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办公室谈吧。”夏雷说。
    周伟看着夏雷，“去你的工作室谈吧。”
    夏雷顿时愣了一下。就这一句话，他便知晓周伟是有备而来的了。神州工业集团已经知道他在造智能机床了。
    周伟又说道：“怎么？不想让我看见吗？”
    夏雷说道：“怎么会呢，请。”他带着周伟向他的工作室走去。
    进了工作室，周伟一眼便看见了夏雷制造的智能机床。它已经完成了大约百分之十五的进度，看上去像是一辆大型卡车的底盘，而不是什么机床。不过周伟是内行，他一眼就看出了它是什么东西。
    “夏总，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是我周伟最佩服的一个人。”周伟一脸的惊讶于敬佩，“我们也在造它，而且是我们神州工业集团的精英团队，可我觉得你会先完成它。”
    夏雷试探地道：“那个……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造智能机床呢？”
    周伟笑了一下，“图纸是你从德国带回来的，这种大型智能机床的实体你也亲眼见过。你将这些东西上交了国家，但我们猜到你肯定会自己制造它，而且你有这份能力。”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夏雷却明白神州工业集团是一个有军方背.景的国字号制造业大佬，它要想征用一两个特工来调查那简直是喝水一般容易。不过，他也不想点破，只当不知道。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夏雷也不想绕圈子了。既然神州工业集团已经知道，也派人来了，那就必然有其目的。
    “我能拍几张照片吗？”周伟说道：“木老总想看看。”
    夏雷耸了一下肩，“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连图纸都可以给你们，还怕你们拍照吗？拍吧，随便拍。”
    周伟从公事包中拿出了一台数码相机从各个角度给机床拍照，就连工作室里面的材料和加工出来的零件都没漏掉。
    咔咔咔，周伟这一拍就是好几十张照片。
    夏雷等他拍完才说道：“照片你也拍了，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去你办公室谈吧。”周伟说。
    “请吧。”夏雷又带着周伟离开工作室，往办公楼走去。
    路上，夏雷的心里也不停地琢磨着眼前的事情。周伟的目的之一不用说也显现出来，那就是亲眼看看他制造的智能机床，然后拍照带回神州工业集团。
    这样的行为其实与商业间谍没有区别，可是能这样理直气壮地来索取机密的也只有神州工业集团这样的国字号大佬了。
    除了这个目的，还有什么目的呢？
    夏雷的心里猜来猜去猜不到。
    来到办公室梁思瑶才知道周伟来，她客气地道：“周先生好，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下呢，我们好安排一下嘛。”顿了一下，她又笑着说道：“你请坐，我给你泡杯茶。”
    夏雷没秘书，她有时候就客串这个角色。
    周伟客气地道：“谢谢，梁小姐，麻烦你了。”
    梁思瑶给周伟泡了一杯铁观音。
    周伟从沙发上起了一下身，以示感谢。
    梁思瑶笑道：“周先生不用客气的。”
    周伟说道：“梁小姐，那个……我想和夏总单独谈谈。你知道的，我也是跑腿的人，上面要我怎么做，我就得照做。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没什么，我能理解，你们谈吧，我正想去车间看看。”梁思瑶笑了笑，离开了办公室。
    夏雷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周大哥，思瑶是我师姐，我相信她就如同是相信我自己一样，你没必要让她离开。”
    周伟苦笑了一下，“夏总，我也是照上面的指示做事，我也没办法啊。你也应该明白，这件事的性质已经是国家机密，而且涉及到国际纠纷，上面谨慎对待也是情有可原的。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对她不好。”
    夏雷点了点头，“那请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周伟顿了一下，“我们失败了。”
    夏雷微微愣了一下，“怎么会失败？我从德国带回来了所有的东西，结构图纸、电路图纸，还有控制程序，以你们神州工业集团的实力怎么会失败？”
    周伟苦笑了一下，“这就是我刚才说你会比我们先完成的原因。我们动用了最精英的团队，我们加工出了所有的零件并组装，我们也植入了你从德国带回来的控制程序，可是它的精度达不到要求，而且出错的时候很多。”
