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去扶念香,他一个字也没说,却推开了她的手,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一个人蹒跚着向前走去。
习玉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这才觉得脖子上剧痛无比,她抬手轻轻一摸,一手的血。她的呼吸声还是那么大,可是周围的声音却渐渐能听见了,念香踏雪的声音,风吹过枯枝的声音,雪落在地上的声音,乱七八糟。
恐惧的感觉好像在这一刻才汹涌而上,她的腿一软,跪去了地上,大口喘息,鼻子一酸,忍不住要哭,她咬牙死命忍住。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靴子,她怔怔抬头,却见念香低头看着自己,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我……”她张口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声音沙哑得可怕。
念香跪在她身前,将手里的几片不知名的叶子搓碎,轻轻抹去她伤口上,然后扯下袖子替她包扎好。然后,他将她用力搂去怀里,紧紧地。他没有说一个字。习玉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他抱碎,可是这一刻,她却很希望他再用力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忽然一沉,习玉差点被压倒,她急忙扶住念香,却见他唇边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胸口,而他身上那道长长的伤口,血水已经将自己的衣服染红了。
他昏过去了。
怎么办?习玉发现这三个字深深刻在心头。她忽然站了起来,用荆葫有的力气,将他扶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向前走去。他会不会死,万大小姐会不会改变心意追上来,这些她好像都考虑不到,恐惧过了头,就成了麻木。她只能用荆葫有的力气,扶着他向前走,一点一点走。
习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直到曲天青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了过来:“天啊!习玉!念香!你们怎么了?方才我还在奇怪怎么你们的马车不在后面跟着!”
习玉只觉肩上一轻,念香被曲中胜扶了过去,而她一阵虚脱,软倒在曲天青身上。曲天青带着哭音在她耳边急道:“你怎么样?习玉?你受伤了?你流了好多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习玉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先回去再说。”
接下来,她一个字也没有再说,曲天青替她重新包扎了脖子上的伤口,她动也不动,面上毫无表情,脸色惨白。曲天青再也不敢问什么,她这样的神情,令人无语。
念香受了内伤,需要修养半个月,而他身上那道伤,因为砍得很深,所以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这是大夫给出的结果。事发之后,曲中胜立即亲自去万家庄讨说法,万老爷子也是大吃一惊,派人去找大小姐的时候,她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万家庄,宁彩和也从此不知所踪。万老爷子自是万般歉意,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看念香,又流水价地赔了无数银子。万真贤也是每天来看望,不过谁都明白,他不过是找借口来看天青而已。
大小姐消失,实在找不到一个说法,曲中胜只得作罢,每日安心替念香过宫疗伤。不过好在念香内力底子十分好,伤得不是很重,决不会有性命之忧,这大约是唯一的安慰。
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习玉坐在床边,怔怔看着他,忽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平静下来之后,只觉得不可思议。念香高出她一个头,她居然能将他拖着一直走了不下两百米,人的潜力果然无限,甚至她都不觉得累。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曲天青推开门,见习玉坐在念香床边发呆,不由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的,爹每天为他疗伤。念香内力本来就不差,只是一时不防才被那女子伤了的,很快就好啦,你别担心了。”
说着,她坐去习玉身边,轻道:“爹说要写信给泉老爷,可是我没让他写,因为我觉得念香一定也不想为了这么点事就惊动父母。”
习玉点了点头,道:“没事,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们的警惕心会更高。”
曲天青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握祝糊的手,柔声道:“习玉,你好坚强,我原以为你会哭。”谁知她不但没哭,反而比平时沉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