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内对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外人不得而知;但外人知道此事后,对着贾宝玉是个什么看法……
贾敏听完便当着林柳姐妹的面儿唾了一声:“虽然早知母亲想要将人养歪了去,却也不能养出这等淫辱母婢、流连倡优之人啊。若是父亲泉下有知,如何瞑目?”
想到老太太与王家之前还想让黛玉嫁给贾宝玉,贾敏便是一阵后怕,当即拉着黛玉便说了贾宝玉的许多混账事儿,好让她以后遇上了贾宝玉,也万万躲他远些,不要与他亲近。
黛玉听完本就对贾宝玉观感不好,自然连连点头:“母亲放心,我以后即便遇上了二舅妈家的宝玉表哥,也定然躲他老远,绝不会与他亲近起来。”
她虽然对世俗礼教没什么敬畏之心,淫辱母婢之事也是在挑战她的道德底线。
林柳本来还想为贾宝玉说几句话,比如淫辱母婢一事是贾环添油加醋之后的说法,实则贾宝玉与金钏儿虽然有些交往过密,却也不到那份儿上;比如蒋玉函一事,贾宝玉很可能只是被蒋玉函与忠顺亲王联手算计了……
但看黛玉因此对贾宝玉避之不及的样子,她眨眨眼,干脆闭嘴将这些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贾宝玉与她又没什么交情,又不是什么良人,还是不要与黛玉有牵扯比较好。
此事过后,荣国府的消息更难传到林家了。
这日是神武将军夫人的生辰,季崧到底是顶了人家长子的身份,林柳作为季崧的未婚妻,自然不能缺席此次生日寿辰。
于是一大早,林柳便与贾敏、黛玉一起乘上马车,去了神武将军府。
母女三人到的时候,神武将军府内还没有几个客人,于是下人直接将三人引到了将军夫人的房中。
刚见着面儿,将军夫人便拉着林柳热情叙旧,时不时再与贾敏说上几句,又拉着黛玉问了许多问题,倒是不曾将母女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冷落了去。
只是进军夫人到底是今日的主角,她身份高,又与皇后的妹妹关系很好,于是与贾敏母女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不得不带着三人离开房间,去往待客的地方。
不久,将军夫人得到消息,说是皇后的妹妹承恩公夫人到了,又不得不与贾敏等人告辞,亲自前去迎接。
将军夫人离开后,贾敏倒也不觉得无趣,很快便与身边的几位夫人畅聊起来。
林柳倒是独来独往,不曾与京城的年轻姑娘们接触,何况与她同龄的姑娘也大多已经成婚,今日也没几个到场,于是自然只能坐在贾敏身边,听她与其他夫人的聊天,偶尔也会参与进去。
黛玉在京城却交了不少手帕交,等将军夫人离开后,她便立刻找到相熟的小姐妹,与她们笑闹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不久,将军夫人便带着承恩公夫人,以及忠顺王妃并世乐郡主走进了会客的地方。
世乐郡主刚见着林柳,便直直地走到她面前。
黛玉见状不妙,立刻与小姐妹告辞,小跑着来到林柳身边,直接挡在了她面前:“世乐郡主,您找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林柳见状失笑,伸手将黛玉拉到身后,自己起身向世乐郡主行礼——
不管世乐郡主是否已经与林家定亲,只要她没有嫁进林家,她与林柳的关系便是君臣,既然这样,林柳见了郡主,自然是要行礼的。
不只是她,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是要行礼的。
忠顺王妃想着两家姻亲关系,本来想要让人众人免礼,谁知世乐郡主回头瞪了她一眼,将她已经溜到嘴边的话都吓了回去。
不止如此,她还生生受了林柳与贾敏等人的礼。
忠顺王妃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整个人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她知道世乐郡主是个嚣张跋扈脑子蠢的,却不想竟然还是个拎不清的。其他人的礼,你受了也就受了,这神武将军夫人作为今日宴会的主角,你不该给了特例,免了人家的礼?林家母女三人一个是你未来婆婆,其他两个是你大小姑子,你不该免了他们的礼?
她就想不通了,世乐郡主今日这般做,自己倒是爽快了,以后嫁进林家,难道还能好了?
