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有深秋的夜风呼啦啦地吹开了窗户,裹挟着冬日将至的寒意,吹得宋厌红了点儿眼角。
夏枝野伸出手,指腹轻轻抹过宋厌的眼尾,低声问道:“那以后让粉红色把其他颜色也带到家里来一起玩好不好?”
“好。”
“那以后让粉红色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好。”
“那以后我们一起去北京好不好?”
“好。”
“那我从现在开始追你好不好?”
窗外的风好像突然停了。
第40章 睡觉
宋厌这一次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很久,才郑重摇头:“不好。”
夏枝野心下一沉:“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当高考状元。”
“?”
“谈恋爱会影响我刷题的速度。”
“……”
夏枝野想过一万种宋厌可能拒绝他的理由,比如不接受男生喜欢男生,比如不合适,比如他有喜欢的人了,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败给了学习。
夏枝野也不是不爱学习,不然也不至于能考年级第一,但是他对学习好像也没有特别大的执念,不像宋厌这样,好像不拿到高考状元誓不罢休。
他有些好奇,低声哄道:“所以我们厌厌为什么这么想拿高考状元?”
“因为有一百万。有一百万我就可以再也不用回家了,我不喜欢那里。”
宋厌把头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像是受了不少委屈。
夏枝野叹了口气,他就没见过比宋厌还会撒娇的,每次撒娇都像是故意往人心里最酸软的地方踹一脚一样,特别招人疼,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不要。”
对方毫不领情,拒绝得十分果断。
夏枝野眉梢一挑:“为什么?”
“因为我不和数学分数比我低的人谈恋爱。”
“……”
夏枝野依稀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耳熟,等想起来是出自那天给商淮的送行宴上商淮讲的关于自己劝学的故事时,一时好气又好笑。
上次考试他数学确实比宋厌低一分,但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用来劝学别人的话竟然天道好轮回地落在了他身上。
他甚至怀疑宋厌没醉,只是故意装醉来气他。
但气归气,人还是要哄:“那是不是只要我数学考试的成绩考得比你高就可以追你了?”
半晌,无人回答。
夏枝野试探着叫了声:“宋大喜?”
没人应。
“宋厌?”
还是没人应。
夏枝野预感不好地抬起了宋厌埋在臂弯的脑袋,果然看见了一张睡得十分香甜的小脸。
夏枝野:“……”
他再次合理怀疑宋厌就是老天爷派来故意气死他的。
但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轻手轻脚地帮他鞋袜和外套脱掉,然后打横抱起,放上了床。
放到床上想松手去收拾房间的那一刻,宋厌却勾着他的脖子使劲往下带了带,然后不满地蹭了两下,嘟囔道:“一起睡。”
夏枝野被他勾得差点整个儿压在他身上,还好及时用手肘一撑,侧过了身子,才避免了压上宋厌硬碰硬的尴尬。
然而宋厌好像对此并不满意,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贴,脑袋还埋在他脖子里轻轻地蹭来蹭去:“一起睡,我不喜欢一个人睡,睡不着。”
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夏枝野被蹭得想低声骂句脏话,但他忍了忍:“不行。”
“为什么?”
蹭来蹭去的某人停下了动作,好像特别不满。
夏枝野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十分正经地答道:“我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你要和我睡觉,就必须对我负责。
“……”
宋厌显然是没反应过来这么庞大的信息处理量。
夏枝野换了个简单的说法:“比如同意我追你。”
短暂的沉默,似乎是在权衡哪个更划算。
然后宋厌紧紧勾住了夏枝野的脖子,顺势用腿夹上了夏枝野的腰,用一种抱着娃娃睡觉的方式紧紧抱住了夏枝野:“那你以后都要和我睡。”
那一刻,夏枝野感受着自己硬起来的身体和软下去的心脏,深深吐出一口气。
等把宋厌追到的那一天,他一定要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什么叫以后,都要,一起睡。
反正证据在手,某人也别想赖账。
不然他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
宋厌做了一个梦。
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他在黑暗中紧紧缠着一个人,像是在渴求他身上的味道和温度,又像是在渴求黑暗里仅剩的安全感。
于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就紧紧地缠着他,像个妖精,缠着出家人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虽然羞愧,却耽溺于此,直到感觉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热,闷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才猛然惊醒。
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搂着夏枝野的腰,腿正紧紧缠着夏枝野的腿,脑袋正贴着夏枝野的胸膛,后脑勺和腰上还各搭了夏枝野的一只大猪蹄子。
和刚才在梦中的姿势似乎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宋厌立马条件反射般地蹭了起来,然后一脚踹开夏枝野:“起开!”
夏枝野被一脚踹醒,先是懵了一下,然后看见宋厌这表情就知道某人昨天晚上又断片了,毫不意外,只是半撑起身子,笑而不语地看向了宋厌。
宋厌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
“……”
操。
直接狠狠又踹了夏枝野一脚,然后仓皇逃窜浴室。
他倒是不觉得一个男高中生需要为早晨的一些正常生理反应感到羞耻,只是反应之前的那个梦,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他看不见梦里的那个人的脸,但他好像隐隐约约地知道那是谁,那种熟悉的味道和体温,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找到过。
可是一个男的梦到和另一个男人的春梦,这可能吗?
不可能。
所以那必然不是夏枝野,只是现实影响了梦境而已。
宋厌这么想着,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澡,直到热水器里的热水全没了,才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走出浴室。
夏枝野也已经起了床,拿出瓶牛奶刚想说话,就被宋厌恶狠狠瞪了一眼:“闭嘴!”
夏枝野今天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于是乖乖闭嘴,笑着把牛奶面包放到宋厌跟前,就自己进了浴室。
某人脸皮薄,有些事看破不说破最好。
反正看某人这个反应,怕是也不怎么直。
而因为醉酒断片导致信息差远远落后于夏枝野的宋厌,则岔腿坐在沙发上,使劲搓了两把头发。
艹,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一觉起来气氛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但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能烦躁地把毛巾一扔,顺手捞出手机一看,居然都快中午了,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都是沈嘉言的。
点进微信一看。
[人间至甜小奶莓]:小厌!醒了没!好消息好消息!我帮你挂到闲鱼的那块表终于卖出去了!
[人间至甜小奶莓]:对方特别爽快,五万块钱直接成交,等他确认收货了我就把钱打到你账上
[人间至甜小奶莓]:不过那块表市价十八万诶,你五万就卖了,还是有点可惜
那块表是去年收到的生日礼物,其实他还挺喜欢的,但现在唯一方便直接变现的东西就只有这个了。
五万卖了确实可惜,但也不是什么限量版,买得起原价的,都不差那一两万的优惠,买不起原价的,花五六万也要担心这个是不是正版,所以挂上去好几天,问的人不少,诚心想买的却没几个。
本来都想着随便两三万或者几千块钱打发了也行,没想到一觉起来,居然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宋厌飞快回道:[嗯,谢了]
[人间至甜小奶莓]:嗐,没事儿,要不是我期中考没考好,我妈不给我发零花钱,你也不至于沦落到卖表,不过你爸也真是够狠的
宋厌避开最后一行字,直接回道:[你把期中卷子发给我,我看看哪儿出了问题]
对面沈嘉言立马感恩戴德叫爸爸,十几张扫描图咻咻地就发了过来。
正好夏枝野也从浴室洗漱完出来了,宋厌没敢看他,只是看着手机,假装自然地说道:“借下电脑。”
“怎么了?”
“帮沈嘉言看下他的期中卷子,手机不方便别人批注。”
“嗯,行,我和你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