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常年没有住人的新房还是冷清的吓人。
虞木樨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也讨厌打雷下雨,他人生中左右最糟糕的事情,都发生在这样的夜里,他讨厌这样……
“哥……”虞木樨转开虞幽房间的门,走进去,他身上穿着的是简单的白色背心和宽松的四角短裤,就这样掀开虞幽的薄被子钻了上去,从后面抱住虞幽的肩背,毫无睡意,“哥……”
虞木樨脸颊贴在哥哥□□的后背上,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不想一个人呆着,最好就像以前那样,只要一打雷下雨,哥哥就陪自己说话,从自己小时候流浪的故事到工作上的趣事,总之,不要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就好。
而根本就没有睡着的虞幽缓缓睁开眼睛,在这样电闪雷鸣的漆黑夜里,腥红的眸子仿若躲在地下世界的恶鬼摆脱了束缚……
“哥?”虞木樨有点疑惑,以前的话,虞幽早就在他找过来的时候就把被子掀开让他上床了,而今天没有,今天的哥哥也没有转过身来抱他,没有亲吻他的额头,对了,睡觉前的晚安也没有和他说。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身上不禁发凉,但还是半撑起身子想要看看背对着自己的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但真相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看见虞幽的眼连眼白都没有,全是一片红色!
他看见虞幽微张的唇里藏着两颗尖锐的犬齿并微微露出。
他听见虞幽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小虞,哥哥饿了……”
第42章 血色荆棘
大约是十六年前的某一天。
十二岁的少年回到家中,把小皮鞋放的整整齐齐,然后对身后的跟屁虫说:“你很烦诶,自己回家不好吗?”他自从认识方郁后,这人就成天跟着自己,有时候很无所谓,但是时间一长,虞木樨就感觉很烦,这种心情呈周期变幻有规律。
坐在家中看报纸的虞爸爸走出来,一把将小虞抱起来,坐在臂弯中,对跟上来的小男孩说:“哦,又是方郁啊,小虞不要没礼貌,人家方郁和你玩是喜欢你。”
虞木樨晃着白皙的小腿手撑在爸爸的肩上,从小便能看出日后让人惊艳模样的小脸蛋还有点圆乎乎的,由于家长过度的溺爱,所以至今很黏两个大人,各种被抱都是常事。
“我知道啊,但是我现在回家了,他也跟着我。”
“那我们就邀请方郁一起吃晚餐不就好了?反正就在隔壁,让王妈过去和他们家里人说一声。”虞爸爸非常通情达理,对着站在门口,十分秀气的方郁说,“方郁,今天和我们一起用完餐怎么样?”
小方郁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也开始脱鞋子,然后将自己的鞋子规规矩矩的放在虞木樨小皮鞋的旁边,好像光是看着这两双鞋子摆在一起就很开心。
虞木樨见状无聊的眨了眨眼,抱着爸爸的脖子说要动画片要开始了,让爸爸将台换掉。
虞爸爸笑着抱着小虞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然后又去把小拖鞋给这祖宗拿过来穿在脚上,虞木樨却没一会儿就把鞋子脱掉坐到虞爸爸的腿上去,并且十分乖巧的和爸爸一块儿谈论动画片里的剧情。
虞妈妈在厨房和王妈一块儿做饭,先上了几盘后看见小虞坐在爸爸怀里头的样子,忍不住就跑到楼上去拿相机下来给父子俩拍照,顺便把方郁也照了进去。
一家人中,虞妈妈话最多,虞爸爸比较少言,但是在对待虞木樨的事情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方郁可以看见在吃饭的时候,虞妈妈,那个美丽的红发女人还喜欢给虞木樨喂饭,方郁觉得奇怪,就一直盯着虞木樨看,把虞木樨盯的那高傲的小脸蛋满脸通红,然后拒绝喂饭,说:“妈妈,我自己来。”
方郁笑了一下,随后就被少年夹了一个炸洋葱卷到自己的碗里,这真是生化武器,方郁至今还不习惯洋葱的味道。
晚餐过后,在家完全不用带腿的少年就窝在妈妈怀里看电视,偶尔才搭理一下一直看着自己的方郁,等到七点,新闻差不多结束,少年才大发慈悲的对小方郁说:“要去我房间玩吗?”
