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看不到,不是还有明儿么,姑娘又不会跑。
这些人走得快,大丫倒是省了一口气,瞧着那些人的背影冷冷地嘲讽了一声:“德行。”
大丫本没想那么多,赶了人便准备走,结果一回头,却见到一个不该见到的人。
她站在那儿,疑惑地望着不远处的张秀才。那张秀才兴许是被逮住了,也是十分地不好意思。好在大丫没说什么话,径自回去了,这才让张秀才松了一口气。
大丫不赶张秀才,是因为相信他,觉得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结果,她还是高估了人家。
两日后,张秀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偷偷将大丫唤到旁边。他也知道叫人办事先送礼,还没等大丫开口呢,便先将几块包好的糕点双手送出去了。
大丫咽了咽口水,张秀才看着她那馋样儿,笑着道:“吃吧,我特意带给你的。”
大丫打量了他几眼,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肆意的口水,伸手拿了两块,飞快地丢尽嘴里。
糕点很香,糯糯的,一股好闻的红枣儿味,好吃地不得了。她点点头,对张秀才的识相很是满意,于是又拣了一块。
张秀才见状,脸上一喜,问道:“大丫我且问你,你家那位姑娘是哪里来的,与你家是什么关系?”
“唔,外头来的,远房亲戚。”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那家有这么一位远房亲戚。”
大丫有些不耐烦:“都说了远房远房,几十年都不走动了,哪里还能叫你知道。”说完,大丫又拿了一块糕点,面上却是迟疑地看着张秀才,道,“多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张秀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大丫顿时觉得反胃,可她心疼嘴里的红枣儿糕,舍不得吐掉,遂摇头道:“你这样可不地道啊,人家都是有未婚夫的了。”
张秀才不以为意地笑了。不过是未婚夫罢了,既没有成亲,便不算什么。再者,他仪表堂堂,难道还会输给那劳什子的未婚夫,笑话。
这般想着,张秀才的信心更甚从前。
前些日子他一睹佳人风姿,回去后便心心念念地再难忘怀。张秀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若真与那佳人成了一对,也算是佳话了。
这日将大丫叫过来,问话是一回事,他这还有另一回事想叫她做。张秀才从衣服里取出一张小画儿,递给大丫道:“这画,还要劳烦你给我带过去。”
大丫伸头看了一眼,却见上头画的正是阿遥。
她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张秀才您没听清吗,我家那姑娘已经有了未婚夫了。”
“那有什么。”
“那有什么?人家好好的,你干嘛横插一脚,这可不是什么君子作风。再说了,我可听别人说你来年还要准备考试的,不将心思放到读书上反而想着漂亮姑娘,小心婶子知道了骂死你!”
说着,大丫也不理会欲言又止的张秀才。她将纸包里最后一块红枣儿糕拿走之后,就乐悠悠地回去了。
“哎,大丫,大丫!”张秀才见人走了,慌忙的又叫了几句。
大丫鬼心眼儿多,吃了人家的东西哪里还好再有所揪扯,听到张秀才叫唤反而跑更快了。
回到屋里之后,她将这事当成个笑话与阿遥说了。
阿遥早已经不记得什么张秀才了,想了半天才问道:“这人,是不是那日那个管闲事的?”
大丫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忙道:“就是他就是他,你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啊。”
阿遥撇了撇嘴:“无关紧要的人,我想他干什么。”
“上回我还问你怎么不对人家动心思呢,如今你没动,人家却动了。”
“动了也没用。”阿遥现在完全没心思看别的人。京城里生的好看的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她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什么张秀才一表人才呢。
原以为不过是个笑话,二人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恰恰就是这件笑话事儿,又惹出了一桩风波。
三日后,村里的三俩妇人们聚在魏大娘家门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魏大娘听了半日,才终于听明白了她们的来意。说到底,还是闲着没事来话家常的。
“魏大姐,你直说了吧,里头的那位姑娘,到底是不是你给你家大郎物色的媳妇儿?”
