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面前的项链,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抚上项链吊坠。
“芯片解密了吗?”
我问的突兀,上官岩微微一怔,深邃的眸光凝视着我,语气陡然间变得严肃起来:“这不是你该问的,吃菜吧。”
心里有许多疑问,却不知如何问出口。
他不再告诉我有关芯片的事,那其它的事也不会再说。
我没什么胃口,来见他,也不是真要跟他一起吃饭。
想起他刚才说这可能是最后一顿,我几次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说什么时,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
“打扰了二位。”
听到这声音,我条件反射的立马回头。
看到是白宇,我非常意外,听他这口气,是知道我们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而且,他跟上官岩又没有什么交集,还是说,来找我的?
我正想着,上官岩已经起身,换了一张面孔,是交际应酬上那一套面孔。
“白市长,好久不见。”
上官岩似乎是刻意从我这边走过,在白宇看不见的地方,将桌子上的项链塞我手里,示意我藏起来。
我下意识的将项链揣进了包里,心顷刻间紧张起来,砰砰直跳。
白宇与上官岩握手招呼,白宇看了我一眼,笑说:“海棠,没想到你跟付先生关系如此好。”
这不是打官腔是什么。
我就不信白宇不知道付岩就是上官岩。
直觉告诉我,白宇比我想象的知道更多。
我看了眼上官岩,面上不动声色地,官方回答:“我跟付先生在业务上有些往来。”
上官岩是珠宝界大亨,我开的只是一个小小工作室,但也算是扯得上关系。
我想起白宇在做市长之前也是从事珠宝设计,难道他认识上官岩只是因为这一层关系?
白宇也不知道有没有信我的话,与上官岩客套两句,坐了下来。
两人一直也都是聊的珠宝与市场经济,并没有涉及到政|治,我在一旁极少开口说话,有些神游太虚,近来我也不知道为何,总是一个人坐着坐着就出神了。
“海棠,海棠。”白宇连喊了我两声。
我回过神来:“白市长。”
白宇问:“海棠,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我们聊的话题你不感兴趣。”
“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也没有顾忌白宇是市长这一层,也没有什么好顾忌,之前更难听的话也都说过了。
上官岩顺势说:“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海棠,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我正要点头,白宇抢话说:“我与海棠顺路,还是我顺路送吧。”
这可不是询问,而是不容拒绝。
上官岩眉心微拧,我浅笑道:“好啊,劳烦白市长了。”
白宇喜欢演,那我就陪他演一场,他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套话罢了,我是沈少航的妻子,又是上官岩的妹妹,更是霍容修的前妻,从我身上下手,那可是事半功倍。
在这一点上,陈绍南就做的很好。
上官岩有些担心,散席时,白宇走在前面去开车,上官岩在后面拉住我,低声道:“你这简直就是胡闹,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胡闹。”我抽回手,语气怅然,消极地说:“他不能将我怎么样,他是一市之长,有你这个船王看着我亲自上他的车,他能如何?”
其实我真的累了,非常非常地累,我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跟任何人虚与委蛇。
上官岩剑眉冷蹙:“你知道白宇的目的,那你……”
“今天这顿饭很美味,谢谢你的款待。”我打断他的话,微笑道:“我想求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与少航不得不对峙,我希望你能放过他,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这辈子没有享受过完整的亲情,父母疼爱的感觉,希望我的孩子能在父爱下成长。”
白宇已经在前面喊我了,我也没等上官岩再说什么,快步朝停车场走,上了白宇的车。
上官岩就站在台阶上,目送着我跟白宇离开。
车子驶入夜色,我靠着车座椅闭目养神,白宇不开口,我也没有去开口说什么。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忽然停了下来。
我掀开眼皮,看向他:“怎么停下来了。”
“你不觉得今晚的夜色很美吗,在这里吹吹风,欣赏夜色,也是一件享受。”
说着,白宇开了车门下车。
这四周很是安静,来往的车辆极少,从这里看夜色,确实很美。
今晚的月亮很圆。
我也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向白宇:“这里也没有外人,开门见山地说吧,不用拐弯抹角,如此良辰美景,该有适合的人欣赏。”
“海棠,太聪明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白宇靠着车门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看向我说:“上次你说过的话,我回去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现在我连自己也看不清了,试问这样连自己是谁都看不清的人,又如何让别人看清,放心将余生交付。”
我微微诧异,白宇竟然会去思考我随口一说的气话。
他接着又说:“我并不想做什么市长,也不想走什么仕途,只想做一名珠宝设计师,可以随心所欲,是什么使我走到今天,回头细想,连我都忘了为什么。”
他说到这里,自嘲一笑。
笑这荒诞的人生吧。
在没有遇到霍厉延之前,我以为我的人生是找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供兰馨上学,孝敬兰姨,若是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他爱我,我也喜欢他,我们组成一个家庭,像大多数家庭一样,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打转,在孩子与丈夫周边打转。
可我却走了一条我自己也没有想过的路。
有时想想,自己都会觉得想笑,什么都有,又似乎都没有,满身疲惫。
白宇看着我,扬了扬唇,问我:“有没有觉得疲惫的时候?”