忠顺王妃却不知,她在这儿为林家与神武将军夫人的遭遇不忿之时,林家三口却也为她感到悲哀。
这忠顺王妃名义上还是这世乐郡主的母亲呢,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竟也不知道给王妃一点儿面子。
两边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之后倒是惺惺相惜起来。
世乐郡主倒是不介意在这么多人面前为难林柳,但好在她也没傻到底,知道以后嫁进林家,是要在贾敏手上讨饭吃的,如今将他们得罪得太狠,以后也没她的好果子吃。
于是受了他们的礼后,便直接让人起来了。
只是如今看着林家三口与忠顺王妃相谈甚欢,却对她这个即将成为一家人的林松未婚妻不屑一顾,她气得热血上头,险些又做出些贻笑大方的事儿。
好在她身边的丫鬟提前得了忠顺王爷的嘱咐,旁边还跟着一个忠顺王爷身边伺候的婆子,几人一直盯着她的表情动作,这才及时将人摁在了凳子上。
世乐郡主也知道今天日子特殊,身边嬷嬷又是父王身边的人,她就算心里再气,也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
林柳注意到世乐郡主那边的情况,不由感叹一句:“忠顺王爷对世乐郡主倒是真的不错,一般父亲可想不到给女儿身边安排人。”
忠顺王妃往世乐郡主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先王妃当年与王爷伉俪情深,谁知只为王爷诞下了这一个孩子便撒手人寰,王爷惦念姐姐,自然对郡主疼宠入骨。”
贾敏心疼地看着王妃:“他倒是惦念先人,却忽视了眼前人。疼爱孩子没有错,却不该一味纵着,也该好生教养才是。何况你到底是郡主的母亲,她不论如何都不该用那种态度对你。”
王妃笑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气:“谁让我没有为王爷诞下一儿半女,天然低了郡主一头?”
她年轻时候倒也怀过孩子,只是出了意外,之后也一直不曾怀孕。王爷对她又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她在王府也就自保而已,哪儿对王爷的子嗣多做什么?
贾敏下意识地看向林柳,不过很快便转过头,与王妃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林柳却已经读懂了贾敏那个眼神的意思,于是之后找了个机会,想要将异能送到了王妃的身体里。
但奇怪的是,以前让其他人怀孕的时候,哪怕指定了男女,也只会花掉她体内十分之一左右的异能。但今天,她几乎用去了体内储存异能的二分之一,才勉强得到自己想要的反馈。
总觉得,王妃的身体似乎出了点儿什么问题。
神武将军府在京城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今日上门的宾客,哪怕嚣张如世乐郡主,也不敢在今天生事儿。
所以今日的宴席,倒也称得上是宾客尽欢。
虽然途中发生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事情——
神武将军府的冯紫英,也不知打哪儿知道了黛玉今日也来参加的宴会的消息,一时找不到好东西,竟然让人在花园子里捉了两只蟋蟀放在草编的笼子里,让下人提到黛玉面前,希望她能收下。
黛玉没防备,接过了笼子,转头就知道里面装的是蟋蟀,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又碍于礼仪不敢尖叫,整个人身体僵直地坐在那儿,差点儿没被吓晕过去。
好悬林柳就坐在旁边,直接将笼子接了过来。
但下一刻,黛玉便起身哒哒哒地跑去了小姐妹身边,林柳十步之内完全不见黛玉踪影。
一直到林柳将草笼子还给了下人,黛玉才回到她身边。
别说黛玉,就连贾敏,以及坐在她们身边的忠顺王妃并其他命妇,在得知草笼子里面装的是蟋蟀后,一个个也都面色大变,也就是她们稳得住,不然也跟黛玉似的,早跑开了。
林柳看着二人,一时哭笑不得。
不过也正因为冯紫英送礼送得不对,倒是没人怀疑他对黛玉有意。
但转念一想,冯紫英与黛玉如今才多大,就算送礼送对了,其他人也只会打趣他们两小无猜,倒也不会想太多。
不过很快,宴席就开始了,她们很快便将这个变故忘在了脑后。
回到家后,林柳忍不住问了贾敏:“王妃以前是受过伤还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身体不太对。”
贾敏虽然不知道女儿是怎么让人怀孕的,但也猜到她这般问,肯定是在让王妃怀孕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问题,于是皱着眉认真回想自己以前听到的消息。
不过很快,她便摇了摇头:“王府里面伺候的下人大多是宫里出来的,规矩森严,府里发生的事情轻易不会流传出来。王妃嫁进忠顺王府之前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二。”
“她家世其实不错,父亲的官职也做到了三品,只是出身不好,是姨娘养的,所以婚事总有些艰难。后来忠顺亲王的妻子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女儿,为了有人照顾女儿,所以忠顺亲王在妻子去世之后便开始相看人家,等到妻孝刚满,便将王妃娶回了家。”
“在嫁进忠顺亲王府之前,王妃性子天真烂漫,因为家里就只有一个年龄与她相差悬殊的嫡妹,所以在家也是千娇万宠,从未听过受伤或生病的消息。若她真是身体出了问题,应当还是嫁进王府之后的事情。”
林柳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黛玉听完两人对话,有些奇怪:“难道王妃生病了吗?我与其他小姐妹相处的时候,总是听她们说,忠顺王妃能嫁给王爷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求来的。我还以为王妃生活得很好呢,怎么,母亲与姐姐难道觉得王妃生活得不好吗?”
