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楼下目送陈绍南离开,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开弓便没有了回头箭。
我折身准备上楼,目光却定住了。
对面橘黄的路灯下,他就站在那里,眼神依然那样深邃,定定地,无言地紧锁着我。
原来,他并没有走。
他是看见了我跟陈绍南吧。
霍厉延并没有朝我走过来,耷拉着肩膀,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到我脚边,只要我往前踏出十公分,就能踩着他的影子。
我们望着彼此,瞬间,想起那天在庄园里,那大片大片的花海,也不知那些花,都枯萎了没有。
即将开春了,就算枯萎了,也会再开。
我垂眸,转身,径直朝楼上走。
两个人,总有一个得先离开对方的世界。
每天都要走上至少两次的楼梯,这次竟然走得如此慢,每一步都如此沉重。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刻意放慢了脚步在等,还是别的原因。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原来都可以不一样。
回到家里,兰姨跟兰馨都睡了,我走进浴室掬了一把冷水洗脸,或许,这样就能让我更加清醒,清醒的认识自己已经是陈绍南的女朋友,不能再想霍厉延了,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能。
我抬头拿毛巾擦脸,却见镜子上映着兰馨的脸,我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
我以为兰馨都睡下了,这么冷不丁的出现在身后,大半夜的,能不吓人么?
兰馨倚着浴室门,笑着问我:“姐,这霍厉延跟陈绍南,你到底更喜欢哪一个?刚才我可是看到霍厉延在楼下哦。”
我立即转身:“你跟着下楼了?”
兰馨耸肩:“我原本是想跟着下去看看陈绍南有没有胆子把你拿下,没想到他这么迂腐,把你放回来了。”
我睨了她一眼:“刚才还一口一个姐夫,怎么现在就改口了。”
“刚才那是看在他还钱的份上,现在他人又不在这,我干嘛叫,不过呢,我觉得霍厉延跟陈绍南,你最好还是选后者为好,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好了伤疤又忘了疼。”
我感到有丝惊讶,虽然兰馨说话不好听,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关心我。
不过我嘴上还是说:“我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你若是不给我惹事,我绝对活得很好,我告诉你,陈绍南的这二十万,你必须还,从明天开始,给我去找份正经的工作,不管你还多少年,这笔钱你都必须给我一分不少的还了。”
我想以此让兰馨不再堕落,哪知她丝毫不以为意:“陈绍南都说了一家人,你见过一家人计较钱的吗?二十万对他来说,又不算什么,他以后可是要娶你的,你难道还不值二十万?令海棠,这可是你欠我的,兰芬养了你这么多年,分走了属于我的一半母爱,二十万不过是你还的一点利息。”
“兰馨……”我被兰馨的伶牙俐齿气得竟然说不出话。
兰馨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要去睡了。”
摊上这么个妹妹,我真是不想认都不行。
兰馨说得没错,我将兰姨对她的爱分走了一半。
我又洗了一把冷水脸,彻底熄了怒火,这才躺床上睡觉。
可可睡得沉,之前那些人砸门,也没把可可吵醒。
看着可可的睡脸,我倒是有些羡慕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这一夜,我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我并不知霍厉延后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从那以后,霍厉延就真的没有再找过我。
他与沈佳妮的婚期也近了,怕是忙着婚礼吧。
我的生活再次回到平静,李情欢一直囔着要让陈绍南请吃饭,她要代表娘家人发话。
我哭笑不得,却也依了她,我给陈绍南说了,他爽快的腾出了时间。
陈绍南让李情欢订地点,有这么好的机会宰陈绍南一顿,李情欢自然不会放过,直接订了悠然居。
那可是高消费的场所。
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李情欢埋汰我:“这还没嫁过去就开始替他省钱了,令海棠,你还有没有点出息,我可告诉你,这恋爱的前三个月是最甜蜜的,你必须尽情享受,接受他对你的一切好,不许说不用,不需要,这拒绝的次数多了,男人就会以为你只有一块面包的价值,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就算不栖身于梧桐,也要做骄傲的自己,你是一块宝玉,不要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别人没有看扁你,你倒是先把自己贬低了。”
我哭笑不得:“你这哪里来的道理,一套一套的。”
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李情欢说:“如果你嫁给了陈绍南,你不把自己的位置找准,不舍得这,不舍得那,就会有人来替你花陈绍南的钱,到时候你成了黄脸婆,外面那些漂亮的女人都会往陈绍南身边扑,男人对漂亮的女人,尤其送上门的,可没有免疫力,你自己想想吧。”
我懂李情欢所说的道理,笑了笑说:“你想得太远了,陈绍南也不是那种人,他若是,这些年也不会洁身自好地等着我。”
李情欢白了我一眼,回头就去给陈绍南做思想工作,威逼利诱,总之,必须让陈绍南对我好。
看着李情欢拿出娘家人的气势,我的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此生得一姐妹,足矣。
陆震庭又来找过我一次,李情欢没有发话,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李情欢在哪里。
只是对他说了句:“陆先生,放过她吧。”
这次陆震庭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他们之间的事,我不方便多说。
陆震庭走后,沈少航忽然来找我。
他可是整整消失了一个多月。
我一边忙着擦珠宝柜,一边打趣他:“今天什么风把沈大少吹来了。”
“重新在你脸上看到笑容,我也放心了。”沈少航说,“这段时间去美国办点事,原本想告诉你一声,想了想,还是回来请你吃饭最实在,晚上有没有空,我订好了位子。”
沈少航话音刚落,陈绍南来了:“海棠。”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个个,像是约好了似的。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陈绍南看了眼沈少航,对我笑说:“今天是周末,我爸妈都打电话来催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我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之前答应过陈绍南要去见他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