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溪想了想,侧眸问:“是要在孕前办,还是生之后办。”
康熙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这册封礼自然是越早越好,才算的名正言顺,她的反应不大,若是行册封礼,应当能够度过。
“趁早吧。”他道。
苏云溪想了想:“现下不足两个月,定在第四个月吧。”
开春的时候,天没有那么冷,胎也坐稳了,倒是正好。
“成。”康熙无有不允。
他看了一眼崇嫔,说来也是奇怪,旁的女子有孕,多数吃不下喝不下,没几日就憔悴的不成样子,然而她不是,仍旧娇艳如海棠。
那白里透红的小脸,清艳逼人。
淡淡扫过来的目光,像极了春山秋水,潋滟生辉。
偏偏她不自知,总是目光清澈清浅,又像是一汪清潭,叫人一眼就探到底,想要保护她,让她不受落花侵扰。
“走,朕带你去御花园走走。”康熙道。
御医交代过,叫怀孕期间,若是无事,多出去走走,到时候才有利于生产,千万不能闷在屋里头,憨吃憨睡的。
一听能出去,她便回到内室,开始挑衣裳,这冬日服装相对春秋夏来说,颜色要厚重些许,然而她相貌娇艳,压得住这种颜色。
千岁绿的锦袍,外面滚了一圈雪白的兔毛,将那沉重的颜色衬得娇俏几分。
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肤白貌美。
康熙看了一眼,牵着她的手往楼下去,刚走到楼下的时候,就连索额图手中捧着折子,一脸凝重的立在那。
苏云溪一瞧,就知道这御花园之行是不成了。
“您忙,臣妾自个儿去。”她躬身行礼,接着便转身离去了。
背后两人传来淡淡的说话声,她留心听了一耳朵,说是什么“丝织贸易”等字样,再想听的时候,她走远了,对方进屋了,便再也听不到了。
苏云溪施施然走在夹道上,在乾清宫窝的时间太久了,再回来,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走到翊坤宫门口的时候,就见易常在正跪在地上,而一旁的那拉贵人一脸寒霜,满是不悦的看着她。
见到她的身影,那拉贵人脸色变了变,紧接着又稳定起来。
苏云溪瞧了瞧,没忍住皱起眉头。
“怎的了?”易常在在她麾下,在翊坤宫是不争的事实,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没有发现苗头,但是这种事,瞒不住,大家都跟人精似得,很快就会发现。
然而直到这个事实的情况下,那拉贵人还要来折腾易常在,那无异于打她的脸。
那拉贵人看向穿着一身千岁绿云锦的崇嫔,这个刚开始不如她的贵人,如今已经是她见面都要先行礼的存在了。
“嫔妾给崇嫔娘娘请安,娘娘万安。”在宫里头的妃嫔,头一个要学的就是行礼。
苏云溪淡淡的叫了起,又问了声怎么了。
这叫妃嫔跪在人来人往的地界,那就是打脸了。
那拉贵人觑着她的神色,轻声道:“既然崇嫔娘娘为您张目,那此事便算过去了,往后不再提他。”
话音刚落,易常在就抬起小脸,满是不服气道:“贵人这话,说的好生蹊跷,竟将嫔妾直接定罪了。”
两人各执一词,彼此都无法说服对方。
苏云溪看了一眼,叫奴才去她屋里搬太师椅出来,舒舒服服的坐着,一手抱着热乎乎的茶盏,也才轻声道:“说吧。”
那拉贵人说的是,易常在对她心怀不满,时不时的瞪她。
对上位不敬,这样的罪名,也说得过去。
而以易常在来说,她觉得自己恭谨柔顺,断不能做出不敬上位的事情来。
苏云溪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故意找茬,这宫里头别说故意瞪人了,就连说话都是慢声细语,面带微笑。
她说的情况,那得恨极了才会如此。
轻易谁会交把柄出来。
然而对于上位来说,有时候想要折腾一个人,你做了什么看,就不太重要了,而视看她想要怎么找茬。
“那拉贵人做了什么,才让你觉得,易常在对你心怀不满。”
她慢悠悠的问。
这话倾向性也很明显,只差明说,你找茬也找个新鲜的角度。
正说着,宜妃走了出来,她瞧见苏云溪之后,先是笑,在她问安行礼说宜妃娘娘安好的时候,硬生生等她行完礼,才一脸温柔道:“几日不见,崇嫔这小脸又俊俏几分,叫本宫看来,着实心生欢喜。”
这是调戏她呢,说她就脸好看。
苏云溪捂着自己的脸颊,一脸娇羞道:“哦,是吗?”
