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也是我们不对,不应该跟姐姐争嚷,是我们办错了事。”麝月主动认错着,“奶奶要打要罚,我们都甘心。可凝安姐姐实在是办差了事,她既然由奶奶指派管着我们这些小丫头,是有着管教我们的资格,却没有把我们的月例钱都吞没了的缘故!她不过是想仗着奶奶的势多捞些钱,可却深深坏了奶奶您的名声。”
小红点着头,老太太那里有了鸳鸯,珍珠,她们是极能干贴心周全的,后来老太太把晴雯给了林姑娘,见二奶奶有了身孕,怕她不够人照顾使唤,想派两个人过来,她是自己争取的。反正在老太太跟前怕是出不了头的,她自认比不过鸳鸯姐姐。
两个人话清楚,道理也明白,王熙凤也恶了凝安这样为人处事,“你们先出去吧。”
平儿就问王熙凤,“奶奶,叫凝安……”
“不用了。”王熙凤摇头道,“把她们四个都送到我父亲那里去,让她们帮我看屋子。”
“那其它小丫头?”
“让管事的狠狠罚,记下这笔,我好看看她们以后长没长记性。”王熙凤拔了下炉灰随意道。
这便是还要用了,平儿应下,出去吩咐不提。
一时又喜气洋洋得进来,交给王熙凤一封信,“奶奶,这是二爷打发兴儿送来的,他就在外边,等着奶奶您给回信呢。”
王熙凤也不由嘴角上扬,他这人没回到,信倒是先到了,一边赶紧拆开信来看,“知道了,让他吃着东西等着。”
凝安没想到奶奶居然见了小红跟麝月之后,根本连见都不见她,就让人把她们这陪嫁的四个都送上了马车。
“这些都是你们的东西,仔细收好了,可别又说我们拿了你们的。”小红同麝月把收拾好的东西给她们扔上车,蠢死了,在贾府还眼皮子浅成这样,小丫头们的月例银子全给她们才是多少?能淘上一个好福袋的话,年例都不止呢!
麝月之前没想着小红居然也有这样的胆气,不由拉着她的手问,“以前只当你跟你的老子娘一样,竟没想到你的口舌竟如此厉害?”
“那也没有姐姐厉害啊,一句一句说得她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回呢!”
平儿见她们俩还说笑,不由一人在额上点了一记,“今年别说福袋,连月例都没有了,还笑呢。”
“跟着姐姐,有奶奶呢,以后还愁没有吗?”小红跟麝月嘻嘻讨好着平儿,毕竟大家也能看得出来,奶奶明显更偏爱她一些。
小红问着平儿,“平儿姐姐,福儿姐姐跟宁儿姐姐真要许人了吗?”
“嗯,这是真的,只是她们都不想嫁出去,所以正忙着找人挑人呢。”平儿道,如今贾府的丫头们都这样,一到了十八岁,就可以考虑自己的终身了。有见可以不为奴为仆嫁出去的,也有极愿意在贾府里呆上一辈子的。
“那平儿姐姐,我这里倒有一个人选,是我妈告诉我的,要不您听听?”小红想到了这事,她跟晴雯处的也不错,也就提了这么一出。
平儿便顿了下脚步,“是谁?”丫头们挑人,贾府的男丁们也要选人的,大家都是贾府办差的,谁能真心全服了谁呢?好在福儿宁儿长得不差,也有几位人选,大人亲戚们先谈着呢。
麝月一听就反应了过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他。”她也是知道的这个人的,可她却觉得这样的人不好。
“平儿姐姐,这个人不好,他娶过一个老婆,结果把晴雯给卖进来,自己卷了钱跑了,他觉得丢脸就在外头打短工,好容易才攒下了点钱来瞧晴雯。谁料晴雯让老太太给了林姑娘,老太太知道了,见让他们兄妹分离,一时心软,看他还有一分厨下手艺,就松口买了下来。”
小红却有些不同意见,“他们家里就剩下他跟晴雯两个,不娶妻传宗接代如何能行呢?再说能想尽办法把晴雯卖到我们府上,他怕是也用了心的。他还能想着点晴雯,想来坏不到哪里去,再说了,进了我们贾家的厨房,还怕他没本事?”
