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在梦坡斋,更是乐得换了套小衣外衫,套上金枝花鞋,就往小书房走过来。
太太怀了孕,这都是第三胎了,还吃酸拈醋,把老爷管得严严地,连一丝缝也不肯透,好不容易这母老虎不在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然等太太把那什么避孕的套子弄回来,就是让她们沾身也没用了。
贾政再次翻看着手里申请转部的折子,内心十分犹豫,他已经在工部打熬了这么多年,若是此时转去户部,基业也就散了。可工部四司,也难有外派的差事。正难做决定的时候,当头被一阵香风而扑,倒吓他一跳,双手撑开一看,才知道是赵姨娘,“你过来干什么?”
“老爷!老爷您怎么说这样的话!”赵姨娘眼波勾媚得望着贾政,“老爷您好狠的心……”说着,那蓄得尖长的指甲轻轻在他的胸口上画着圈。
“……快出去!”贾政胀红了脸,他虽因赵姨娘的动作有些情动,可一想到夫人那时候对着儿子说的话,又想着她那样小性,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要是知道自己……
“放肆!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快回去,我只当你从来没来过。”
赵姨娘咬牙深恨,“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您可不是这样对我的!也不知道太太给老爷灌了什么**药,竟把老爷迷成这样!她也太过醋性了,不要说一月里头分我们两日,就是一年里头,也没让我们两日呢。好容易不在家,老爷您怕什么,我保管不说出去!”说着她凑上红唇,勾住贾政的颈脖往下勾。
“胡说,我怎么会怕她!”贾政正要喝斥她,就听见一小厮在门口跪了下来,大声道,“舅太太请老爷赶紧去大若寺。”
贾政一把将赵姨娘推开,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道,“备马,马上走。”他又转头对赵姨娘说道,“快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赵姨娘面色几变,有心想把书房东西都给扔在地上洒它满地,却又不敢,只得恨恨得回到屋子里,哭着把马道婆给的东西给扔到火盆里烧了,“没有!根本没有!”可恶,白浪费她五十两银子!
“怎么回事?”
贾政来到大若寺,一个小沙弥引他到一间禅室内,夫人正睡的香甜,旁边元春丫头们却是如丧考妣,蹙紧了眉头问道。
“大和尚说,母亲是让人下了咒,要是找不着下咒的人,说不定会一睡不起。”元春抽抽泣泣得说了,见着父亲来了,又扑进贾政怀里大哭起来,“舅妈说母亲睡的太多了不对劲,找来让大和尚一看,就说……”
怎么可能!应该是骗人的吧?
贾政心里迷糊,拿手摸了摸王桂枝的脸,鼻息均匀,面色红润,怎么看都只像是睡着了。他干脆大力摇晃起来她来,“夫人,夫人,快醒醒,醒醒。”
“叫不醒!刚才就是怎么叫,怎么叫母亲都没反应!父亲,怎么办啊!”元春大悲着。
贾政心里也慌乱起来,“你舅妈在哪里?”
“在那边,那个大和尚说他不会这些,舅妈就捐了五百两香油钱,一定要让他想法子。”
这简直就像个骗钱的下的圈套,贾政把彩云叫到跟前,“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的?不是说今日跟金陵来的大嫂子见面吗?”
彩云不敢再哭,将情形细细讲了,“移到车上的时候还轻轻哼哼来着,到了这里怎么推就推不醒了!”
“你们,有没有离开过夫人半步?”
贾政还是不太相信鬼神之说,觉得可能是被人下了药。夫人怀孕,本来就爱困,张大夫明明说夫人脉息很好,他在府里这么长的时间了,没可能欺骗他。突然来到这大若寺,就叫不醒了?莫不是又是一所欺瞒世人的假寺,偷偷给夫人喂了什么迷药睡药,让他们着急添香油钱?
作者有话要说: ……就再干这么一次,下回再也不敢了。
我也要困死了……
第81章 八字
“不敢离开半步, 一直跟在太太身边。”彩云肯定道,就是因为太奇怪了, 所以大家才惊慌得不得了。
贾政回头看着夫人平静安祥的睡容, 心里渐生焦躁。左思右想, 只得先让她们守在王桂枝跟前,哪里也不许去,自己打马回贾府, 先把张大夫带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 还没走到夫人屋里,就听见两个孩子的哭声, 因夫人不在, 早有人去报知了贾母, 老太太此时也正着急呢, 见着贾政回来,忙道,“也不知道怎么了, 孩子们哭闹的厉害, 把去你老婆接回来。”
一听这话,贾政心里一酸,哪敢告诉母亲夫人此时正在大若寺人事不醒,勉强应着, “是,儿子这就去接。”
“还不快去!”见他还立着,贾母瞪眼拄了下拐。
听着小孙子小孙女哭得小脸通红, 老太太心疼坏了,着急得坐立不安,早知道孩子们离不得亲妈,就不让她出去。照这样哭法,把喉咙都要哭坏!