怎么会没有。
我实诚地说:“我若说我现在就很累,你会信吗?”
“信。”他不假思索,毫不避忌地说:“身上流着上官家的血,沈嫁败落,沈少航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什么事都要你来承担,夹杂在各种权利阴谋算计之中,我若是你,也早就累了,女人就该被男人呵护,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负责开心就行了。”
我忽然笑了:“你可真是个明白人,刚才真是难为你了,戴着面具演戏。”
“人活在这世上,谁不演戏?”白宇自我嘲笑:“我演过太多角色,都忘了自己的本色,有时候我倒是很羡慕佳妮,不管如何,她都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她喜欢霍容修,可以毫无顾忌,明目张胆的去追求,她不演,甚至连敷衍,撒个谎骗我一下都不屑,有时候,我真希望她能跟我做做戏。”
我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也真是可怜,若是让人知道堂堂的市长竟然希望自己的妻子与他逢场作戏,会怎么想?”
“是啊,真的可怜。”
我们两人忽然就笑了,也不知道笑什么,却就那样笑了出来,大概是笑这操|蛋的人生吧。
当然,这个时候,我们也都在演,谁真的放下最后一层防备,谁就输了。
我问:“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给。”他将烟盒直接给我。
我掏出一支,并不点上,只放在鼻尖闻了闻,状若无意的笑问:“你有没有想过坐到梁腾飞的位置?”
白宇笑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他的语气半真半假,似玩笑,又似认真。
我一笑:“是吗,若你能坐上梁腾飞的位置,那我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沾点光。”
“这个是自然。”
“那我可先在这里谢了。”我试探性地笑问:“梁腾飞有一个孙子,我只听说,还没有见过,真是好奇,梁腾飞把人藏这么严实做什么,你见过吗?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白宇一直带着笑意,意味深长地说:“你可比我跟他熟,这话怎么也轮不到问我啊。”
心头咯噔一声,我笑道:“你可真会说笑,我都没有见过,怎么会跟他熟。”
“是吗。”白宇高深莫测地说:“每个人都有多种面具,还真是难以分辨,海棠,你觉得付先生这个人如何?”
“生意人,自有一套城府,白市长看人的眼光可比我准,我可不敢在白市长面前班门弄斧。”
我们一直都在互相试探。
白宇弹了弹烟灰,目光看向远方,忽然说了一句:“海棠,如果我还是夜校的代课老师,而你也是夜校的学生,我们或许还能坐在一起在校门口吃一碗炒粉,推心置腹的聊。”
我浅笑道:“刚才不是推心置腹的在聊吗,难道白市长有所隐瞒?”
白宇笑了:“对,推心置腹,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哦?说来听听。”
白宇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帮我一起将梁腾飞拉下马,事成之后,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为沈家平反,也为上官家讨一个说法。”
这可真是一个诱人的条件。
我看着他,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耸了耸肩,语气故作轻松:“白市长真看得起我,我不过是个小小市民,又如何能在政|界搅动风云。”
“这件事除了你,还真没有人能办到。”白宇勾了勾唇,一抹精光从眼底划过:“你手里可是握着一张绝对王牌。”
王牌?
我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王牌。
我垂眸一笑:“真好奇白市长指的是什么,我可是一清二白的人,就在前些日子可是差点连警局都走不出,难道白市长也觉得沈家这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指望着沈家崛起。”
“海棠,跟你也不用打什么哑谜,你本身就是一张王牌,只要你一开口,不管是霍容修还是沈少航,亦或者是付先生,怕是连命都愿意豁出去,有他们相助,又如何愁扳不倒一个梁腾飞。”
可真会算计。
眸光一点点冷下去,我勾唇轻笑:“白市长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霍容修有钱,可有钱的斗得过有权的吗?至于沈少航,你还真以为沈天赐就是他?还有付先生,我跟他不过是几面之缘,你觉得他是肤浅的人,能为一个义务上有一丝关联的人不要命,你可真会开玩笑。”
“海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能推心置腹,看来我真是高估了自己。”白宇惋惜道:“你若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只是下一次陈绍南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我可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