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自己看花眼了,霍厉延去公司了,又怎么会出现在公安局门口。
车子开出一段路,沈少航忽然问我:“你爸的案子还没有进展?”
“说不上没有进展,警察将我跟陈绍南都定为嫌疑犯了。”
沈少航侧头看了看我,说:“陈绍南对你没有绝心思。”
他这话不是在问我,而是陈述句。
平常看他不着调,心思却很是缜密。
我说:“我跟他已经过去了。”
沈少航哼了哼,说:“你觉得过去了,他那未必,还别说,我要是警察,也会怀疑陈绍南,他确实有动机,要不是你爸,你当初跟他说不定就结婚了。”
我跟陈绍南的事,也没有瞒沈少航,他也都清楚。
我皱眉:“别乱说话,这不可能,倒是你,你跟谭欣如何了?”
沈少航打着马虎眼:“就那样吧,这两人交往,过了热恋期,不都冷却了下来,不可能天天腻歪在一起。”
他还在骗我。
若不是见到了谭欣,我就真信他的鬼话了。
抿了抿唇,我说:“你比厉延只小一岁,你也该抓紧了。”
“海棠啊,你可真比我妈还要啰嗦,在家里我妈催,现在你也催,真逼急了我,我还就不成家了,一个人多逍遥自在。”
“别胡说。”我说:“怎么能不成家……”
沈少航打断我:“海棠,你幸福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我。
我别过头:“我家庭美满,自然幸福。”
沈少航笑了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说:“那就好。”
是一种放心的语气。
我心里更加五味杂陈,有些话不可能说开了,只能这么提醒着。
我沉默了下来,望着车窗外,路边倒退的风景,一去不返。
过了许久,沈少航忽然说:“我会给公安局打招呼,让他们抓紧点破案。”
“谢了。”我迟疑着,问:“沈少航,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怎么都对你带着敬畏?”
沈少航一笑:“我还能是什么人,男人呗,跟你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你不会连我性别都分不出。”
他又插科打诨,显然是不想说。
我沉了脸色:“算了,你爱说不说。”
沈少航笑说:“海棠,人的出生不过是一种形式,背景如何,都只是身外的东西,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向死而活,终点是一样的。”
向死而活。
谁不是一出生就开始等着死亡,起点跟终点都是一样的,变的是这短短几十年的过程。
而这几十年,能让人疯,能让人成为鬼魅。
多年后,一直在我身边的,只有沈少航而已。
我感慨:“陈志宏已经到了他的终点。”
就算是他死了,我也没喊他一声爸,活着的时候恨着不愿意相认,死了就更没必要去为了那点世俗勉强自己违心了。
红绿灯口,沈少航将车子停下,他说:“我看过你爸的案件,其实疑点很多,我跟老郑探讨过,这是熟人作案无疑,你爸身上的伤口很特别,很窄,很整齐,对人体的构造也很熟知,如果不是从事某种特殊行业,那就是一个惯犯。”
我蹙眉:“特殊行业?”
沈少航举例:“比如杀猪的屠夫,厨子,再比如……手拿手术刀的医生。”
听到医生二字,心顿时咯噔一声。
“所以这才是警察叫陈绍南来的原因?连你也怀疑他。”我指尖有些发凉:“这不可能,他不会的,那可是杀人,他的手是救人的,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他的为人,我了解。”
沈少航笑笑:“我只是举个例子,警察都没有下定论的事,我怎敢给谁判刑,一切还是得拿证据说话,这是个惯犯也不一定,放高利贷都会请一些专人收账,而这些人,多数都是有前科的人。”
“反正不可能是陈绍南,有可能就是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他们的手上,哪里有不沾血的,当初兰馨欠了钱,高利贷的人都追到家里来了,还扬言要剁手。”
“等警察结果吧。”沈少航虽然这样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还是怀疑陈绍南。
绿灯了,沈少航启动车子,我问他:“对了,你刚才说的老郑是谁?”