沉默寡言的小方郁眨着那双总感觉和正常人的黑眸不太一样的眼睛,用力点点头。
少年因为优秀的学习成绩和无与伦比的美貌在学生当中非常受欢迎,但是他很不好接近,而且……是个有点娇气的孩子。
方郁了解在家以外的虞木樨,小虞在外面,如果受伤了,是自己弄的,会一点儿也不在意,随便擦干净就继续玩自己的,但是如果是谁不小心弄伤了他,他就受不了了,哪怕他不哭不闹,也让罪魁祸首感觉自己是个千古罪人。
但是在家里的虞木樨吃西瓜的时候由于换牙,门牙直接被西瓜硌的掉落,并且插在西瓜肉上时,小虞就委屈的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了,然后扑到妈妈怀里头用漏风的嘴把说:寄几现在丑洗了……
当然,以上在家里的往事,小方郁是不知道的,他很少来虞木樨的家里,虞木樨的家就是小虞的圣地,不是最好的朋友,谁也不想让进。
于是小方郁便觉得自己大约是小虞最好的朋友了。
哪怕他的最终目标才不是朋友……
方郁首次来到小虞的房间,乖乖的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而虞木樨坐在床上,指了指摆在架子上的各种外星人模型,说:“你可以玩那个。”
小方郁摇摇头,忽然站起来,慢慢靠近虞木樨,然后坐在虞木樨的身边,虞木樨奇怪的看着这个小弟弟,说:“你干什么?”
“我是第一个来你房间的人吗?”方郁问。
小虞说:“才不是。”
“哦。”方郁很失望,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床头柜上有很多摆出来的相框,并且在相框中发现了一个从没有见过的男孩,便又问,“那是谁?”
虞木樨站起来,走过去,拿起那个穿着小西装站的笔直的小男孩,说:“这个?”
方郁说:“我没有见过他,他是你的谁?”
虞木樨看着相框里面永远都不可能长大的男孩,那男孩有着和他一样的黑发黑眸,但是却性格沉着早熟,眼神有着淡淡的笑意,说:“这是我哥,只不过他已经不在很久了。”
“你想他吗?”小方郁问。
虞木樨笑说:“说实话,并不,但是我妈妈和爸爸很想他,而且还一直在找他,他比我大五岁,所以我觉得如果他回来了也不错。”
方郁看得出来虞木樨其实说的是借口,想要一个哥哥直说出来可能有损小虞的面子。
方郁笑了笑,拉着虞木樨的手坐回床上,然后亲了一下虞木樨的唇角,说:“别难过,你会有哥哥的,他会回来的。”
虞木樨都被亲习惯了,最初这孩子告诉他这是他们家乡的习俗,但是几年后虞木樨才明白没有两个男生之间亲吻面颊的习俗。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明白方郁这只小野狼的心思。
但是现在还纯的不得了的小虞不知道,他被亲了也非常有礼貌的亲回去,说:“我才没有难过,不过还事谢谢你。”
方郁想了想,说:“你可以把我当做你哥哥啊,小鱼。”
虞木樨有点嫌弃,他说:“可是我哥哥的怀抱一定和妈妈一样舒服。”
方郁一把将虞木樨抱到怀里,两个小正太差不多大,滚做一团:“舒服吗?”方郁问。
虞木樨趴在他身上,捏着小方郁肉嘟嘟的脸颊,说:“一点也不,而且我哥哥一定可以像爸爸那样把我抱起来。”
方郁默默下床,对虞木樨说:“过来,我抱给你看。”
小虞不信,也跳下床,结果当真被方郁这小胳膊小腿的给抱起来了,而且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下来后小虞拍了拍方郁小朋友的胳膊,又捏了捏自己的,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很快,虞木樨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方郁说他会表演魔术,要表演给虞木樨看。
虞木樨和方郁在一块儿玩的这么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方郁总能让他很开心。
两个小孩在房间一直玩到快九点,方郁那边的大人才找过来。
虞木樨送小方郁到门口,方郁回家前,被小虞叫住,虞木樨凑上去亲了一下方郁的脸蛋,说:“明天见。”
小方郁回吻了一下,说:“好。”
虞爸爸和虞妈妈就看着这一幕,对视了一眼,随后虞妈妈便笑着对虞爸爸说:“哦,真是可爱的小家伙们。”
虞爸爸很无奈。
再后来,他们长大,他们在一起,到方郁离开后的第二年,虞木樨的父母就车祸死掉了虽然很狗血,但是却很残酷,这是事实不是小说。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也是这样的电闪雷鸣,他被警察叫道现场辨认尸体,他没有打伞,让雨水爬满了脸颊,说:“嗯,是的,是他们……”
又一年后,他的律师告诉他有个亲人想要见他。
虞木樨想过很多,是什么三大姑八大姨还是远房的不能再远房的亲戚?结果都不是。