“就怕他是烂泥扶不上墙!”麝月可看不起这样的人。
“好男儿应壮在四方,他若是一时穷了,也只是一时,岂能因人一时穷就看低了他呢?我听我妈说,他在厨房里为了学刀工,自愿给前头比他年龄还小的师兄们洗衣服打水洗脚,就是为了可以用他们练习过的材料再练习一遍。”小红赶紧道。
平儿忙分开两个,她们都是能说会道的,再说一会子把人都引来了,“好了好了,我告诉福儿就是,她愿意不愿意,是她的事,你们吵嚷什么?”又道,“唉,怪不得最近我们早上连吃了几天有馅的包子啊,饺子呢。”
两人一听就笑起来,很快就又手牵手和气起来。
平儿寻了个空儿把晴雯的哥哥这人跟福儿宁儿一说,宁儿倒有些意动,她家里亲戚多,不怕他单薄,这样的人在贾府没根基,正好任她拿捏。福儿却嫌弃他无父无母,到时候若是生孩子,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那岂不是要让她没了差事?那可是不成的。
三个就碰头说了几句,就听见传话的在叫,“二太太派了人来。”
平儿赶紧进了屋子回王熙凤,王熙凤怕是有什么正事,就匆匆收笔,“把信交给兴儿吧,让他小心照顾着爷,千万别让他过于劳累了。”
“是,奶奶。”
“把那人叫进来吧。”
姑母这是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又做了一回标题党。
第209章 开彩
虽已过了寒衣节, 但在广州港, 仍比京城的春季仍要温暖,墨天脚下一双方头朱漆屐,被他踩得啪啪作响。
“宝玉, 宝玉!你今日怎么不过来找我, 上回你要那个有刻度的管子, 我好容易才托了牛爷爷给你做出来了, 你也不来看看能不能用?”他还人未至, 声音已经传至屋中人耳内, “我们出去玩儿吧!”
美玉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的笑, 见墨天已经推了竹门进来,便道, “他才不会跟你去呢!”
墨天把手上拿的一截削干净皮的甘蔗递给她, “为什么?”他有些奇怪得问着。美玉接过来小小得啃了一口, 发现他给的应该是中间极软最甜的部分, 得意道, “他的功课没做完呢。”墨天一瞧宝玉果然正在奋笔疾书, 也没去打扰他, 只跃到窗台上坐着,把一根交给宝玉身边的李贵拿着, 自己也啃起了香甜的甘蔗。
“太太什么时候要求你们这么用功了?不是向来没规定咱们吗?一定要今日做完吗?我们先去玩儿吧, 不然听祁老头说, 怕又要有场雨呢。”他也感觉得到空气是比之前要湿润得多。
“嘻嘻,母亲是没说必须要学成什么样, 可今日不是以前,谁让他之前欠了那么多的功课?你怕是不知道吧,母亲生了个念头,要做学业评比,只有前十名才可以跟她一起去可以出海渡洋的大船上游玩呢。哥哥怕死被人挤下去了。”
“哈哈。那你怎么不着急?我看你的成绩也比宝玉好不到哪里去!”墨天摇头叹道,心里也有些警醒起来,回去也要补足了功课才行。美玉到底是女孩子,没像墨天一样把甘蔗渣吐到窗外花坛里,由侍书捧个手帕接了才开口道,“可惜我们女孩子就只有15个呀,我要再是连前十名都没有,那也太丢我母亲的脸了!”美玉可不会那样,她虽然不是非常爱学习这些经纬算数,还有一些律法等功课,但她可也不敢放纵自己,要真是落到最后一名去,她自己都要没脸见人了。虽然她还要分出一些时间来跟墨天同时进行学习增加体能跟武术并弯弓射箭,但这并不是,她就可以找给自己就不学习的借口。再说,她也挺喜欢下棋博弈的,而要下一盘好棋,没有谋略怎么能行呢?
宝玉好容易才压住自己想跟好兄弟、妹妹玩的念头,努力让自己回到书本之上,将先生今日讲的反复默记,又默写出来了一遍才轻轻吐了口气,放下笔。他揉着手腕子,便有奶娘李嬷嬷领着人端了水给他净手,他才接过李贵捧来的甘蔗大嚼了一口。
“还好平日里大家还劝着我些,总算没缺下太多功课。”宝玉可不想到时候别人能跟在母亲身边,反倒是他这个亲儿子只能落在家里,就算是他仍然也上船去,那成绩不好,如何能说得过去呢?
