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杨妃亦是可怜！听闻进宫之时已有身孕，诞下一子满月未过便已夭折。”武媚自言自语道，却是不住去窥王二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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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是下过不少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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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稳住心神，竭力淡定道：“是么？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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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道：“你当真不识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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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远眺天边，默不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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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半真半假道：“在宫里，杨妃亦是少有与其他嫔妃来往，至了这感业寺，勉强和她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我了～”见王二眉尖似乎蹙动了一下，突然道：“敢问王大人贵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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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收回目光，嬉笑道：“难不成武姑娘还有妹妹待阁家中？嘿嘿～可惜呀，我王二刚成了亲，我家夫人你也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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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越是旁顾左右而言它，武媚便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索性直接道：“若是没猜错的话，王大人该是辛卯年生人，属兔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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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王二头皮都快炸开了，情不自禁盯着眼前这张桃花伊面，半晌方道：“原来姑娘不但长得漂亮，还会算命？有这闲情，你不如算一下长孙大人什么时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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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已是心中有数，却也不敢相逼太甚，毕竟眼下仍未逃脱感业寺，况且，之所以探寻此事，亦是为了日后谋划，倒无甚加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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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得王二话语，也不知是在逗笑，还是暗藏威胁，武媚信手理了理鬓间发丝，轻松笑道：“有王大人在，何需小女子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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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王二索性横着身子躺在草地上，懒洋洋道：“不知武姑娘出去后有何打算？”心里却思，她对自己身世如此有兴趣，当真只是好奇而已？继而又自我安慰，她一弱质女流，不过是喜欢打听些口舌是非，妇人本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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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一愣，旋即明白王二所指，万岁爷虽是使他行事，毕竟自己剃度之身，这么光光的一个头，在宫中，便是想藏也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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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是个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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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妇道人家，有甚打算，万岁爷自有安排，何况还有王大人你呐～总不成让我流落街头罢。”该问的问了，想要了解的业已大致有了答案，武媚换回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倒好似真个谁要扔她于街头不顾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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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之时，笑了笑，将手中石子随手抛出，除了纳底青鞋，露出一双赤脚，在草地上半踩半蹭，转瞬间，既非明空，亦非才人，不过是个邻家女子悠然闲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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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裤管原是紧裹，此时绑腿已松，不自随风鼓动，顺着白生生的纤纤细脚，圆润均匀小腿若隐若现，一对红丝绳恰到好出系在脚跟，凭空生出许多意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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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看得痴了，侧着头再也转不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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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下意识将腿往里收了收，双臂环膝抱着，嗔道：“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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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方自醒觉，将头掉了回来，掩饰道：“什么什么？什么也没看，诶～你一个出家人，好端端的在脚上绑根红绳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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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是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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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心想，你们整日在那花花世界逍遥快活，哪里知道这感业寺的清苦，这一对红丝，对我而言，便是这苍白世界中唯一属于自己的颜色，尽管之是偷偷摸摸系在脚间，心念转至，不免有些幽怨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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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忙解释道，“随口问问，莫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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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这倒霉的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武媚抱着膝盖前后微微晃动着身子，笑道：“绑着好玩呗。”又学着王二语气反诘道：“你一个将军，好端端的躺在草地上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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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大老远跑来这鬼地方躺着？还不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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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想想，这样躺着，的确是不太雅观，况且也是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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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她学自己说话模样有几份神似，王二不好反驳，瞄了她一眼，没话找话道：“你那红绳也帮得太紧了，勒得都快出血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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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轻抚着痕印，“佛门清静地，红线于这青衫素袍之间，原是不适合的，便唯有扎得紧些，便是不能时时瞧着，也总可感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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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话说得王二心里微微发酸，也真是难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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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坐起身来，安慰道：“好了，以后爱穿什么穿什么，喜欢戴什么便戴什么～这红线，也该松一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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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好久没听见过有人关心了，武媚心里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自将腿伸了过去，“你倒试试，看能不能帮我解松些。”语气中不无撒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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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迟疑着道：“还～还是你自己来吧，我这人笨手笨脚的，别绳线没解开，反弄疼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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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万岁爷的人，说说笑笑还则罢了，真要明目张胆动手动脚，确是没有那个胆子，至少暂时王二还能保持这这份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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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帮就算了，别说得那么好听。”武媚笑笑，自己俯身前探，费力地挑着线头，可惜这红线自从系上后就再没解开过，打的又是死结，一时半会哪能那么轻易挑开。一阵白忙乎，武媚大是气馁，坐直身躯，两脚前蹬，“算了，算了，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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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哪里是解绑在脚上的红线，分明是在解她藏了多时的一个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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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实在不忍看她失望模样，横竖四下无人，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多少工夫都花了，也不差这一点点。王二伸出右掌招了招手，“来，架过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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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赌气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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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将手收回，悻悻道：“不要就算了。”