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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我一定要去
    “送回去了?”仁宗抬笔蘸了一下墨水,也不抬眼看,淡淡地问道,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分明透着关心。     “回皇上的话,已经派人送回去了。”老太监笑嘻嘻地回答着,侍候仁宗这么多年,他自然是对于眼前这个皇帝的脾性十分了解。其实,皇上是很想有所作为的。当初派杨家将抗辽,便可以看出。而自己自皇上还年少的时候便开始伺候他,也懂得做一个皇帝的无奈。高高在上的人,是很难有一个知心人可以交谈的。任何人都畏惧他,怕他,于是都恭维他,将他捧得高高再上,以便契合他的位置。其实自己跟随仁宗这么多年了,又何尝不怕?伴君如伴虎,哪有不怕的道理,一不留神儿,便掉了脑袋。哪个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庞妃则跟其他人不同,她可以逗皇上开心,也可以毫不客气地指出皇上的不是。这大概也是皇上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恩宠有加的原因之一吧。皇上如今,有什么话,想找个可心儿的人说说,多半都会想到庞妃了。如今庞家一门被斩,这庞妃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命令虽然是皇上下的,可是谁又知道他心中的无奈?包拯和呼守勇,这皇上他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况且,铁证如山,若是还不处罚庞太师,他身为一国之君,又该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情况怎么样,有叫御医瞧瞧吗?”宋仁宗依旧玩弄中手中的画作,泼墨点点,没有抬头看一眼。
    “皇上您放心,庞妃娘娘只是气急攻心,听到庞将军被……被就地正法的消息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才晕了过去。已经让人送回宫中,派御医去把脉了。”老太监上前一步,给皇上奉茶。
    “嗯,你知道该怎么办,朕就不多说了。这么多年了啊。”仁宗停住笔,抬起头,叹息一声,“也只有你和她可以配朕说说话,唉。”
    “皇上您放宽心吧,庞妃娘娘想明白了,就好了。她怎么会不知道,皇上您这也是为她着想。庞太师犯了这档子事,您就是有心护他,也没有办法啊。朝中上下,跟他结怨的人肯定会趁势将他击败。若是皇上您不主动出手,只怕庞家,下场会更惨。庞妃娘娘也没有这么轻易躲过这场灾难的。皇上你暂时先消消气,庞妃娘娘天资聪慧,自然不久就明白了皇上您是为她好。等那个时候,娘娘自然还是陪在您身边伺候着。”太监皱纹纵横的老脸上透着笑容,此时此刻,需要安慰的,不只是庞妃。做奴才做久了,便也习惯了,更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就你。”仁宗也笑着看着他,伸手指着他,“整个皇宫上下,就你最会说话了。”
    “皇上您这是夸奖奴才了,奴才这点能耐,哪能算什么能耐啊。”
    “不说了,越来越会说话了。咱们去御花园逛逛吧,憋了一整天了。”
    “哎,好。皇上,您这边走。”老太监笑逐颜开,恭敬地跟在仁宗身后,两个人往御花园走去。仁宗多年的习惯便是如此,每当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便带着自己的这个太监,到御花园转转。他还记得,年少时候那些轻狂不羁的想法,只是如今想来,却都带着分外的心酸。年少轻狂,果然如此吧。
    东京郊外的宅子里,流云和柳晗月正忙着收拾行装。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下人都被流云打发走了,结账之后叫他们自己再去寻一家好的主子。自己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他们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子女,要是没有一份活儿,养家便成了问题了。所以临走,流云特意多给了他们每人两锭银子。
    “姐姐,我们就这么走了,要跟包大人他们说一下吗?”柳晗月却是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些日子,包拯对她们倒是十分关照。他收了流云做义女,新年之后,便也得空就来看两个女子。对于莫问的事情,他也是尽力帮忙。只是流云和柳晗月并不清楚莫问和朝廷的关系,自然对于宋仁宗出手的事情,她们也不清楚,以为是包拯因为之前和莫问交好的缘故,才一直照顾她们,还收流云做义女。
    只是流云一直没有告诉柳晗月。她心中其实是有揣测的。自从当初叶无涯那般顺从莫问照顾莫问,雪山派更是将其视为一件大事,流云便心中明白,莫问的身世,恐怕不仅仅是大风寨寨主之子这么简单了。虽然自己从小跟着少爷一起长大,但这并不能说明,少爷就一定是寨主的儿子。况且,自从少爷一病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过去的少爷,是从来不杀生,从来不习武的。彻头彻尾的一个书生,整天念着书,对大风寨的做法和生活,也很是不喜欢。全寨上下都知道,少爷是个文弱书生,所以将来继承大风寨,少爷也会遇到重重困难。只是没想到,少爷一病沉睡了这么久,醒过来居然像完全变了一个人。除了容貌声音,还有过去十六年的记忆,流云真的找不出其他可以相信少爷还是少爷的理由了。后来少爷靠着智谋,将二堂主击败,统领了大风寨。流云却是没有想到,少爷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接受翟飞和秦斌的事务以来,她更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守着的这个少爷,自己还十分的不了解。但是自己究竟是喜欢过去的那个少爷呢,还是爱着如今的这个少爷?流云有时候在问自己,若是当初少爷一病再也醒不过来了,自己会怎么?她不敢去想象,也不想去想。很多事情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任何事情,都没有如果可言。如今,薛倪传回来的消息,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流云也决定要亲自前去试一试。无论结果如何,一定要试一试,不然自己会后悔终生的。