幼学,童学都是母亲办的,她的儿女们不说出类拔萃,样样拔尖,却也不能连前十都排不上啊。母亲虽从没说过定要让他们争这头名,要比别人都强,可别人能办到的事,他如何就办不到呢?他要是光为了玩不好好学,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母亲呢?
美玉嚼了大半根,牙都有些软了,便不太想继续吃了,墨天本想接过来,却见她身边的丫头侍书接了收了起来,便看向宝玉道,“听你们这意思,夫人这回玩的可真了?”
“嗯。母亲跟我们说了,因这是头一回咱们自己从画图修筑一步步建造而成的大船,就要有一些能配得上它的头批上船者来帮它开彩才是。”美玉偏过头在侍书递到她身前的口钟里把漱口的薄荷水给吐了,她最近有颗牙掉了,母亲想让她跟哥哥的牙生的漂亮,交待身边的人在他们吃了东西的时候必须要漱口才行。
墨天笑道,“那我们也算是光荣了。”
“可不是嘛!幼学里选十年,童学里男女各二十,除了所有修船的工匠们之外,还有通达物流、百坊集、珍宝坊、真味馆博味楼……”宝玉兴冲冲道,“各处的精工干将们,连同贾家两处家学里的各头十名,算上日子,不但是那华语号的第一次入海,我们这些人怕还要在船上吃一餐团年饭呢。”
“这要是不能参加,那就太遗憾了!”墨天握紧了拳头,这样的盛会,他岂能甘心落选在外?一想到这里,他也呆不下去了,“那我先回去了,这周的讲义我还没背呢。”
宝玉也怕他这位好玩伴不能去,赶紧让茗烟把他跟夫子要的释注讲义给墨天送去,“让他先看,我方才已经记下了大半了。”
“知道了,二爷!”茗烟捧了书就麻溜追了上去,“墨少爷,墨少爷,等等我!”
李嬷嬷见二爷跟三姑娘又坐下来看起来了书,便只让把竹门又闭上免得风吹进来,见头顶上像是有些乌云似的,就叫儿子李贵去取了两位小主子的木屐跟雨披伞帽来预备着。
侍书见宝玉也剩下了一截甘蔗,就拿来给李嬷嬷,“嬷嬷,您吃吧,最近难得吃上一回。”这东西可以做成糖,像这样粗壮鲜灵的也少呢。再说太太见小主子们在换牙了,把这东西都免了。虽说能出去见着也有人卖,却也怕主子瞧见眼馋想尝,她们这些服侍人,自然也就吃不着了。
“好,姑娘客气了。”李嬷嬷虽说是宝玉的奶娘,却半点不敢有以奶母自恃为高。太太打从二爷出生,除她病了,一日都没离过她的身边,怕养歪了二爷的性子,贾家这样的贵族人家,硬生生一个丫环小丫头都不给放,看得跟眼珠子一般。三姑娘的奶娘没看住,有两回纵了三姑娘的丫环随意打烂东西,就被太太换到外头去了,她如今跟儿子都在二爷身边,又体面又风光,哪敢不小心呢。
而此时的王桂枝正双手翻飞得打着毛线,别的她是真不能了,什么穿针绣花,两辈子加起来她怕是都不成了,可勾针打毛线,做个围巾手套就是个拼接的毛衣,还是能行的。也不知道怎么的,虽说她病好了,这见的人反而越发少了些,以往总是递贴子亲自来见她的管事们还有像是从山西来乔岩雪似的商人们也不来了,难道到了某种经济生活发展的瓶颈期?不过看着彩云彩霞们按时收到了各项汇报,又觉得不像。
倒是贾政比以往是更加忙碌了起来,又不知道是哪个官员在他面前秀了恩爱,明里暗里得让她给做个什么帕子荷包坠子什么的。可她哪里会呢!王桂枝别的都没像这种事这样着急过,她要是会,早做给他了,她不是偷偷试着在元春的绣棚上扎上两针,结果一看就不成样子,那岂不是一下子就穿了帮?这做针线活,还能是一下子就手生全忘了的?
还好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她瞧见金钏玉钏在给她搓线编络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不能打个毛线嘛!别的花针她是不怎么会,可当初打毛衣自己勾棉拖鞋却做了好几件呢。再说这东西如今怕是也没什么人会,她就是错了,别人也不会马上就瞧出来,这就能糊弄过去了!
