峪市。市公安局。
刑侦处。处长室。
听完那盘录音带,刘科双手搓了搓脸,看着王处。小成关掉录音机,办公室里静了下来。丁科记录完毕合上笔记本,说:“总算有眉目了。正像刘科分析的。”
“这盘带子是刚刚匿名邮过来的。邮件是本市的。不光是我们在查案子,呵呵。”王处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上漂起的几根茶叶:“老刘,翟士伟三奶的身份,飞天小区物业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可厉海明昨天打电话给我,说那个女人叫屈嫣红,是龚县田村的……”
“这就对上号了!录音带上贴着一个标签:龚县田村。丁科前期调查的结果表明,这个柱子应该就是龚县附近的。看来这个柱子和屈嫣红是有一定关联的。你和小成马上去田村调查屈嫣红。更要想办法找到这个柱子。丁科把这盘录音带拿到技术处再比对一下声谱。”王处把茶杯放到办公桌上,扣上杯盖,环视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刘科他们。
刘科站起身,说:“是。我们马上过去。但愿这个柱子还活着。”
王处面色有些忧虑,因为从录音带里的人谈话口气来看,柱子凶多吉少。
……
峪市。西区。
工商银行广远路分理处。
营业厅里回响着叫号的广播声。靠窗的几排椅子上坐满了人,手里大都握着印有号码的白纸条,着急地望着电子显示屏上红光闪烁的号码……
厉海明从营业窗口里接过一个大钱袋,转过肥胖的身子,边伸进手去粗略地数了数钱袋里几匝外币,边往门外走……走到门前,他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封好钱袋并紧紧夹在胳肢窝下。
就在他从银行的转门里转出来的时候,三个穿着长袖体恤的汉子围住了他。
打劫!这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一闪。
其中的一个满脸胡茬儿的大汉迅速把一个打开的工作证亮在他的眼前:“我们是反贪局检察人员,这是我们的证件。厉海明,请你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说说清楚。请配合点儿,走吧!”
厉海明的脑袋“嗡”的一声,涨大了好几圈儿。三个汉子把愣愣的厉海明夹在中间,半推半架的走向停在银行门前的那辆白色轿车。厉海明清楚地看到这辆桑塔纳2000的轿车上车喷着“检察”两个大字。
……
峪市。郊区。
龚县田村。
村治保主任领着刘科和小成步行来到了这座双层小洋楼前,这就是屈嫣红的家。为减少影响,刘科他们都特意穿着便衣,并把警车停在了村治保会那里。
这座小洋楼在村子里很显眼……
进到客厅感觉很肃穆。来之前,村保主任就讲嫣红的三哥屈小森刚刚病故。他的三哥曾因抢劫入狱三年,去年出来后,不知怎么就有了钱,开了个矿场。他经常到市内花天酒地的潇洒。
当嫣红出现在刘科他们眼前时,让人眼前一亮。一身的素装遮不祝糊诱人的娇艳。简单介绍后,村保主任就有事情先回了。嫣红的母亲在一旁端茶让座,挺热情。
刘科简单的问了些有关翟士伟的事情,嫣红羞红着脸诺诺的说了被翟士伟包养的经过。去年初,刚刚大学毕业的她去参加峪市的人才市场招聘会,恰巧被正去那里看招聘情况的启天集团的翟士伟看中……
小成在一旁做着笔录。嫣红的母亲忽然想起什么事儿来走到门口,对院里的一个扎着牛角辫儿的小姑娘说:“杏呀,你还不去把那盒东西给柱子媳妇送去。”
小姑娘答应着出了院门……
刘科的心头一震,机警地问道:“嫣红,你的三哥叫什么名字?”
“叫屈小森啊。”嫣红回答。
“他的小名叫什么?是不是叫柱子?”
“是啊。”
刘科和小成对视了一下眼光。他想起厉海明说的那件事“绝对紧张,脸都白了……”
“听说你的三哥柱子经常去市区?”刘科紧盯着嫣红的眼睛。
嫣红犹豫了犹豫,回答:“他开矿场时,翟士伟的表弟帮过忙。他经常去市里找翟士伟的表弟玩儿。”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哥哥柱子是什么时候?”
“在他去世的前两天晚上。喝得烂醉。过后,我问他,他说翟士伟请他去喝酒了。”
“谁送他回来的?”
“是翟士伟的表弟。放下柱子就走了。”
“柱子什么时候离开你住处的?”
“第二天下午,坐火车回的田村。”
“当时,他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嫂子也告诉我,柱子回来后什么事儿也没有。可,过了一天后,就不行了。”
“奥。那他是什么病去世的?”
“县医院说是突发性心肌梗塞。”
“他以前有过这样的病吗?”