    “这不可能。”
    “我们总结出了失败的原因。”
    “是什么？”
    “零件。”周伟说道：“我们无法加工出达到图纸上要求的零件，一个零件偏差一点点，那么多零件的偏差累积起来，它当然会失败。”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零件，精度哪怕差万分之一丝，千百个万分之一丝累积起来，那么造出来的智能机床会失败也就成了必然的结果了。
    说到这里，周伟的第二个目的也显现出来了。
    神州工业集团在打他的智能机床的主意。
    “夏总。”周伟笑了笑，“你是个聪明人，你大概已经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吧？”
    夏雷的心里跟揣着一面镜子似的，但他却摇了摇头，“不知道。”
    “夏总，我们就绕圈子了。”周伟说道：“我们需要一台成功的智能机床，我们才能加工出合格的零件，批量复制这样的智能机床。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想你会成全我们的。”
    夏雷笑了笑，“周大哥还是别给我戴这样的高帽子了，我为了这台智能机床在德国冒很大的风险，我差点被德国的黑帮干掉。我窃取了图纸和数控程序，我也上交给了国家，你们也得到了，你们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难道你们觉得我的贡献还不够大吗？你知道上次的行动我得到了什么吗？免费乘坐飞机和高铁，哈哈！”
    “哈哈哈……”周伟也笑了。
    夏雷看着周伟笑，心里暗暗地道：“妈的，我又不欠你们什么，需要我的时候就来找我，不需要的时候连个小订单都不给。想用什么伟大情怀忽悠我，白给你们机床吗？真把我当傻瓜来看待了吗？”
    “嗯嗯。”周伟忽然又不笑了，表情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你开个价吧。”
    “你们真要买啊？”
    “不开玩笑。”周伟越发严肃了，“你知道这件事的性质。”
    夏雷琢磨了一下，然后才淡淡地道：“在我开价之前，我想唠叨唠叨。”
    “洗耳恭听。”
    “这次从德国回来，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图纸和数控程序，你们以为你们能造出来，所以连个电话都被打给我，更别说是向我表示一下感谢了。我其实不在乎这些，但你们真不知道我在德国经历了什么。我要是被发现，我有可能在那边坐一辈子牢。还有，为了接近目标完成任务，我招惹了那边的一个黑帮，他们不止一次追杀我，我的运气要是差一点，我早就死在那边了。我付出了这么多，我没向国家要什么奖金，也没向国家要一个什么官来当，但最终获利的你们难道连一句感谢都不想对我说吗？”
    周伟的脸上一片愧色。
    “其实感谢不感谢我真不在乎，那玩意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花。我也很清楚我的身份，你们那样的大公司根本就看不起我这个小小的民营企业，与我合作你们都觉得是耻辱。这也没关系。可是你知道吗，我从德国回来的那段时间，我的小公司被宁远山围堵，连经营下去都很困难了，你们却连一份普通的订单都不给我，搞得我去生产购物车和自拍杆，这未免也太让我寒心了吧？”
    “夏总……”周伟想解释，可他自己都觉得脸红。
    夏雷说道：“你们要买我的智能机床，我知道，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有了这样的智能机床，你们自己就能生产你们所需要的零件，然后批量制造它，你们也不再需要我了。我说得对吗？”
    “咳咳……”周伟尴尬地道：“夏总，其实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太忙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也没能帮助到你，我保证，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多的是。”
    “我不要什么保证，我很清楚我和谁打交道。现在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不卖呢？”夏雷直直地看着周伟。
    周伟苦笑了一下，“你必须卖，我还是那句话，你知道这件事是什么性质。”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所以，请开价吧。”
