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宏信连忙跑到外头洗手。
尚宏信再回来,骆华已经摘下围裙等着他。
这围裙是骆华仿着现代围裙样式做的,连胸口带腹部大腿部位都挡得严严实实,不似他人只是一块布围在腰间,还带着几根系带。
尚宏信伸手打算接过围裙,骆华想了想,停下手:“这围裙有些复杂,我帮你系上吧。”说完他把手上的围裙一展——
白皙的手腕被黝黑的大手一把握住。
骆华疑惑地看向突然跑到他身后的李实:“咋了?”眼角扫过灶台,发现左振辉已经自动自发过去看火了。
张柏青见李实俩人干活顺手又自然,如今又有宏信他们帮忙,没他什么事,看了两眼就走出厨房干自己的事去了——他行李还没收拾呢。
回到厨房这边。
李实取下骆华手上的围裙,递给紧张的何景奕,态度极其自然道:“这种事交给景奕。谁家的汉子谁照顾。”
!
骆华瞪大眼睛看向何景奕,再看看尚宏信。
一个坏了一只眼睛,满脸凶相,一个手前臂虽然整个儿都没了,却斯文俊逸仿如读书人一般。这两个气质迥异的人竟然是一对儿?
何景奕用一只手帮着尚宏信把围裙套上。到后边系带的时候,尚宏信捏着一边带子绕到后头,何景奕捏着另一边带子慢慢地把带子系好。
何景奕在系着带子的时候,尚宏信扭着头看着他憨笑。
一人一手,动作缓慢笨拙,却和谐无比。
“去忙吧。”系好袋子,何景奕拍拍尚宏信手臂,示意他去干活,然后转回来,“让郎君见笑了。看着不合适吗?”虽然问出这样不自信的问题,他的嘴角却勾着,带着纯然的满足。
“不。”骆华看看他、再看看那边傻乐着开始剁肉的尚宏信,由衷道,“很合适。”两个人相互倾心又能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呢?
“谢郎君欣赏。”何景奕微微躬身,简单行了个谢礼,再抬起头来,“我跟阿信,还有振辉,都是家里没有亲人了,又恰好都是喜欢男人,凑一块儿过日子也是方便。所幸将军不嫌弃,把我们留在身边。以后要多劳烦您多多关照了。”
骆华连忙颔首:“当然当然。石头哥的兄弟就是我兄弟。以后,大家有肉一起吃,有活一起干!”
何景奕眼角含笑看了眼尚宏信:“这是我跟宏信的荣幸。”
骆华钦羡:“你们感情真好。”
李实不满了,轻哼道:“这会儿就说的轻巧了,当初是谁要死要活想要给何家留个香火来着?”
何景奕有些尴尬:“都是往日糊涂。”他轻咳,“我帮忙烧火吧。”说完脚下抹油就跑到炉灶那边,还把正在烧火的左振辉赶走。
骆华扯了扯李实袖子。
李实低头:“怎么了?”
骆华看看几人,拉着李实往墙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问:“景奕跟宏信是一对儿,那振辉呢?”
“他还单着呢,怎么?想给他介绍?”李实好笑。
骆华白了他一眼:“我就问问啊。万一再闹了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李实脸色一整:“说到这我就要说说你了。”
“我怎么了?”
“你是有家室的人。”李实捏捏他的脸,“别没事跟被别人挨得太近。”
骆华:……
“你还整天说我胡思乱想,我看你才想太多。” 要不是手上还油乎乎的,他铁定糊这醋坛子一脸。
“看来还是需要给你长点记性。”李实捏起他下巴凑过去就咬。
骆华轰的一声脸都红了——厨房里还有别人呢!臭不要脸的!
他举着油爪子,张牙舞爪、连踢带踹把他赶出去:“出去出去!看着你就烦。”再转回来,他羞赧地看了何景奕及尚宏信一眼。
尚宏信还好,一直在麻溜地切肉,而灶台前的何景奕却带着几分笑意。
对上骆华视线,何景奕想了想,还是打趣出来:“郎君跟将军感情真好。”以后要一块儿生活的,都是大老爷们,就不整那些客气的一套,该怎么处就怎么处。
骆华脸更热了几分,却坦坦荡荡:“还行吧。好不好也没个比较的地方。”他随口道,“倒是你们俩看着才是感情真好。”回想今儿见面以来,俩人的小动作一直不断。他原还以为俩人只是感情好、互相帮忙来着,没想到……
他摇摇头,笑着走到墙角抓了把蒜,回到灶台前开始剥。
何景奕拿烧火棍捅了捅炉子,炉子里的火光晃得他有几分失神。
尚宏信似有所觉,侧头看了他一眼:“阿奕?”
何景奕朝他摆摆手,继续跟骆华说话:“那是对着您呢。将军在战场笑一笑,能把敌人吓得屁滚尿流。”
骆华:……描述的这场景怎么感觉有几分熟悉?李实跟在村子里似乎也这样?
