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兆继续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哦,合着你是被人给踹了啊?”于渃涵揶揄谭兆,“刚才还说得好像和平分手一样,装什么装?是不是那姑娘看上别的小子了?”
谭兆眉毛一皱想要狡辩,于渃涵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说对了。她拍拍谭兆的肩膀,说道:“嗨,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现在才见过多少女人,见过多大市面?顶天儿了也就你们学校那一亩三分地儿的事儿。别人有别人的优点,你自然也有你的好处,不同的环境和时间,都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啊?”谭兆一头雾水地看着于渃涵。
于渃涵继续说:“学校的环境对爱情来说是最公平的,你们年纪小,无忧无虑,不用考虑生活琐事,喜欢一个人的动机和理由非常简单。可能是对方长得好看,或者学习成绩很好,再或者体育很好,再仅仅是心地善良。可到了社会上,这些条件都变得可有可无。挑选一个在一起的对象要衡量对方有没有车子房子票子,生活习惯是不是能够互通,对方的家里人好不好交流……因素太多了,反而感情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你觉得人家女孩儿踹了你是为什么?因为你学习成绩不好么?还是你不会关心别人?”
谭兆想了想,可能只有这一个理由。
“可是你长得帅,又有钱,等你长大了,根本不需要为谁付出真心,就有大把的人来爱你。”于渃涵说,“虽然跟你一个半大孩子讲这些有点不太正确,但是也许这就是现实情况。”
谭兆摇头说:“我没钱。”
于渃涵笑道:“可是我有啊。我不是你的靠山么?”
谭兆听了于渃涵的话,好像消化了一阵,忽然问道:“你对我爸……对我爸也是衡量了这么多条件之后才做出的选择么?”
“是呀,不然呢?”于渃涵很果断地回答谭兆的问题。
“为什么?”谭兆不解,“他哪里分数高了?”
既然两个人的话题已经如此现实且深刻了,于渃涵是不计较多给谭兆讲一讲的。毕竟人总要长大,有些道理总要明白。哪怕现在不能理解,未来的某天,当他也切身实地的经历这些的时候,总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各中意味的。
于渃涵可以合理地分析出谭章的各种优点,比如谈吐学识,社会阅历和生活经验,对他人的照顾和体贴,良好的经济条件,甚至连没有父母困扰以及有一个不需要人照顾的儿子都是采分点。
她对谭章在这方面的评价从来没有改变过,谭章是个非常适合在一起生活的人,除了出去乱搞。
谭兆听后,觉得于渃涵形容的人和自己认识的完全不是一个人,于渃涵笑了笑,只是简单解释说,人总是多面的,有很多个角度。片面的单一的只用一种角度去评价一个人,这不叫评价,这叫狭隘。
今日的成人教育过多,谭兆似懂非懂,他最后问于渃涵有没有真心爱过什么人的时候,于渃涵觉得这问题很可笑。
为什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嘴里可以这么容易的把“爱”这个字说出来呢?
她觉得肉麻,甚至已经回忆不起来这个字眼最近一次出现在自己的人生中是什么时候了。于是,她只能跟谭兆模棱两可地说,也许有过吧。
也许有,同样,也许没有。
谭兆本来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说自己要问于渃涵最后一个问题。于渃涵耐心地让他讲,谭兆笑了一下,询问过去有没有人爱过于渃涵。
这个问题倒真是把于渃涵给难住了。说有,显得特别自恋,说没有,显得特别可怜。过去认识交往过的那些男人们之中,也确实有几段结束得不大顺利的感情,只是现在想想,总自认为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地立于不败之地,换个角度去看,对方难道就真的那么真挚的爱过自己么?
是否他们互相都在玩成年人的追逐游戏呢?
这种问题禁不得细想,于渃涵点到为止。
“这个问题重要么?”于渃涵说,“喜不喜欢过我,只是对对方来讲是一件自我感情的问题,我的话……也不太在意。”
谭兆说:“那你是不是就喜欢赚钱?”
于渃涵回答:“还行吧,赚钱这件事总归是没什么尽头的,也不能太奢望。”
“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谭兆继续追问。
于渃涵摇摇头:“太具体了,想不到。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那你怎么突然开始养花了?”谭兆把问题扯回了最初。
于渃涵说:“别人送的。”
“谁啊?”
“小高啊,还能是谁?”
“你怎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于渃涵自己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口气,非常理所当然么?她反思了一下,也许这样不太好。
谭兆又有凑过来问:“他到底怎么能忍你的?”
“赶紧写你的作业去。”于渃涵说,“这不是你这个小屁孩儿该关心的事情。”
谭兆说:“可我是关心你呀。”
“嗯,小帅哥你最乖。”于渃涵抬手去摸谭兆的头,“心领了。”
谭兆往后一晃躲了过去,对于渃涵说:“别弄这些有的没的。”
“哦。”于渃涵把手收了回来,“对了,既然你的爱情已经死翘翘了,是不是可以不用让明弦那边的工作人员对你的前女友有什么特别优待了?虽然我觉得这样显得很小气。”
“你让明弦自己看着办吧。”谭兆随口一说。
“啊?这么点小事儿不用他管吧?你这口气,跟他很熟么?你们之前不是互相拉黑对方了吗?”
“后来有一起打过一阵游戏。”
“那我回头可得说说他,不要总带着一个要中考的小鬼打游戏,浪费时间。”
“喂,你也太无聊了吧?”谭兆说,“我不可以交朋友吗?”