他见到的是穿着西装三件套绅士而稳重的虞幽,虞幽那天大约是因为第一次见弟弟,于是也分外的紧张,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扶手上,庄重的像是接见国家领导人,然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小虞,我是你哥哥。”
虞木樨刚见到这个传说着的哥哥,还有些不敢相信,他记得自己父母在之前寻找的过程中就得到过哥哥已经死掉的消息,所以他并不清楚,也没有盲目的走上前去。
可是虞幽走了过来,给了虞木樨一个拥抱,将青年抱紧,抱在怀里,说:“这些年,辛苦你了。”
虞木樨一点儿也不辛苦,就难过了几年而已。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说话,只是感觉这个自称是哥哥的人,怀抱真是舒服。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虞幽拦着腿打横抱起,然后重新坐到沙发上,让虞木樨坐在自己的腿上,说:“别动,我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小虞,从今天起,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和我说你所有的心事,只有一点,别排斥我就可以了。”
虞木樨当时被打动了,他也是有点儿相信血缘关系和眼缘的,于是二十一岁的他大大方方的坐在哥哥的身上,眼眶绯红,说:“欢迎回家。”
如果说,有人是他在最难过绝望的时候出现的上天的礼物,那么虞木樨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他的哥哥。
可是,现在这个突然回到他生命里的人突然表现出了比之前还要有差别的一面,几乎就要推翻虞木樨对这个人是自己哥哥的结论了。
他稍微后退了一点,想要将现在这个陌生的虞幽看的更加清楚,却被虞幽以为是要远离,一下子翻过来压住了虞木樨的双臂。
虞木樨被控制住,哪怕他本身也是一个扫腿能断掉一根比较粗的木头的体术者,却还是掀不翻压在他身上的虞幽。
虞木樨眸色微动,睫毛轻颤了一下,嗫嚅着唇瓣问:“哥?你怎么了?”
虞幽低下头来,高挺的鼻梁蹭过虞木樨的脸颊,最后滑到虞木樨的喉间,舔了舔,哑声说:“你别动……我一会儿就好……别动……”
虞木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慢,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既恐慌又极度冷静,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害怕知道自己已经在揣测的真相,一个在冷静的分析自己的处境。
可是不管他如何思考,他的喉结却被舔的很痒,他不得不滚动喉结来稍微让自己脱离那种尴尬的境地。
“哥,别这样……”
虞木樨总感觉虞幽下一秒就要咬下去,可是从脖子咬下去,以现在虞幽牙齿的尖利程度,肯定会很快就死掉吧……
虞木樨被舔的开始发出沉重的喘息,最后一咬牙,说:“哥,你别压着我,我难受……我不会跑,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和我说好不好?”
虞幽或许是好好压制了一下,才松开对虞木樨的束缚,靠坐在床头,捂着眼,说:“哥哥今天有点不舒服。”其实虞幽从前段时间就开始有这样的倾向,最初只是眼睛变红,然后越来越想要咬开虞木樨的脖子或者任何某个地方。
他渴望鲜血,似乎喝到就能得到力量。
虞木樨坐起来,窗外的闪电隔着厚厚的窗帘都能将那一瞬间的白昼照进屋里,也同时将虞家兄弟两人的脸照的苍白。
虞木樨摸了摸自己方才被舔舐的喉结,又看了一眼仿佛是自暴自弃的虞幽,伸手上去,缓缓拉开虞幽遮住自己眼的手,说:“让我看看……”
他不怕,虞木樨胆子很大,但是在雷雨天另说,只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做,雷雨便也就不算什么,他直接屏蔽,不去听,不去想,只关注眼前的虞幽。
‘啪’的一声,虞木樨将床头台灯打开。
只见在昏黄的灯光中,冷汗打湿了虞幽的发梢,凌乱的黑发让这个眼睛腥红的男人充满罪恶与神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想伤害虞木樨的。
这是他最宝贝的人了,他可以慢慢来,做心里攻略,但是并不想伤害,更不想虞木樨怕他。
所以他只能遮住自己的眼,不让自己看见这样的美味佳肴……
虞幽喘息的很快,干咽的声音也很清晰。
虞木樨看着这样的虞幽,从纷乱的思绪中只找到了一个结论。
——不管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人是鬼是神是魔,从他决定做自己哥哥那天开始,就只能是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