余音还未完，武媚已将左腿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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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不知是心里发虚指尖不稳，抑或真如他自己言“笨手笨脚”，总之拉来扯去，除了勒得武媚“丝丝”生疼之外，红线依旧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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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麻烦，干脆挑断算了。”王二说着便欲去摸怀中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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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幽幽道：“断了就没了。”显是对红线颇有感情，终究是在这一段最为寂寥时给予自己安慰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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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捧着她白生生一只脚，放下又不是，解又解不开，不无为难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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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不～用牙咬吧。”武媚这时一心想要解开它，倒忘了合不合适，只不过看见王二好似愣了一愣，怕他误会觉得侮辱，瞬即补了一句，“要是嫌脏，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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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不加上后面一句，王二未必真个会咬，偏偏是这话，反让王二不好意思了，一声不吭，俯首当真去咬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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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闻得武媚一阵咯咯直乐，“咯咯～咯咯～痒死了～你别呼气呀～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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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大是狼狈，别的可以忍住，不吐气还不给憋死呀！这傻娘们，懒的理她，还是赶紧着，把这该死的线绳解开，可不受这个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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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良心讲，至目前为止，王二都是只顾着对付红线，还没生出其他心思，至少，从行动上没有别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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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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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王二无意中瞥了武媚一眼，才省起有一会儿没听到她怕痒笑声了，复又去瞧，却见武媚身往后倾，双目紧闭，面罩红晕，呼吸急促，一点绛唇微反含口中，显然一副春潮涌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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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本能地将头扭过一边，不敢再望，心中不住提醒自己，“使不得，使不得。”可惜双手委实是不听话，将中间一个“不”字直接去掉，横也“使得”竖也“使得”，竟已顺着裤管缓缓“使”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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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红绳！解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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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努力集中精神，告诉自己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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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出己手，复又低头去，想尽快解开红绳退身而去，可惜再张嘴时，咬的已经不是红绳，反倒在如粉似藕的玉足上轻刮起来，缩回来的双手，竟不知何时已将武媚裤管高高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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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身形登时犹如电触，不自颤栗扭动，耳轮中，已是只闻呼气不听吸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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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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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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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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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佛祖有灵，有何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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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圣洁之地便有苟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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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闻有声唤道：“王将军～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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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如梦初醒，放眼望去，来的是名诩卫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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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示意武媚别动，自己爬将起身，整整衣衫迎上前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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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士施礼道：“请王将军速速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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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疑惑道：“回府？万岁爷的口喻？还是你们赵将军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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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口喻，请将军速速回府！”军士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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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应了声，“知道了。”又随口问道：“万岁爷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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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士道：“皇上在斋房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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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忙道：“那～长孙大人和褚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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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士回道：“二位老大人正在陪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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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哦”了声，挥挥手让军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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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可麻烦大了，明知武媚在自己身边，听万岁爷的意思，看来是早有安排，准备将她匿于自己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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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个翠儿，带回去个武媚！越发是让人省不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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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暗自嘀咕，却又隐隐生出几份期许与兴奋，究竟兴奋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除却刚才之事，隐隐好像还有点其他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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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显然已听清了对话，暗中欣慰，皇上的安置果然与自己揣测的一般，莫非是天意，日后的造化当真是要落于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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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对眼相视，尴尬之中透着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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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感业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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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行渐远，王二告之武媚道：“穿过前面小树林，便有一早预下的软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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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闻言，收了脚步，回首朝感业寺方向望了望，几近依稀，已是看不大清楚了，不禁泪雨涟涟，几欲泣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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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笑着安慰道：“不用看了，以后再也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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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点点头，猛地仰天脆声大笑起来，直穿树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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