    夏雷呵呵笑了笑，“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开价了，这样吧，讨个吉利，八千八百万。”
    第0152章 找贼做贼
    “啊？”周伟忍不住惊呼出声。
    狮子张口有多大，夏雷张的口就有多大。
    夏雷笑着说道：“你们觉得便宜的话可以再多给我一些。”
    “不不不。”周伟慌忙说道：“夏总，不开玩笑。你要的价格差不多能买一架战斗机了。一台智能机床不应该这么贵，那个，你少点行不行？一千万。”
    夏雷收起了笑容，“八千八百万能买战机？别逗我了。我要的价格一分都不少，你们要嫌贵，我就不造了。你说我必须卖，我没有，你们买什么？”
    周伟苦笑道：“夏总，你用一双手就能造出一台智能机床，而且我看你的进度很快，我估计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多月的时间你挣一千万难道还不够吗？”
    夏雷说道：“这个世界上谁会嫌钱多？不瞒你说，我的公司要发展，缺的就是钱。而且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交易，我能多赚点，当然要多赚点。”
    “夏总……”周伟还想说服夏雷，可没词了。
    “我要的价钱其实一点都不贵，你心里也很清楚，就算你们用十亿也没法从德国买回这样一台机床回来。”顿了一下，夏雷又说道：“而且，它是我用命换回来的，我要这点钱，算多吗？”
    周伟沉默了一下，“好吧，这个价钱我没法做主，我给木老总打一个电huà。”
    夏雷笑了笑，“请便。”
    周伟拿着手机走出了夏雷的办公室，在走廊里打电huà。
    夏雷的左眼微微一跳，阻挡视线的墙壁顿时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周伟进入左眼的视线，他用唇语解读周伟与木剑锋的通话。
    “喂，木老总，我看见他造的智能机床了，大约完成了百分之十五的进度，很快……照片我已经拍了，稍后就会传给你……我跟他谈了一下，他狮子大开口，要八千八百万，而且一分钱都不少……嗯，好，我会跟他说的。”
    夏雷收回了视线。
    周伟返回了办公室，回到沙发上坐下才说道：“夏总，我已经问过木老总的意思了。他说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木老总的意思是，你不能说这台智能机床是你造出来的，它是我们神州工业集团制造出来的。”周伟直直地看着夏雷，似乎在观察和揣摩夏雷的心思。
    对夏雷来说木剑锋提出这样的交易条件其实一点都奇怪，也在他的意liào之中。原因很简单，神州工业集团是国字号大公司，像周伟这样的职员也都有着军官身份。如果这台智能机床是神州工业集团制造成功的话，那么神州工业集团上上下下很多人都会受到奖励，捞到政治资本，这个对神州工业集团来说其实才是最重要的。而如果是他宣称他制造出了这台机床，那么神州工业集团得到的将不是荣誉，而是耻辱。
    “夏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周伟试探地道。
    夏雷露齿一笑，“明白，你们需要一份漂亮的答卷，需要一份荣耀。如果我宣称是我制造出了这台机床，我能得到什么？免费坐公交车吗？”
    “哈哈哈……”周伟被逗笑了，“那夏总的意思是，我们成交？”
    “成交。”夏雷的回答很干cui。他既然已经冲着钱去了，人家给了钱，那他也得给人家行一个方biàn。
    周伟说道：“我会以神州工业集团供销科的名义草拟一份采购合同，它是零件，不是机床。我们会先支付给你百分之十的定金，等你完成智能并验收合格之后，我们会将剩下的钱打入你的账户。”
    夏雷起身与周伟握了一下手，“没问题，合作愉快。”
    “我能用一下电脑吗？我现在就草拟合同，让我们签字。”周伟说道。
    夏雷笑着说道：“这么急？”
    周伟却不等夏雷答应便去了梁思瑶的办公桌，用她的电脑草拟合同去了。他确实很着急，因为他担心夏雷会变卦，那个时候他又拿夏雷没有办法，事情要是办砸了的话，那就不好向木剑锋交差了。
    半个小时后，夏雷和周伟签订了合同。合同的内容确实是采购的零件，总价额八千八百万。合同里没有半个字与智能机床有关。
    合同一式两份，签好字之后周伟便将合同收了起来，起身说道：“夏总，这段时间我会住在海珠市，我时不时会过来看看进度，可以吧？”
    夏雷说道：“当然可以，你随时可以过来。”
    “那就这样，再见，我还赶着给木老总汇报。”周伟再次与夏雷握手，又说道：“百分之十的定金我会在半个小时内打到你的账户里。”
    “好的，再见，周大哥走好。”夏雷送周伟出了门，然hou又目送他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