贾敏愣了下,解释:“按照世俗意义来说,王妃自然是嫁得很好,且生活美满的。你看,她原本只是寻常官员家的庶女,如今却一跃成了皇室宗亲,不但身份地位有了长足的提高,就连平日吃穿住行也都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黛玉茫然地看着贾敏:“那为什么您与姐姐说起王妃的时候,语气却总充满了惋惜?”
贾敏叹道:“可这只是世俗意义上的嫁得好与生活美满,她真实的生活是怎样的,过得好不好,还得看她脸上的笑容多不多。”
一个人若是真的生活得好,脸上的幸福是藏不住的。
黛玉本就不在意世俗,听完立刻理解了贾敏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顿时连连点头:“我以后嫁人不要看家世身份,只看我是否喜欢。”
贾敏失笑:“好好好,只看你是不是喜欢。 ”
黛玉作为家中幼女,又不需要联姻,自然可以自己选择。
虽然这很难就是了。
毕竟,黛玉作为女眷,想要接触到外男也困难,想要找个两情相悦的就更难了。
于是贾敏并未与黛玉多谈此事,很快便说到了其他事情。
没多久,忠顺王府传出消息,说是王妃怀孕了。
此事在林家预料之中,贾敏出于礼节准备了一份礼物送去忠顺王府,并未投注太多关注。
林柳更是没时间关注。
因为江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林柳想要那些擅长写檄文的文人书生倒是挺多,鹤年认识的人当中,倒也能找出十几二十来个,但本身才学出众且擅长写话本儿的人,可就不多了。
这倒确实,这年头写话本儿的文人,大多是考不上秀才的落魄书生。写出来的话本儿偶有好看的,但若论才学,还真算不上多好。
既然才学不好,自然难以得到那些有才之士的追捧。
林柳本来都要以为此路不通,只能另想法子了,谁知鹤年在信件最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小弟自认才学足够,至少考个举人不成问题。本身也喜欢杂书话本儿,对这种体裁了然于心,私底下也曾试着自己动笔,只是担心辱没门庭,不敢投稿。信后附了一篇短文,姐姐看后若是觉得不错,便写信告知弟弟,弟弟亲自操刀,一个月应该能顶着旁人的身份,写个一两本话本儿。”
林柳:“……”
这些弟弟一个个的,怎么全都不按常理出牌?
想到鹤年那喜欢出风头的性子,这等可能让他被人追捧之事,许是真的合了他的胃口?再一想,鹤年小时候仿佛确实对杂书史书更为青睐,虽然不曾见他看话本儿,但话本儿这东西,就算是看,显然也不可能让她这个姐姐发现不是?
若他真有这个本事,让他去做此事倒也不错:至少更安全。
于是哭笑不得地取出鹤年写的短篇,认真观摩起来。
第90章
故事讲的是, 在京城郊外的某个偏僻小村子内,有一户读书人家,这家就夫妻二人, 丈夫每日苦读, 是当地颇有名的一个童生,读书还行, 只是不通俗物, 家里一应事务都要妻子打理。
妻子不但生得貌美,还非常擅长操持家务,且有一手人人称赞的好绣活。靠着那栩栩如生的刺绣, 妻子不但赚到了夫妻二人的生活费, 每年还能攒下一些银子。
虽然许多人都说,妻子嫁给书生委屈了,不但家里家外都要她一个打理, 丈夫还不知何年何月可以考中秀才, 但她与丈夫恩爱不疑, 自己乐意,旁人也无法说什么。
苦熬十来年,丈夫终于得中秀才。就在妻子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 丈夫却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貌美女子,说是要娶她做平妻。
妻子几乎哭瞎了眼, 最后仍是只能眼看着丈夫又娶新妻。
说是平妻, 实则与正房无异,反倒妻子成了家里的透明人, 不但要看着二人秀恩爱, 平日还得操持家务伺候二人, 最可恨的是, 那两人还她视作仆婢,稍有不如意便对她动辄打骂。
这日书生与新妻大吵一架,他不对着新妻发火,反倒跑到妻子面前,对她拳打脚踹,将人打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