她那神情,骄矜中带着得意,甚至还有几分我也这么想的感觉。
宜妃被她噎了个够呛,骂她她觉得是夸,这样的对话,该怎么进行下去。
就听崇嫔慢悠悠的又提起方才的事:“此事可大可小,宜妃娘娘您最是公正,不若来说说看,到底谁是谁非。”
说着她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宜妃气的牙疼,这崇嫔打从前些日子起,就跟变了个人似得,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偏偏气的你心肝肺都是疼的。
“即入了宫,都是一家子姐妹,这用个甜羹,尚有勺子磕牙的时候,各自退让一步,打从今儿和和美美的,此事不必再提。”
宜妃面带笑容,四两拨千斤,一副和稀泥的态度。
但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苏云溪含笑点点头,侧眸看向一旁的那拉贵人,笑吟吟道:“宜妃娘娘所言极是,只有时候人的心胸要开阔些,别整日里想些有的没的,也免得说,闹的许多人心情不佳。”
这幅指桑骂槐的样子,让那拉贵人青了脸颊。
“是,嫔妾谨记崇嫔娘娘教导。”她咬着牙认错。
苏云溪牵着易常在的手,一道施施然往外走去,一边道:“陪本宫出去玩。”说着又冲着宜妃含笑点头,轻声道:“不打扰宜妃姐姐了。”
两人走在夹道上,苏云溪就问她,明明被欺负了,为什么还不说话。
易常在叹了口气,她是常在,宫里头的大宫女,都比她地位高些,她若是真的敢反抗,那么受到的惩罚会更多些。
苏云溪摸了摸她的手,心生怜惜,这后宫里头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容易的。
就算旁人说起来,也是主子。
但在宫里头,大家都是按宠爱度说话,按地位说话,她在宫里头,着实算不得什么。
看向一旁的崇嫔,她心生艳羡,对方眼神恣意,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得罪宜妃,也病不惧怕,论家世她是一顶一的好,论宠爱,万岁爷都把她养在乾清宫了,生怕瞧不见她。
她有着她所没有的一切。
“嫔妾……”易常在未开口,就被苏云溪捏了捏手,她笑吟吟道:“本宫懂你。”
她确实懂,这宫里头,就没有一个容易的。
两人施施然的走在夹道上,迎面吹来的风,是有些寒冷的,然而对于两人来说,这手相握的地方,就是最真切的温暖。
易常在别开脸,偷偷的红了眼圈。
像今天的事,发生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她被罚了,然后默默的咽下,旁的便再也没有了。
她也做过,有人会为她张目的梦。
然而这几年过去了,她的梦早就醒了。
却万万没有想到,在她放弃的时候,对方竟如同天神下凡一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心生激荡。
‘往后崇嫔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眨了眨眼睛,将那丝泪意给憋回去。
苏云溪目光清浅道:“御花园这时候不好玩,不过闲走走,倒也是极好的。”
御花园有什么,有枯树,有羊肠小道,有冷风。
但是不憋闷在四方空间内,能够出来吹吹这冷风,也是极好极美妙的。
两人施施然走在羊肠小道上,闲闲的聊着天,半晌易常在才犹犹豫豫的问:“您住在乾清宫,还搬回来吗?”
她的地方现在还在修葺,再加上晋位了,这小贵人住的地方,显然是有些不合适了。
“不知道。”苏云溪随口回。
确实不知道,这要看康熙是怎么想的,再说她住的挺爽的,这地方还挺适合她这个咸鱼。
“嫔妾……”易常在犹豫了一瞬,还是认真说道:“想您了。”
崇嫔在的时候,好歹还有个人说说话,但是崇嫔走了,这满宫妃嫔瞧着都不如她,她有时候想要交流一下,却找不到人。
这种孤寂的感觉,想必无人能懂。
苏云溪听到这话,是着实有些诧异,她侧眸看向一旁的易常在,见她小脸通红,显然说出这样的话,有些羞赧。
“想我了,就去寻我。”她含笑捏了捏易常在的脸颊。
宫里头的妃嫔,入宫都比较早,她虽然年限短,但是她入宫晚,而易常在属于十三岁掐着点入宫的那一批,因此入宫三年,也不过十六。
这样的年岁,都在寂寂深宫中度过,她整个人是腼腆且内敛的。
说出想人这样的话,内心满满的羞涩快要溢出来。
苏云溪瞧了,就觉得稀罕,她所有的脸红,所有的羞赧,有一说一,都是装出来的,在现代修炼过的人,在情之一事上,纵然不会太过海王,谈几场恋爱的功夫还是有的。
因此该经历的、该知道的,那是一点都没有少。
像小姐妹之间,亲亲抱抱举高高,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万不会因为一句想你就脸红。
这种现代和古代之间的诧异,简直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这些日子,宜妃娘娘好似在谋划些什么。”易常在咬咬唇瓣,还是清晰的将自己得到的信息说出来。
苏云溪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易常在,轻声问:“关于什么?”
说起这个,易常在有些犹豫,半晌还是说道:“约莫着,想抬举人。”
这抬举人,自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说的其他,比如说将自己身边的宫人,或者是从宫外头弄个人以各种名头进献。
她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