遭有这么多真金白银摆在眼前,说不兴奋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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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围着箱子看了又看,终究不能把它们搁在院里。这等粗重活自是王二来干,愣是分了好几趟才把它们给搬到库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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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把王二给累得,凉嗖嗖的天里竟冒了一身的汗,看来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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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折腾下来,众女自是忘了再去嘻闹,各自洗刷一番回房去睡。王二有心混入任仁瑷房里,只是未得任仁瑷明示,终究不敢造次,颇不甘心地钻进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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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从未有过的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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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频儿把房门捶得“咚咚”响,王二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有心不作理会多躺一会儿,却听频儿喊道:“起身啦~起身啦~赵三哥来了。”王二猛的惊醒,省起昨日说好的,今天才算是正式入伙新居摆酒邀请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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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居然一睡到了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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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匆忙爬起把门开开,让频儿把热水搁到木架上,胡乱洗漱洗漱,一边整理身上衣衫一边向大厅走去,其间撞上任仁瑷,双方俱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互相“哎”了一声慌忙错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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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只是赵更年一人先来,其余兄弟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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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不说自己贪睡反对赵更年笑骂道:“三哥也太心急喝酒了,这么早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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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更年眯着眼瞧了他一会儿,道:“还早?王兄弟许是昨夜辛苦过头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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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是辛苦,可惜只是辛苦搬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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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知道这家伙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暗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敢在这上面跟他纠缠自找麻烦,忙岔开话题道:“几位哥哥那边,三哥都通知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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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间,外面一阵嘈杂声,冯天长、方敬业、徐锦彪、武华、贾敬沙等人陆陆续续进来,次飞军的刘一海也到了,倒是没看见好侄儿王虎。王二满心欢喜去迎众人,迈出大厅却发现王虎提着一大壶滚水从厨房出来,原来这小子早来了,人虽有点混但挺勤快,自动自觉在帮手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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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喊了他一声,打过招呼,一片“恭喜”声中把冯天长等人迎进厅中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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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乐呵呵地进来斟茶倒水,王二唤他歇息坐下,直是不肯,也就由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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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仁瑷出来与众人相见,却被这班家伙一顿“嫂嫂”“弟妹”乱叫一通,羞得掩面返回里屋。一群莽汉哄堂大笑,言语愈发地张狂,直至王二自己都觉得难为情,方出言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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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喝着茶水,天南地北说些荤话,正自热闹之际,大门猛的被人推开,“蹬蹬蹬”数名锦衣侍卫小跑进来分庭站立,众人错愕望去,打门外施施然进来两位华袍锦服年轻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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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正觉奇怪,不知来者是谁,却被赵更年扯了一下,压低声音急促说道:“快!”说时已引着众人跑到院中单腿跪倒,扬声道:“见过吴王殿下,附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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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院中呼啦啦跪倒一片,王二混在其中不免暗自心惊,原来是吴王李恪和附马房遗爱,自己与他们素不相识,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怕是没啥好事,还是小心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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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只是狐疑,方敬业却已是大汗淋漓,情不自禁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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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李恪背着双手,缓步踱上前来,盯着方敬业“哼”了一声,差点没把方敬业给“哼”趴下。李恪又转到王二跟前,沉声道:“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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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硬着头皮应道:“殿下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