我记得,公安局局长就姓郑。
“去年刚上任的局长,前几天碰上了,一起喝了一下午茶。”
能如此亲切的叫局长老郑,也可想两人的关系了。
我想到沈少航跟沈佳妮是沾亲带故的,沈天雄是市长,那沈少航的父亲,我还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对于沈家,我不太了解,就如沈少航所说,我可能就知道他是个男的,别的也都不知道,他家住哪里,我也都不知道。
我随口说:“我听说沈天雄要下任了。”
“是,新任市长下月四号就上任了。”沈少航知道的还挺多的:“沈天雄这些年也捞够了,再不下来,等到上面查了,那他就该进去了,这话我也就对你说,你就当听个笑话吧。”
这两年查贪腐很严厉,估计也是如此,沈天雄下任了。
不过就算是不当市长,那也还会有其它官职,根基还是没动。
我瞥了沈少航一眼,其实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他,或许只是表面的他,他对政治很清晰,很多事情都知道,只是,他并不说。
看似糊涂,却比谁都精。
我没有再接这个话题,一路沉默到红鼎天下,他送我到小区门口,我自己进去。
刚打开门,王嫂就说:“少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先生不是去接你了吗?”
心顿时一沉,在公安局门口的车子真是他?
我不确定地问:“你告诉他,我去公安局了?”
王嫂说:“是啊,先生回来没见着你,我就跟他说了。”
我一时之间看不明白霍厉延,他竟然去了,为什么不露面,还任由着沈少航送我回来?
我立马给霍厉延打电话,电话是无人接听。
王嫂瞧出不对,问我:“少夫人,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没有听到电话吧,可可在楼上吗?”
“去了琴房。”
我暂时没有去管霍厉延,而是去了琴房看可可。
可可坐在钢琴面前,并没有开始弹琴,而是在看琴谱,都是一些粗浅的入门知识。
可可喜欢钢琴,看来还真的再给她请一位老师。
霍厉延是晚上回来的,脸上挂了彩。
我特别惊愕:“你这是跟谁打架去了?”
霍厉延轻描淡写地说:“一点小伤。”
下巴的淤青了,这力道打的可不轻。
我瞅着像是吃了炸药,又忍着没让炸的霍厉延,试探性地问:“你是跟沈少航打架了?”
霍厉延将外套脱下,往床上一放,脸黑得不行:“他送你回来的。”
他这可不是在问,而是在讲述一件事实。
“所以你就去打人家了?”我觉得霍厉延特别小孩:“你都多大的人,怎么还吃这种醋,你当时就在公安局门口,怎么不出来接我。”
“我看你跟他聊得挺开心的。”
这语气,醋意满满。
“你哪知眼睛看着我们聊得开心?”我往他面前挪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你今天吃枪药了?”
现在我知道沈少航确实有那方面心思,可沈少航不似沈佳妮那般疯狂,什么都敢做,不避讳,沈少航不言明,也未越界。
没捅破的窗户纸,自然也不会去捅破。
霍厉延这火来得确实莫名其妙了。
他不说话,还跟我赌气,抱了一床被子去可可的房间。
我哭笑不得,也没去管他。
到了后半夜,他自己就爬上我的床了。
我迷迷糊糊的在他怀里嘟囔:“不是生气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他还抱怨起我来了:“女人不都喜欢自己的丈夫吃醋在意,你怎么半点反应也没有,你还是不是女人。”
我笑了:“我是不是女人,你不知道,闹得差不多就得了啊,你平白无故去跟人家打架,不嫌丢人。”
“海棠。”他喊了我一声,又不说话,只是将我搂得更紧,就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我拍了拍他的手,就像是哄可可一样:“乖了,我最爱的是你,别胡思乱想。”
其实男人跟女人一样,都会因为对方身边的异性出现而有危险感。
女人情感更为细腻,也会将情绪以各种方式表达出来,而男人,绝大多数都是隐忍着,埋藏在心里。
我跟霍厉延的马尔代夫之旅泡汤了,公安局将我列为嫌疑对象,短期内,禁止出境。
霍厉延与沈少航打架,霍厉延挂了彩,沈少航也没讨到好,兰馨见到过他,回来跟我说,沈少航成了熊猫眼。
兰馨不知道是谁打的沈少航,当着霍厉延的面愤愤不平:“让我知道谁打的少航哥,我绝饶不了他。”
我一个没忍住,被菜给呛了,连连咳嗽,又忍不住笑。
霍厉延与兰馨一同看过来。
兰馨生气:“姐,你怎么还笑啊。”
霍厉延给我倒了杯水,为我顺气:“慢点吃。”
我瞅了瞅霍厉延,对兰馨说:“男人之间打个架,增加友谊,你别大惊小怪。”
“姐,这么说,你是知道谁打的少航哥是不是?”兰馨问我:“快说说,是谁,我定饶不了……”
兰馨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一旁淡定吃早饭的霍厉延,把后面的话给咽回去了。
霍厉延下巴还淤青着,兰馨又不笨,怎么会反应不过来。
她连忙低下头吃饭,秒怂:“当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