    “我们走得急,也来不及跟义父说。我已经通知秦斌,让他在我们走后将消息送到义父那里。只是此事目前万万不可张扬。终究是西夏公主,关系到西夏和大宋之间的交往。若是万一那个驸马不是莫问,这般闹下去,恐怕西夏和大宋必然交战。目前西夏和大宋的关系,已经是十分不容乐观了。战火一起,遭殃的,还是老百姓。”流云对柳晗月细细地说到,心中所思所想,不仅仅是莫问。自从流云意识到了莫问宏伟的计划之后,便明白了他对天下百姓的关爱。虽然莫问嘴上总是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的胸襟,他的气度,他的能力和才智,无一不表明,他是一个可以与朝廷抗衡的人。既然莫问这般,流云认为,自己做事也不能仅仅只自私地考虑自己了。既然自己要帮助少爷成就大事,那么必然要承受普通女子所不能承受的苦楚和艰辛。
    “姐姐说得也是,这么远的路程,要是真的说了,包大人也未必见得放心,肯放我们走。”柳晗月点点头,将包袱系好,被在身上。她其实也明白一两分,包拯虽然好心好意帮助她们,但是同时也时时刻刻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难免有些监视的嫌疑。只是柳晗月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搞不清楚,莫问和包拯之间,除了上次那件案子之外,还有什么纠葛。
    “我们走吧。”流云也将包袱拿好,对柳晗月说到。刚刚正说着包拯,门外便有人敲门了。
    流云和柳晗月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难免有几分疑惑和警惕。
    “什么人?”柳晗月大声问道。
    “是我,展昭。包大人来了。”门外一个声音响起,回答着。
    流云皱了皱眉头,放下包袱,到外面去将门开开。包拯带着展昭出现在门前,两人看起来似乎都很高兴的样子。
    “义父,你怎么有空过来,快进来坐吧。”流云笑着对包拯说到,将两个人迎了进来。柳晗月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心中想着,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包大人,展昭兄弟,你们来了啊。”柳晗月笑着,将两杯茶送上去。本来一切已经收拾妥当,两个人准备走了,这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柳晗月便只得趁着流云刚刚开门的功夫,将茶叶茶杯取出,就着还剩下的开水勉勉强强泡了茶,以希望包拯看不出什么岔子。
    流云微笑着看着包拯和展昭,虽然柳晗月的心思也细腻,只是流云知道,仅仅靠这些是瞒不过包拯的眼睛的。
    “云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包拯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一个仆人都没有,院子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东西似乎都已经打点好了,准备离开了一般。
    “义父,实不相瞒,我和月儿妹妹打算离开。”流云也不打算再瞒着包拯了,即便自己不清楚朝廷和莫问的关系,但就之前的情况看来,也没有什么恶意。朝廷似乎也是在派人保护莫问。
    “哦?”包拯听到这句话,着实吃了一惊。这么一年多以来,流云对于包拯来说,也算是了解了很多。他过去一直认为,世间女子,少有聪慧过人的。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遇到了。流云这般聪慧的女子,难得一见。而她身上,还有诸多难得可贵的品性。莫问失踪之后,大家都担心她会受不住打击,没想到她却坚强地站了起来,扛起了一切。虽然包拯不知道莫问在做什么,但是他也听闻过大风寨的事情,想必莫问如今也是大风寨的寨主了,身后也是有一堆子事情。如今都落在了流云肩上,还真是难为了这个女子。而她这么坚持着,从来未放弃过,不知道为何,如今却突然要说走了?包拯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
    “哎,你们要走了?为什么呢?”展昭倒是十分直接地问,想也没多想。
    包拯也用同样疑惑的眼光看着两个人,柳晗月面色带着一丝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所以一切还是交给流云去处理,她自动地退后坐在了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义父,我们得到了新的消息,是关于少爷的。”流云面色略带沉重,吐出这句话。
    包拯看着她和柳晗月的样子,心中也猜测是不是莫问有了什么消息,所以她们才这么急着要离开,甚至连句话都不给自己说。要不是自己因为庞家的事情,来向流云说一声,庞统死了,那么岂不是还会错过连她们走了都不知道?