“太太真厉害!打得真好看!”就那么两根简简单单的小竹棍儿,怎么在太太手底下,就能慢慢变成柔软的织物呢。金钏服得不行,太太不过是看她跟玉钏编了些络子,就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比她们之前听别人说织毛毯的还要厉害!
……王桂枝简直是受之有愧,赶紧岔开话题,“宝玉美玉怎么还没回来?圆圆都回来了。”虽说只差了一年,完全可以让他还是跟宝玉美玉在一处,可王桂枝还是有些残忍得将他跟两个哥哥姐姐给分开了,让他自己去上幼学。因为她发现,圆圆自己对于朋友这样概念非常淡薄,可以说是完全不在乎他自己有没有玩伴。这可能是他打小就有哥哥姐姐带的关系,但做为母亲,她不能光看着兄弟姐妹们感情好就算了,他们自己还是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的。
圆圆在一边吃着点心,听到母亲说起他来,便高兴得晃了晃自己的小脚。
“刚才李嬷嬷打发李贵回来取了雨具衣裳,也说了正在用功念书呢,怕是要晚些才能回来。”彩霞道,见太太点了下头,捧着手上有些已经选出来的杰出名单,她有些不解得问道,“太太,您当初不就是想让二爷三姑娘好生用功读书嘛,就是要奖励这些人,也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到时候您还要亲自见他们,跟他们说话呢?”用得着给他们这样大的脸面吗?
王桂枝这才停顿下手里的动作,她努力想跟彩霞解释,却发现只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彩云就拉了彩霞一下,虽然她们跟了太太这么久,太太但凡有事也从不瞒她们,这些年来不说长了多少见识,增了多少学问,可真要跟太太比起来,她们还是差得太远了。就像是同样是一颗树,她们只能看到那树有多高,可太太却能知道那树为什么能长得那么高。
在看到宝玉见自己偶然调制胭脂口红时候王桂枝就开始上心,见他充满兴趣,兴致勃勃得想要自己动手的时候,王桂枝不免有些警惕起来,这毕竟是曹大家用警幻仙子明示了天下第一淫!虽然鲁迅先生也说过,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者,独宝玉而已。她相信在自己的身边,宝玉应该不会有那种完全叛逆的性格形成,但一知道他的成绩并不是很好的时候,王桂枝还是决定要插手这方面的教育了。
宝玉天分高明,性情颖慧,她要是像原来的王夫人跟袭人一样死压苦劝,怕都是不行的,只有另辟新径。
刚巧她有了空当,好生思索了一段之后,早在山西就开始修造的海船终于完工了,有了这个契机,她便想出了以出众者选拔来汇聚众人给海船开彩的主意。后来是越想越觉得可行,一来能试探宝玉美玉有没有这等自发向学的心思,二来可以进行一次良性的竞争,三来让更多人看见大船的好处,到时候希望能涌现出一些自愿出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能够有求必应的我就写~
不过我能不能看到有多少人愿意看呢?(就是这样的细水长流,我有点怕控制不好节奏)不知道打什么的,就回我一个2333或者6666都行,可以吗?
第210章 尤氏
王熙凤给贾母念着王桂枝写来的信, 突然自己就噗得一声笑出来, 掌不住得笑得唉哟,“可不得了,太太这……哈哈哈……”
贾母急了, “你笑什么, 鸳鸯快拿来给我看看, 才念到一半呢, 这个凤儿自己倒先乐开了。”
鸳鸯便从琏二奶奶手上拿了信, 递给老太太, 还帮她把老花镜带好, 贾母自己展了信找到方才断的那处续道,“……前日老爷断案, 一女人状告新婚夫君骗婚, 因怕贫穷不好过活, 就让自家叔叔亲去问他家中境况, 他明明说了他有二亩田、二亩地、二亩堤塘二亩屋!结果等她欢欢喜喜嫁过去, 这个人家涂四壁, 什么都没有!老爷就问那男的, 你怎么能如此欺诈他人?结果那个男人很委屈的说,我明明就是说的, 我也没田, 也没地, 也没堤塘也没屋!老爷还没听明白,本地师爷跟围观得却都笑了出声, 原来用这个男人的家乡话说也没,跟二亩听起来极为相似。”
老太太还没要乐,随着信也送来的两个女讲书的就当场演了这一段,顿时就把大家给逗乐了。
“这个二亩田,跟也没田,也实在是差得太远了。”王子炅今日也过来,笑着拿帕子擦掉泪水。
不料王熙凤却缓了过来,她只努力绷住脸认真道,“老太太,姨太太你们还没听完呢。接着这个妇人到底还是跟了人家过,有一日男人赚了钱回来,让她去买点肉,她瞧中了那大猪腿肉肥厚,就让屠夫给割,却没那没么多钱,只好反复让人家缩缩手,后来斤量不太够,屠夫就顺手从猪脸上切了一些,那妇人急叫道,我不要脸,我不要脸!”
