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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个老人
    这一切只是猜测,王二暂时还不想说与武媚听,倘若估差了,无端端勾起武媚期望,迅即又破灭,实在不知她还能不能经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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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中书令柳奭的笑容非常热情,直将王二视如子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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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口第一句竟然是——“王贤侄,可叫老夫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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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扮亲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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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越发肯定心中猜想,无事鬼才会献殷勤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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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得很,要装一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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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笑吟吟拍着自己额头道:“该死!该死!老爷子这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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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回答却是有些出乎王二的意料,“本是不大好,不过王贤侄这一来,自然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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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大好?什么意思?哦~想让我觉得奇怪,自然就会问上一问了,然后你老头就顺杆子倒点苦水,把我往沟里带呀,得了吧,玩啥子小心思,你不明说,我不会装糊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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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嘿嘿乐道:“老爷子是把我当成人参呢还茯苓呀?不是要拿我作药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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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笑道:“贤侄年轻有为,前程似锦,便是老夫有这个心,圣上也是放不过老夫。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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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老一少看起来倒也聊得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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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扯八扯,柳奭终于忍不住了,试探着道:“圣上近来消瘦得可有些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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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家伙,看谁憋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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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打着哈哈道:“国事繁多,万岁爷又是事必躬亲,怎能不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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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明知这厮在打马虎眼,可这话任谁也不敢接个不字,“是极!是极!幸有贤侄替圣上分忧,幸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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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听得连王二自己都觉得亏心,不过,对方越是说得好听,自己的猜测就越能得到肯定,不然的话,撇开皇后的亲娘舅这一层不说,单以他堂堂中书令的身份,又何必如此看重他王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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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拱拱手,客气道:“哪里话,小子年少无知,还望老爷子您多多教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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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谦~过谦了~”言罢话锋一转,“贤侄的才干,可不是老夫随口说说,便是皇后娘娘,亦是时有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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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摸着是要准备进正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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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这弯绕得不算太远,估计赶回去吃晚饭应该是来得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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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谦虚道:“那是皇后娘娘宽宏,对小子过失只矫不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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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笑道:“当今还是太子时,贤侄已立救驾奇功,又是东宫旧属,娘娘眼中,可一直是把贤侄视为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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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一副惶恐模样,“娘娘恩德,没齿难忘,便是粉身碎骨亦难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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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叹道:“贤侄有这份心,足见忠义~”停顿片刻,瞅了瞅王二,继续道:“娘娘宽厚仁慈,堪称后宫之典范,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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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到了这份上,王二也只好接口道:“可惜什么?”毕竟心中亦是有所求,不能让老头太过于自话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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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却不答反问:“听闻贤侄多次前往感业寺,不知是烧香呢还是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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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心中“咯噔”一下,这段时间确实是去得次数了多,母子业已相认。依着王二的意思,本是要设法将母亲从寺中接出,无奈杨妃心意已决,甘在佛前寂寞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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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杨妃主动随众人出家感业寺,确是抱着万中望一的侥幸,希冀老天保佑,能又一天王二意外相逢母子相认,毕竟相对而言,机会再渺茫,也强过在那皇宫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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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的模样,当日李援义已是细细加以描述,杨妃早已刻在心间,但见香客过往,无不偷偷仔细打量,这才有了王二初至感业寺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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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也盼,夜也盼,总算是盼到了母子重逢的那一刻。眼瞧着自幼失散的骨肉如今已是堂堂之躯,激动欣慰之余,感怀世事,煎熬了十数载的苦楚这一瞬间得以释放,顿觉此生足已,心中明灯突现,脑海一片空明,登时放下万般俗念,真个起了向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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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以为母亲是怕生出事端连累自己,回到府中先与任仁瑷商量,后找武媚合计,怎生寻个法子使得母亲回心转意,却不料,二女竟是一个说法,俱言如此倒是最好,杨妃愁苦一生,如今勘破尘缘,亦是善果善因,又何必再去使她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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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自是不甘,奈何慧因心意已决,终是不敢造次,却是按捺不住心中挂念,倒是时时去到感业寺,便是无甚言语,望上两眼亦是好。