魏大娘听的苦笑不得:“瞎说什么呢,大郎从来都没有看过她。”
“哪里需要看过,这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看过不就行了么。”
这话一出,立即得到别人的附和:“就是,你若是不打着这主意,又怎么会叫人家白吃白住这么长时间,可浪费了不少粮食。”
魏大娘瞪直了眼睛:“我就是这么个小气的人?”
旁人看她生气了,自然要哄上一哄。
可这人还没哄好呢,那头又有一中年妇人气冲冲地过来了。妇人打扮地很是体面,不过说话却冲,还没打招呼呢,就劈头盖脸地骂道:“叫你家那狐狸精出来,我今儿一定要问问清楚,这狐狸精到底是哪个山里头来的,竟迷得我儿丢了魂。”
魏大娘眉头一皱,不悦道:“张婶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只将那狐狸精叫过来便是。”她嘴里一口一个狐狸精,着实有些不像话。
话音刚落,里头便出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白一黑,正是在里头听到了动静的阿遥和大丫。
张婶子看到阿遥,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一脸愤然,直接将手里的纸窝成团扔到阿遥脸上,口中骂道:“呸,狐狸精,勾谁不好偏偏勾了我的儿子,这么缺男儿,回头我送个鳏夫给你使使!”
张婶子便是之前那张秀才的母亲。因张家在杏花村名望甚高,张家又出了张秀才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大才子,地位也越发得高了。
张婶子一辈子的指望都放张秀才身上,做梦都希望儿子考个状元光宗耀祖呢。结果,她儿子竟然给她来这么一出。
不好好读书,却被狐狸精勾了魂,整日想着那些不三不四的,这叫张婶子如何忍得了?她也没觉得自个儿儿子有什么错,千错万错,都是魏家那小贱人的错。
“喂,你嘴巴放干净点!”大丫如今与阿遥关系最铁,见不得她被骂,当即站了出来。
“我嘴巴放干净?那也要她先把人放干净一点。”张家人在村里霸道惯了,这位张秀才的娘也是个厉害的,没理也要弄出个三分理来。她看着阿遥那张脸,觉得碍眼地紧,当下就上前伸手抓。
周围人看这情况都惊地失了动作。就连大丫,也都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拦。
阿遥冷眼看了这张婶子叫骂,如今见她还敢动手,再不轻饶,直接抬了脚对着她的肚子踹去。
阿遥劲大,那张家婶子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躲都没有躲,被踢个正着,飞出去好些远。
再爬起来的时候,张婶子更是一脸怒火:“狐狸精,你竟敢打人。”
“嘴巴再不干净点,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阿遥忍着恶心,不想再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灵力。
魏大娘是个好脾气的,见状还想着劝上一劝。不过那张婶子却是个不依不饶的,且她认定了阿遥是个勾引她儿子的狐媚子,不服输地骂道:“撕了我得嘴,好大的口气,也不打听打听我张家是干什么的。小狐狸精,你今儿要不是跪下来给我磕头,明儿我叫人弄死你。”
“你——”阿遥还想再说,却不料又是一阵恶心,当即弯下腰捂着嘴巴干呕了两下。
这边的人可都是眼睛尖儿的,看着情况哪里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俱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望着魏大娘。
魏大娘也是愁地要死,不知道怎么收场。
张婶子原就在闹,这些闹地更欢了:“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勾人的狐狸精果然好本事。装什么黄花姑娘呢,这就拉你去里长那儿,直接将你浸猪笼算了。”
她见阿遥似乎没有精力的样子,更是卯着劲儿上前,举着拳头,欲报之前的一脚之仇。
阿遥一惊,想避开已经避不及了。
耳朵惊叫声不断,阿遥正没办法想要动用灵力的档口,忽然听见长鞭声起,接着张婶子惨叫一声,便往边上倒去,手脚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阿遥!”