李纨忙扶住老太太坐下休息,“老太太别着急,一会儿太太回来了就好了。”
“你婆婆例来是个稳重的,怎么今天一出去就不回来了!也不想着想着点孩子!”
这话李纨倒不好答,许是难得见一回家里人,一时忘了时辰。
“肯定是舅太太留的人,老爷一去接就回来了。”
贾政急忙带着张大夫回到大若寺,满心期盼夫人已经醒过来能对他说话了,结果进门除了能听见念经呢喃木鱼之声外,只时不时能听到低低得抽泣之音,心都快凉了一半。
“快看看!”着急对着张大夫便道。
张大夫见此情状,心里疑惑却顾不得问,忙抬手仔细摸脉,甚至连足经都不顾体统得摸了,他站起来肯定道,“光看脉象,脉息如滚动充盈,太太非常康健。”他犹豫着,“要不我试试用金针扎上一扎?”
“且试无妨!”贾政一听有了主意,忙答着。
“只因太太怀有身孕,这要是行针,怕对胎儿不利。”张大夫不敢肯定得保证有效,万一扎了针,太太还不醒,那可怎么办!
看着夫人,贾政咬牙道,“你扎,大人好了才是正经。”也顾不得孩子了。
张大夫便由彩云彩霞侍候着洗手,“先试一下脚底的涌泉穴,借姑娘的发钗一用。”
彩霞立拔下自己头上的给了张大夫,由他在太太的脚底刺压。
彩云惊喜道,“有,有反应,太太皱眉头了!肯定是太太觉得疼了!”
贾政便跪下来捧着夫人的脸细瞧,声声呼唤着,“夫人,夫人,快醒醒……”轻轻拍打她的脸,根本就没人回应,一想到若是她就这样撒手离他而去,贾政只觉得肝胆俱震,头晕目旋,几滴泪水便滴在了她的脸上。
张大夫急得满头大汗,见簪子不成,咬牙又让人移来烛火,从医箱里掏出针炙包来,选了支三寸长的在火尖上烤了烤,才手速如电,将针直□□了穴心。
“太太,太太出汗了!鼻尖上冒汗了!”
彩云这回见得真真得,“快看啊,有用的,太太的鼻尖上有汗珠。”
贾珠避开脸拿袖子把眼泪抹了一把,低下头细看,果然她小巧的鼻尖上有着几点微汗,顿生希望,“张大夫,有功效!”
累得浑身大汗的张大夫由彩霞拿帕子擦了额头上的汗,朝她轻点了下头示意,又轻轻捻动银针。
冯贞兰把香油钱都添到了两千两,把一干僧人都说的心动,可惜大若寺里只有文萃大师较通此道,他都不敢接,人家可是王家贾门的贵夫人,绝不是能随便糊弄的。
把冯贞兰气得恨不能拆了这寺,咬牙见王家大嫂手里还拿着小姑子的玉,一把夺了过来,“好个嫂子,眼看着小妹这样,你就是做也做个着急样子出来,还有心思把玩她的东西!呸!”她也是急得晕了头,拿了璎珞圈又忙朝着屋里走过来,腮边上早带上了泪,明明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要是真这样好好一个人就这样去了,到时候她怎么跟老爷交代。
见着贾政,见他也是满脸忧愁,“怎么样了?”
“正在行针,倒有点效果。”
贾政见是她,赶紧站起来答话。
冯贞半手一挥,“你只看着她,不用管我。”
那宝光在贾政眼前一闪,他不由问道,“这不是?”
“噢,刚才大嫂看这东西稀奇,妹妹又睡着,就取下来给她看看。”冯贞兰顺手把通灵宝玉交还给贾政,眼珠不停往下掉,她拿帕子掩住,“看她这个样子,我真是心疼。”
贾政茫然接过玉拿在手上,谁不疼呢?