一两次,慧因只是口念“痴儿”劝其离去,至了后来,竟是不复多瞧王二一眼,只当陌生人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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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突闻柳奭提及感业寺,王二本能地生起警觉,再言时,口气已没了先前的亲热,“柳大人倒是个有心人!”明显隐含讥讽,居然暗中留意自己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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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虽是不晓他中间有这段缘由,但观其颜色有异,称呼亦是变了,怕起了误会坏了大事。忙笑着解释道:“呵呵~贤侄多心了!只是近日宫中有所谣传,俱道贤侄频繁出入感业寺,且与那武才人有关。老夫怕贤侄仍蒙在鼓里,倘若谣言被居心不良之人加以利用,岂不误了贤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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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自知是自己多疑了,立马缓回脸色,“老爷子好意,小子感激不尽。至于那感业寺~”王二正琢磨着该如何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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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却压低声音道:“想是受了圣上差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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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假意变色道:“老爷子既是朝廷重臣,又兼外戚,岂可妄言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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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堂面上的话,自是早在柳奭意料之中。柳奭不不慌不忙道:“老夫岂敢妄言,实乃娘娘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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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王二以退为进,作势便欲离去,“今日所言,只当未闻,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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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压掌示意他别急,道:“贤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见王二复又坐稳,继续道:“娘娘此话并无他意,不过是后宫琐事繁多,欲寻一贴心侍女,又怕新人入宫不晓规矩反添其乱,是故才问及于此。想那武才人原是宫中旧人,宫中规矩自是通晓,使唤起来当是得心应手,只是不知道~圣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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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心中暗喜,口中却道:“老爷子可是问错人了,皇后娘娘乃后宫之首,要用何人,自可定夺。何况,即便是要探询皇上意思,您也问不到小子我这儿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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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暗骂小子滑头,老夫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你小子还来这一套,干脆,再把话挑明些,今日非要得个结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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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实是王皇后自感时间紧迫,再不主动出击,恐怕过不了多少日子,这皇后的位子便被那萧淑妃给夺去了,已和娘舅多次进行商议。欲将那陈王忠过继之事,便是柳奭的主意,无奈萧淑妃那边也是没闲着,欲立己家王儿。李治左右为难,两边都未能应允,这事便暂时搁置起来了,只是这时间越长,自然是对王皇后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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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思罢,索性道:“谁人不知,圣上的心思贤侄最是明了。”迟疑片刻,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若是圣上无有异议,便将那武才人召回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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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媚身为先帝才人,李治诏她回宫名不正言不顺,但由皇后出面,着她重回宫中做侍女,却是无可非议。王皇后打这主意,亦是想方设法讨李治欢心,只望他心里一高兴,陈王忠过继一事说不定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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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良机千载难逢,王二心想可不能再装糊涂了,“皇上的意思,小子可不敢妄加揣测,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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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急道:“贤侄有话但请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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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微微一笑,也不去瞧柳奭,只望着厅外似自言自语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不知不觉再有几天便是先帝忌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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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想他当不会无缘无故的感叹,思来必有后话,亦不出声,只望着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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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继续道:“前些天倒是听万岁爷提过,先帝忌辰之日,要去感业寺施斋~”言至此,掉过头开瞧着柳奭,“皇后娘娘恭顺孝道,想必是会陪同皇上一同前往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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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稍稍一愣,即刻省悟过来,王二此话,显是暗指皇上希望武媚入宫,只不过看皇后怎么开口了。来日感业寺施斋,寺内尼众人人有份,自是可见着武媚,到时皇后自可见机行事,向皇上表露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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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李治对武媚就算一万个有意思,你也不能直言不讳地对他说,皇上你是不是喜欢她?要不要我帮你诏她回宫?如此一来,皇上颜面何存?一个不好他恼羞成怒,反倒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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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不但要做,还要做得恰到好处,一切都似不经意,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需得如此,大家心照不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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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道理柳奭如何不晓,眼下得了王二信息,自是欣喜非常,当即连声应道:“会的,会的,先帝忌辰,如此大事,皇后岂有不和圣上一同前往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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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若是没什么吩咐,小子这就告辞了~”事情既然点透,再呆下去已是无此必要了,况且,王二也急着赶回府中,将此喜讯告之武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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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奭虽然没多作挽留,却是笑容满面亲自将王二送出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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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宫归进宫,但却只是去到做皇后身边的一名侍女,不晓得武媚听了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呢?想来还是会开心罢,毕竟是光明正大回到万岁爷身边,了了她心中的一桩愿望,至于回到宫中,前景如何,只有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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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武媚在府中再呆不了多久了,王二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黯然,可是,纵使自己万般个不乐意,却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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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还是不去想了,反正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还是琢磨琢磨明日怎生将那阿云比罗夫诳进城北小树林,待摸清这厮的底细,再设个法子让他去和李恪咬上一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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