    “什么消息?”包拯面色亦是沉重,每每提及莫问,他都甚是担心。一根弦就像是绷得紧紧的,一触就会断一般。他不敢去碰触这根弦,这般虚弱,他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虽然断案侦查,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可是这男女之情他却并非有十足的把握。况且,这个莫问和流云,都并非普通人。暂且放着莫问皇子的身份不说,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是绝对不可以以一种对待十六岁的孩子的眼光去看待的。当初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莫问的身份,他便感受到了莫问身上不可抗拒的霸气。还有那股睿智,他不得不佩服。后来的接触更加证明了这一点,莫问的很多想法,甚至是所说的词语,都是他闻所未闻的,甚至是从来没有想过的。看着流云面色这般沉重,包拯担心不是什么好消息。一年多的时间,一直没有消息,倒也不失为一种好消息。突然有了消息,心中却总是紧张担心的,生怕从流云口中说出来的是坏消息,甚至最坏的,是莫问已经死掉了。即便这种可能,他早已预想过。
    “义父,有传闻说,西夏的百花公主大婚,而驸马,则跟少爷很相似。”流云经过这些年的打磨,已经变得十分镇定,面对各种事件,能很好地应对自如了。
    “百花公主?”包拯又是吃了一惊,“消息可靠吗?据说这个百花公主,对各个王公贵族的追求都视而不见,在西夏,比起李元昊的那些儿子来,更有作为,更有智谋。而且,这个女子,据说是个心狠手辣,心肠歹毒的人。”包拯感觉,事情有些蹊跷,还有几分诡异,那种有一张网迎面扑来的感觉,令他有些不安。再怎么巧合,也不至于会这样吧。
    “消息很可靠,新驸马叫莫问,不是西夏人,是被百花公主救回宫中的。因为被救的时候,那人被打成重伤,昏迷了七天七夜,醒来之后,倒也一切正常。”流云双眸湿润,咬着“正常”两个字,心中却是无尽的悲伤。
    柳晗月在一旁听着,也是悲痛万分。怎么可能正常?如果真的是莫问那个臭流氓,他怎么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就算是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把流云也忘了?虽然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那个莫问,但是这种种迹象表明,那个人,就是莫问。即便只是听到这些消息,柳晗月也觉得胸堵,伤心不已。可想而知,流云心中是何等悲痛。只是,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流云。亦如当初听到莫问生死不明的消息的时候,柳晗月觉得,自己是那样无能,那样乏力,那样无助,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做。可谁又能来帮帮自己?谁又能来替自己分担心中的悲伤?人世间的事,又有谁,能够替谁分担的,何况,还是最为苦涩的悲伤。
    “这么说来,倒是有可能是莫问了啊。”展昭完全没有注意到流云眼中的悲痛,倒是若恍然大悟一般,说了一句。
    “云儿,你不要太难过了。”包拯突然觉得十分为难,应该如何去劝说?说这个消息好,那为何莫问要娶西夏公主?难不成将流云和柳晗月都忘记了?这对于她们两个来说,无异于是宣判了死刑。可是要劝说流云莫相信这个消息,那么莫问如今又在哪里?这般音信全无地等待,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义父,你不用替我担心。这些年,我什么都能承受了。”流云倒是明白包拯的难处,反倒是自己先说了。
    “云儿,西夏不同于大宋,一切都要注意。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注意安全。无论㊣(11)结果是什么,答应为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本府也知道,劝不住你,也拦不住你。所以,你一定要记着,凡是,要以大局为重。”包拯只好如此说道,事关西夏公主,那么便不得不牵连到西夏和大宋的子民百姓。如今两边关系吃紧,虽然说战争是迟早的事情,但却是老百姓最不愿意见到的。
    “多谢义父。父亲放心,我一定要去西夏的,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要留着命,等少爷回来,把一切都交还给他,这才不枉费了他对云儿的教导。这些年,也感谢义父的照顾了,我明白义父的苦心,会以大局为重的。”流云点点头,双眸中的坚毅掩盖过悲伤,让包拯觉得,这个女子,相当不简单。
    “那我们走了。”流云说完,便跟柳晗月一起向包拯行了礼,两个女子拿起自己简单的行礼,便离开了这座住了一年多,等了一年多的宅子。只是,踏出去的时候,她们从未想过,自己居然再也没有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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