于渃涵道:“可以,但要自己有点分寸。”
谭兆“切”了一声,这次是真的跑路了。
休息日的晚上,尤其是冬天的晚上,于渃涵很喜欢泡澡,把自己隔离在一个小空间里,远离一切信息。
她在里面躺了很久,久到谭兆写完作业都怕她淹死在里面,去敲了敲门,于渃涵说没事,谭兆这才放心。于渃涵的手机放在了外面忘记拿,电话响了起来,谭兆见是高司玮,就帮于渃涵接了。
一开始,高司玮那边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反应出来接电话的人是谁,才问于渃涵干嘛去了。
谭兆如实相告,高司玮“哦”了一声,就挂了。
于渃涵出来之后,谭兆告诉她高司玮给她打过电话,于渃涵问:“啊?他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儿么?”
谭兆说:“他就说了一声‘哦’。”
如非必要工作,高司玮基本不给于渃涵打电话,因为他不确定于渃涵会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能接电话。所以,于渃涵默认高司玮给能给她打电话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是这个“哦”到底能有多重要?
第50章
于渃涵拿着手机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擦着头发给高司玮回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于渃涵问:“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刚刚在洗澡,有什么事儿么?”
“没什么。”高司玮回答。
“啊?”于渃涵莫名,“没事儿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高司玮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你明天下班之后有时间吗?”
于渃涵以为高司玮那边要安排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日程:“明天没什么事儿,你要干嘛?”
“哦。”高司玮说,“那我请你吃饭吧。”
“……”
于渃涵拿开手机,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确定是高司玮。虽然她没有对着高司玮本人,可隔着电话,她都能感觉到对方传来的那种令自己手脚不知道放哪儿的气息。她摸不清高司玮的态度,自从那次两个人把话坦诚说过之后,其实谁都没有再提过此事。于渃涵有点想要装死的意思,黑不提白不提这事儿就当没有,高司玮就是不给她翻片儿的机会。
问题是,高司玮也不再把话明说,先是送了她一小盆山茶花,隔了几天之后又忽然大晚上的计划着约自己吃饭。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么?
还是说,只有于渃涵自己感受到了这种感觉,高司玮已经无情无义到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地步了?
这就很玄妙了。
于渃涵左思右想,自己刚才明明说了有空,这个时候如果再拒绝高司玮,显得非常做作。如果不拒绝的话,会不会让高司玮觉得自己是在给他机会?
她悲哀的发现,自从高司玮跟她表白之后,她总是在一个又一个有关于高司玮的问题上面临着幸福二选一。
选其中一个,就是既当又立,选另外一个,就是婊里婊气。
总而言之,自己好像完全没办法当一个正常的好人了。
“快点说话。”高司玮等得太久,有些不耐烦了,重复说,“我说要请你吃饭,你答不答应?”
“明天啊……”
可能于渃涵的口气中不经意流露出犹豫的意思,高司玮立刻说:“你说过你明天晚上有空的。”
“啊,是……是有空,可是……”于渃涵在想,可能刚才洗澡的时候水流进了自己的脑子里,现在里面阻力过大,怎么都转动不起来,想不出什么搪塞的办法。
“你又要说什么但可是?”高司玮说,“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啊?”于渃涵无语,“我没有吧?我躲着你干嘛?”她心说,我行走江湖风中追风那么多年,谁能叫我躲着走?我那么怂么?
高司玮沉默,这种沉默让于渃涵一下子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怂。
“我觉得……”高司玮话刚起了个头,又放了下来,“算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明天吃饭的时候再说吧。你不至于连这么点事情也要找理由回绝吧?是不是有点太没意思了?”
“……你今天晚上话怎么突然变多了。”于渃涵顾左右而言他,“平时不是惜字如金么?”
高司玮说:“因为我发现,我现在只要少说一句,你都会找借口糊弄过去,我能怎么办?我也不喜欢多说很多废话。”
于渃涵内心默默吐槽,原来高司玮已经认为跟自己说的话是废话了?
她有点沮丧,剧情有些乱套,当下没找到跑路的理由,高司玮就坚定地说:“就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去你那边找你。”他很果断地挂了电话,不给于渃涵任何机会。
于渃涵看着熄灭的屏幕,就很焦灼。
这份焦灼一直持续到她第二天下班,时间准点一到,于渃涵就收到了高司玮的信息,让她在公司等着,他大约几点到。
于渃涵忽然就紧张了,有种要进考场的感觉。
高司玮订的吃饭的地方就在int附近,步行就能到,他还是先到int的公司门口等于渃涵。
于渃涵出来时觉得自己的脚步轻飘飘的,看到站在灯下形单影只的高司玮。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先开口叫高司玮,踌躇之际,高司玮也看见了她,表情稍微有点变化。
就像是寒冷的晚上,忽然在某个房间里亮起了一盏灯,灯光映在对方的眼底。
“你……”于渃涵说,“你刚到?”
“嗯。”高司玮点点头,“走吧。”
于渃涵能感觉到高司玮那种很努力的想要装淡定,但总有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所以她自己一直在噼里啪啦地说话,先是聊聊工作,一顿乱讲后,实在没得聊了,她甚至开始跟高司玮八卦谭兆幼稚的恋爱经历。
“你不要总是教他这些东西。”高司玮很严肃地说,“从小就树立不正确的价值观,对以后的人生会有很大的影响。”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正确的价值观呢?”于渃涵说,“我只是把话讲得世俗了一点,总不能因为观念的不同,就去评价对方的对错吧?价值观总是随着社会形态发生改变的,古人认为女人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才是正确的价值观,但你现在觉得这正确吗?”
“我不知道,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