那声音有些干涩,像是一整日都没喝水一般,可确实再熟悉不过了,阿遥眼睛一酸,心中浑然升起一股子委屈劲儿,猝不及防地滴出几滴眼泪出来。
还没等她抬起头呢,就被人抱进怀里。
阿遥抽噎了两下,也抱着来人,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小猫一样,乖顺地不得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
“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打算分着写的,可是想想分着写的话你们肯定会想打我,于是我就合起来了。从乡村爱情过渡到霸道王爷,风格改变的不是一点点大。
☆、旧案
这一番变故, 叫先前看热闹的人都给弄迷糊了。原本是张婶子过来问罪,结果又来了这么一个俊俏威严的后生, 直接将人护住了。
单单是护住了也就罢了, 可俩人还这样你侬我侬的,分明是半点没将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青天白日的, 怎么就一点都不忌讳呢。
还有跟着这后生过来的人, 一个个看着吓人地紧,手上还提着刀剑, 该不会是来捉人的吧。
还是魏大娘多了个心眼儿,见两人终于黏糊够了舍得分开了, 这才上前小声问了一句:“这位, 可是阿遥姑娘的夫君?”
夫君?是个好词儿。萧翎微微一笑, 搂在阿遥腰上的手稍稍加紧了些,示意她赶紧回答。
阿遥茫然抬头,一双眼睛雾蒙蒙的, 显是还没弄清楚情状。萧翎无法,只好又贴在她耳边, 重复了方才魏大娘的话。
阿遥立即清醒过来,见魏大娘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略有几分腼腆道:“正是, 这是我的夫君,叫萧翎呢。”
边上的几位妇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这姑娘已经嫁人了,那之前的干呕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毕竟这位虽梳着姑娘的头,可已经是小娘子了。她的这位夫君想来也不是什么一般人,这气派,这后头跟着的一帮子人,一看就知道是大有来头的。
莫怪魏家会留着这位小娘子了,搁她们那儿,她们也是愿意留的。
唯有魏大娘听着这话心里泛起了嘀咕。阿遥姑娘姓萧,她夫君也姓萧,这俩人该不会是父辈那边的亲戚。这,这叫什么事儿啊,怪不得当初家里人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
自以为窥得隐秘的魏大娘心中叹息了一声,不过这档口她显然也不能在说什么,只笑着道:“找来了就好,原还以为要耽搁许多时间呢,没想到这一下子说来就来了,也是喜事一桩。”
阿遥这些日子得魏家的庇护,因此对魏大娘很有好感,她朝萧翎解释道:“这是魏大娘,我走失的时候多亏了魏大娘救了我,后来又收留了我这么些日子。否则,只怕我是要露宿街头了。”
萧翎听此,恭恭敬敬地对着眼前的妇人行了一礼:“多谢大娘照看内子。”
魏大娘可不敢受他的礼,忙往边上偏了一下,口中道:“应该的,应该的。”
这位也姓萧,看着架势身份肯定不低。她一个平头百姓,不要命了才敢受他一拜。
边上的几个妇人看着情况便知道魏大娘家的机遇来了,她们也不是蠢的,立即在旁边应和道:“魏大姐心地一向不错,碰到谁困难了总会搭上一把。这回也不过是费了些米粮,不算什么大事,你们若是太过在意,反倒叫她不好意思了。”
“是啊,总归是好事,找到了就行了。你家娘子生的这么如花似玉的,往后可别丢了去,这乡野之地终究不是她能住的。”
说这话的人想起方才自己还问起魏大娘,这位阿遥姑娘是不是她给大郎找的媳妇就觉得好笑。幸好没当着小娘子的面前说出来,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几个人几句下来,便将之前莫名的尴尬给掩了去。
只是这夫妻相聚的场面终究与她们这些闲人无关,勉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纷纷与魏大娘告辞,不打扰他们说话了。
站在魏大娘后头的那妇人,临走之前还不忘打了她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他二婶子,你不找造化,造化偏来找你了,大喜啊。”
“浑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回去。”
那人被魏大娘斥了一声也不恼,仍旧笑眯眯地回去了。乡里乡亲的,谁家隔地都不远,若是魏家有了什么事,要不了多久她们也都会知道,这会子在这讨人嫌干什么。
待几人走了之后,魏大娘看着门口这么些人,一时间竟不晓得怎么办好。还是大丫机灵,偷偷地道:“娘,快请人进去坐坐啊,傻站着干什么。”
魏大娘连连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又听见一怪声。
众人回头,只见方才晕倒在地上,被人忽视已久的张婶子已然醒来。张婶子从地上坐起来,看这情况还有点迷,半晌才记起来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