他缓缓坐到王桂枝跟前,去握她的手,不料过了一会儿,手心就有点痒意,贾政顿时瞪大了眼,看着夫人的弯弯浅眉蹙在一块儿,细碎的唤疼,“疼……”
“疼!她知道疼了!”贾政高兴得同手同脚,蹦起来差点儿跌跤,渐渐他的目光移到手上的璎络圈上,忙轻轻扶起她的头给她挂在脖子上,果然更见她睫毛颤动,好一会儿便睁开了眼。
眼看天都黑了,别说王夫人没回家,就是去接人的贾政也不见回来,两个孩子哭得声音都开始嘶哑了,更让人听着心慌心疼。
贾母打发了几拔人都不见人回来,越发动气,“人都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就是有了什么事,也不事先来回我一声!”她看到李夫人,指着她道,“你男人又去哪里了,整天不着家的胡闹,让他去把他弟弟快给我带回来,看我捶他不捶他。”
李夫人接连应着,“马上就让他去。”她走到门边,让婆子赶紧去找贾赦,先去把贾政带回来才是。她只是不明白,弟妹何时这样不懂事过,就是二弟,也不是那样无理糊涂的人啊。
她挺着肚子,贾母虽生气,还是没让她仍坐在椅子上,让她来榻上坐,“你歪着,都是他们不懂事,我才发火的,你多担待些。”
“老太太说的什么话,别说是您的儿媳妇,理应听着,就是不是,您这样福深厚德的人说的话,就是至理名言,多听才好呢。”李夫人张口就来,总算把贾母哄得高兴了一点儿。
也许是哭太累了,孩子们动静也小了些,奶娘忙喂奶。没有孩子的哭声,贾母心里一松,也有些乏觉,闭上眼坐着打起了盹,李夫人忙让王桂枝屋里人多取几个枕头过来让老太太歪着。
自己也拿了原她靠着的迎枕给老太太去靠,只一上手,就摸到一点硬硬的东西,李夫人奇怪得把迎枕套子下面一摸,竟抽出一个硬棉蓝布的袋子来。
贾母见了就问,“这是什么?针线也太拿不出手了……”她一说就觉得不像,王夫人屋里哪里有这样粗糙的布料,她板起脸严肃道,“打开看看。”
“是。”李夫人心里打着鼓,将那黄袋子抽开,手摊着一倒,就见是几个纸铰的青面白发手拿棒棍的恶鬼像,并有一个女人模样的纸人,上面写着一行生辰八字。
她惊疑不定,忙送到贾母跟前,“老太太,您请看!”
依人忙把眼镜给老太太戴上,贾母拿了一瞧那年庚八字,气得双手直颤,这不是王夫人的嘛!
“这是哪个下作的东西!竟敢闹这样的厌胜之物!”她立时想烧了那纸人,又怕查无证据,更想到儿子媳妇此时都没见回来,定是出了事,将那纸人一把撕成两半捏在手心,老泪横出,“黑了心肝的啊,害我的孩子们!”是谁想害她!
此时除了李夫人,满屋子再没有站着的人,都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贾母对着王桂枝屋里的丫头一个个扫过去,恨声着道,“没了王法的东西们,来人呐,把她们都给我关到屋子里去,一个也不许放过。我要一个一个的审!”
王桂枝于香甜睡梦之中,魂魄都轻飘飘得离体,好似轻松得万事皆消,正在快活的时候,就见朦胧着一大朵云把她托在上面,摇摇得穿过了一大片青草地,透过云头往下,竟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她高兴得朝着女儿大喊着,可惜女儿像是根本听不见,她坐在铺着花垫的草地上,笑着看着别处。王桂枝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大概两岁左右的小孩子摇摇摆摆追着一只大花斑澜蝴蝶,身边还站着她那外国女婿。
他们真幸福,那就好,那就好,王桂枝也不在意女儿听不见她看不见她了。
也是,我已经死了。
我早死了呀。
“你既然死了,怎么还不去投胎!”
空中不知道哪里传来这样一句话,王桂枝迷迷糊糊得抬头四顾,没瞧见别人,就连女儿一家快乐的影像也一并消失。
“快去投胎!”
“快去投胎!”
一声一声似紧箍咒得朝她击来,王桂枝心慌意乱得,“怎么投胎!”
随着她这话脱口而出,她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口莹莹发光的井,那声音叫着,“跳下去,跳下去!”
第82章 良心
王桂枝无知得就要往下跳, 忽然一阵尖锐的痛楚向她袭来,让她清醒了一阵, 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在哪儿?
只是耳边的声音好像更大了一些,“快跳快跳!”甚至让那口看起来圣洁莹白的井都有些扭曲起来, 她又往前多走了两步, 更大的痛楚朝她袭来,啊……
“疼……”
一声疼之后,再也不是平静安祥的景象,几个张牙舞爪怪模怪样身高九尺以上的让人一看就恶心害怕的东西朝着她扑过来,耳边仍然有着的声音极响, 到了嗡嗡炸耳的地步, “快跳快跳!”
她心慌气短得正不知道怎么才好, 就看到一片霞光将她罩住,接着便是更深的痛, “疼, 疼!”
见夫人越发喊疼,贾政便把她按住, 张大夫接着又捻了两下针,见王夫人的眼睛已经睁开一条缝, 不敢再深入, 便赶紧抽了出来。
“好疼!”王桂枝睁开眼就嚷疼,弹起来就要去摸脚,被贾政一把抱住,搂着不让她动, 拿手抚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彩云彩霞等喜极而泣,元春眼红红得紧紧拉住母亲的手,刚才真是吓坏她了。
冯贞兰直叫着阿弥陀佛,又对着张大夫拼命得夸,“果然还得医林圣手,这里的大和尚都不中用,下回再也不来了。”说是这样说,还是让人送上两百两银子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