“哈哈哈哈!”满屋子的人都欢出了声,薛宝钗笑倒在母亲怀里,林黛玉跟史湘云一个让李纨揉着肚子,一个歪在了榻上,就连迎春也笑得让司棋扶住她才坐稳当。
李纨笑骂着王熙凤,“你看看你,真是不要脸了!”若是别人说倒还罢了,这个凤辣子自然唱作俱佳,那个表情才真让她们发笑呢。
好一会儿大家才收住,见差不多是时候摆饭了,李纨就盯着人叫菜过来。
贾母让着王子炅,“姨太太跟我一桌吧。”让李纨跟王熙凤不用在她跟前立规矩,“我们自己吃倒还香甜些,你们俩跟姑娘们一起吃去,热热闹闹的。”薛姨娘过来是有正事的,她之前请她去问问甄家的意思,这样的事是如今她最乐意的干的了。
李纨便跟王熙凤把一些菜帮着摆好,才退到侧厅早已经摆设好的桌子上坐下。
都落了座,林黛玉举了杯,对着李纨跟王熙道,“两个嫂子都辛苦了,让妹妹敬你们一杯。”她穿着一袭青莲色交领比肩小衫,下着淡绿褥裙,腰间只束着兰色宫绦,越发显得她细腰轻逸,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两弯似蹙非蹙卷烟眉,此时纤手举着杯子,倒让李纨跟王熙凤想不接着都不行。
王熙凤退拒了,“我不能喝,让大嫂子代我喝了吧。”想来给姑娘们上的也不是什么烈酒,只是她身上有丧且怀有身孕,别的倒还罢了,这酒是能不喝就不喝的。
薛玉钗拿手捂住嘴就笑,“两个嫂子喝吧,这是林妹妹让她们冲的梨膏糖,不是酒!”
“我们倒是想要杯酒尝尝,可是嬷嬷们都不肯给。”史湘云朝着她俩眨了下大眼,“好嫂嫂,今儿高兴,老太太跟姨太太在,还有你们呢,就给我们一壶酒暖暖身子吧。”
王熙凤把杯子往嘴里一送,果真是甘甜滋润,也是林姑娘有心了,听见史湘云要酒,却没敢答应,“好姑娘,就是鹿肉云肝都能让他们做给你尝尝,可这酒倒是没有的。”
史湘云不免觉得有些扫兴,她瞧见桌上摆着这么些好菜,却没有好酒配,“这么些好菜,怎么就不能吃一杯了?”她站起来,作势想去跟老太太讨去,“你们不敢,我问老太太要去。”
薛宝钗赶紧拉住她,“云妹妹,你不知道,最近有禁酒令呢。”
“什么禁酒令?”史湘云奇怪问道。
“前不久,咱们朝廷对西边用了兵,今年风调雨顺,主要的粮草军费一应支出都有了。但圣上怜将士在外辛苦浴血奋战,便告诉御膳房,将士们一日不得胜归朝,他便一日不饮酒消遣!没有战士们在外拼杀,百姓们支持粮草的时候,他身为天下之父却要饮酒取乐的……”不用薛宝钗再说下去,在座的没有谁不心明眼清的,皇上都不喝酒了,做臣子的怎么能比皇上还放纵呢?自然也喝不得了。
这变相的禁酒令一出来,不少王公贵族的请宴都少了些,毕竟不能大方饮酒,就是自己家里喝点儿,也不必要张扬得让四下里都知道。
李纨见史湘云有些不自在,怕她年龄小,本来也是天真活泼,别弄心里不舒服,就拿了那梨膏糖给史湘云斟了一杯,“好妹妹吃吃这个,用得是泰安的白梨,还有这个板栗焖野鸡,是你爱吃的,来尝尝。”
史湘云让李纨这一哄,再尝到香糯粉甘的板栗子,本来就外放的她一会儿就忘了那点尴尬,高兴得吃了起来。迎春坐在她旁边,便不时给她夹些菜让着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