想到几次遇见的场面,他几分好笑摇头:“长得吓人也挺可怜的。”
何景奕诧异:“长得吓人?”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您误会了。”
骆华不解地眨眨眼。
何景奕温声解释:“将军在战场上狠戾凶残,唔,”他再看了眼骆华,见他没生气,才继续往下说,“所率军队所向披靡,导致敌人一看到他就两股战战。连我们这等跟了他多年的有时都会……”瘆得慌。平日里相处也是拘谨居多。
可是今儿他们到来,却觉得将军温和了许多。
听他这么一说,骆华的好奇心倒是起来了:“石头哥以前很凶?不爱笑吗?”
“也不算,偶尔也笑。”何景奕顿了顿,“咳咳,通常都是冷笑。平时倒是不怎么笑,都是一副不喜不怒的样儿。”
可他今儿就看到将军笑了好几回。不是杀人时阴冷的笑,是讨好的笑、温柔的笑、宠溺的笑……
骆华挠挠头:“好像是,他刚回村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抬手用指背压着眉尾往上提,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几次都把人小孩子吓哭了。”
“您不怕吗?”
“怕啥。”骆华放下手继续低头剥蒜,丝毫不在意地回答,“不就是长得高了点、壮了点嘛,又不是长了四只眼睛八条腿的,我干嘛要怕他。”
“噗咳咳。”何景奕忍俊不禁。某方面来说,这话也对。连另一边的尚宏信听了这话也跟着咧嘴笑起来。
“你看,你们都觉得不错吧?”骆华得意。
这郎君倒是活泼。何景奕心想。没想到他们家将军竟然找了个这样的郎君。
另一头,李实嘴角噙笑被赶出厨房,抬眼就看到秦峥和同样被赶出来的左振辉正在屋檐下坐着聊天。
他走过去大马金刀坐下。
“聊什么?”
“将军。”左振辉站起来行了个礼。
“这又不是在京,以后都是自己家了,别再整这套,坐下说话。”完了他想起一事,“回头你叮嘱他们一声,别再叫将军了,咱既然要过安生日子,就低调些。”
“是。”左振辉重新坐下,“那以后咱还是叫你大哥吧。”
“成。回头我就跟别人介绍说你们是我的义兄弟。”
左振辉点头。
李实转过头问秦峥:“你在问京里的情况?想回去了?”
秦峥斜睨他:“怎么,不粘着你媳妇儿了?”
“有景奕他俩,我就不去帮倒忙了。”
“明明就是被赶出来的。”就那么点距离,当谁还看不到听不到呢!
左振辉轻笑。
李实掩唇一咳,连忙转移话题:“振辉,也给我说说京里的情况。”
“是。”左振辉应声,略想了想,他慢慢道,“自从圣上立了皇嗣,京里安稳了许多。想来,二王爷那边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李实点头:“那就好。”
左振辉迟疑了几分:“将军,二王爷曾让人问过您的位置,我们也据实回了。”
李实毫不在意:“回就回了,有什么不可言说的。”
左振辉提醒他:“属下怀疑那人会跟着找过来。”
“什么这人那人的——”李实一个激灵,“你说,她?”
左振辉点头。
秦峥幸灾乐祸:“我猜她会过来。指不定都在路上了。”
李实头疼:“那还真有可能。”他这是被自家媳妇儿晕头了,要不是因为她,他至于躲躲藏藏、隐藏身份回来吗?
“我们把田产啥的都卖了,转头就集体跑路,一看就是以后都不打算回去。按着她的性子……”左振辉担心道。
李实想了想,站了起来:“总不能躲一辈子,该来的总会来。我修书一封给二王爷,让他管管她。倘若她真的来了,干什么我不管,要是来找我家小花的麻烦,我铁定不忍着。”
晚饭好了。
因左振辉几人是第一天到来,赵师傅他们体贴地让开去了别家用饭,让他们能好好聊聊——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李实的身份。
众人在堂屋满满当当坐了一桌子。
李实率先举起杯子:“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以后咱们就在这村子里定居。再也不用刀口舔血,再也不用半夜爬起来御敌,也再不会有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咱以后就是安居乐业、耕地种田的老百姓。敬我们以后的日子!”完了他把杯中茶一饮而尽。
左振辉几人都有些激动,相继干了茶水。
骆华含笑跟着饮下杯中茶。
李实提壶把几人的茶杯添满,左振辉几人忙恭敬地端起杯子接着。
挨个杯子转了一圈,李实放下壶,手一抬,直接圈住骆华细瘦的肩膀:“还没给你们正式介绍。这是骆华,我李实的契君。唯一的契君。”他强调,眼神挨个扫视一圈,“以后对他当如对我。我相信,我的兄弟、我的家人,都是坦荡荡的沙场汉子,断不会做出些口蜜腹剑的小人行径。”
第68章
众人面面相觑。
秦峥撇嘴:“得了,不就是说我吗?我承认我以前的做法是不够汉子。”说完,他举起杯子朝向骆华,“小花,之前是哥对不住,哥今天以茶代酒,咱过往不究啊!”
骆华连忙摆手:“秦大哥,咱不是说好了这事都过去了,不再提吗?”
秦峥见他不举杯,干脆自己拿着杯子往他面前的杯子上轻轻一碰:“有人非要斤斤计较我也没辙。来来,喝一杯,省得哥老被念叨。”
骆华登时笑了:“没事,我不是小气的人,这事儿我不计较。”谁还没个偏见的时候。这种事儿他上辈子见得多了,要是都在意的话,他得活得多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