“从来没有。”
……
“病历和病亡报告我能看看嘛?”一个轮廓在刘科的脑海里隐约形成。
嫣红让母亲把病历和病亡报告取出来,给刘科看了看。确是县医院开的,病历上的无病史三个字引起他的瞩目……
临走的时候,刘科叮嘱嫣红不要对任何人讲公安人员来过。然后,便和小成从嫣红家出来,回到了村治保会……
跟治保主任告辞后,刘科他们上了猎豹警车驶出了田村。
田村。村外的国道。
猎豹警车行驶在国道上。刘科打手机向王处做了汇报,王处让他们先回市局。
刘科装好手机,点上一根香烟贪婪地吸着。在嫣红家他憋着烟瘾一根烟也没有抽,因为嫣红家里净是女士在场,他没好意思抽。
国道旁,是片片开阔的农田。棋盘似的农田里,一台台农机正在自动喷洒农药。
小成握着方向盘,望望后视镜说:“刘科,你看现在这些洒农药的设备多先进呀!我记得以前都是用一个小圆铁桶背在脊梁上,边打气边喷农药。老版的壹角纸币上,就有个短发姑娘手提着这么个喷农药的小圆铁桶。我当时对这个东西特好奇,总想有机会也背上它去给庄稼喷喷药。”
“没错儿。我那时也很感兴趣,觉得这东西真好玩儿。哈哈哈。”刘科笑了笑。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紧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沉思了好一会儿。
刘科所意识到的这个重要点,终于使这些纷杂模糊的线索联成了一条清晰的主线。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探身急切地说:“小成!咱们马上去县医院!快!”
猎豹警车在国道的岔路口处迅速转弯,拐进了一条乡村的崎岖土路,直奔龚县县医院驶去。
峪市。凤凰山公园。
望海阁。
这个山顶公园一般不对外开放的。漫山浓荫密布,鸟语花香。
山上的制高点是一座清末时期修建的望海阁。翟士伟双肘撑在望海阁内侧花岗石的雕栏上,托着下巴,遥望着远处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在苦思冥想。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一张无形的网给罩住了。就像昨夜他做的那个可怕的噩梦。梦里,他从码头的一个塔吊上摔了下去,身体在空中飘飘荡荡。他惊醒以后,心里不住的狂跳……
前些天,他刚从银行里取了五十万现金,准备给嫣红家送去。严总忽然打手机让他去一趟东区分局,说是去把因玩女人被抓的厉海明办个取保候审。
翟士伟一听差点儿乐晕了,一阵夜猫子似的狂笑后,他对司机小于说:“先去趟东区公安分局。厉胖子‘踩鸡’出事儿了!我早说过,这头老色猪早晚要在这上面出事儿,怎么样?应验了吧?!哈哈哈……”
可如今回想起这些,翟士伟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去保释厉胖子,应该派保卫部的人去。怎么会派自己去呀?
更没想到的是,厉胖子被保释出来后,不守诚信,公然在集团里四处打听他的三奶嫣红的事情,这让他怒不可遏。
他已经让集团仓储部主任孙卜正根据司机小于提供的证据,向检察院写了一封实名举报信,把厉海明收受花园市斯特犹尔公司十万美金商业贿赂的事给举报了。孙卜正是他在集团里的“十八罗汉”之一,这十八个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亲信”。
这一切看上去像是顺理成章。可是,自己却很像是被谁推进了一个怪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该不会是那个善于幕后操纵的老狐狸……
翟士伟刚刚找出了一点儿头绪,就被表弟的电话打断了。
他不耐烦地问:“喂,怎么啦?又出什么事啦?!”
“表哥,今天上午厉胖子被检院的人给抓走了。他从银行里取出的那几万美金,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当场给捉了个现形!嘿嘿嘿。”表弟幸灾乐祸地笑着。
“活该#蝴是自己找死。跟我玩三邪?也不想想,我是谁?!”翟士伟冷冷地说。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厉胖子在法庭上痛哭流涕的窝囊相。
“严老大快要出国去洽谈合资了。你那边赶快给我准备几件古董,总价嘛够一百万就行,我要出去打点打点。争取让他这次回来后,直接去‘养老院’。”翟士伟轻声地说。
“哥!不是刚给你提了五十万嘛?”
“那五十万是给嫣红家的。是为她三哥。我跟她承诺过,赶快火化别再搞什么鉴定折腾死去的人了。给她家五十万把那个欠债的矿场再搞起来……你他娘的!跟我也校恒计?!”
“我不是这个意思。哥你多心了!我马上去操办这事儿。”
“你呀,哪儿都好,就是鼠目寸光。等我坐上了严老大的位置,还能亏待了你吗?!”
“我明白,哥!”
……
翟士伟的算盘向来打得很精。近年来,他和表弟从启天集团的房地产上至少捞了一千多万。自己搞进了六百万左右,可往外吐自个儿的钱他是真心疼。
……
龚县。县医院。
院长办公室。
赵院长的眼珠子在带着圈儿的眼镜片后,叽里咕噜打着转儿:“我们建议他们到峪市的市级医院再确定一下,可屈小森的家属不同意,非要我们出病亡报告,然后,就签了字运回去火化了。症状嘛,像刚才李主任讲的,极似突发性心机梗塞。也真的没有查出别的问题,要知道,我们只是个县级医院,医疗设备、医疗水平都有限啊!”
赵院长说罢,摘下眼镜用一块小绒布擦了擦。旁边坐着的胸外李主任跟着频频点头,鼻尖上泛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刘科不便再追问下去。他把柱子在医院的资料复印件装进了包里,站起身来告辞……
县医院楼办公楼。楼梯口。
“请留步、留步。”刘科向一直将他们送下楼的院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县医院停车场。
上车后,刘科先给市局户籍处打了电话,落实了一遍翟士伟的老家鲁县的情况。
“小成,咱们马上去鲁县。”
“刘科,咱们还没有吃午饭呢。我是真饿了!”小成摸了摸肚子。
刘科低头看了看手表:“在路上找个食品店买些饼干。咱们一刻也不能耽搁呀。这个案子要破了。”
小成很想问问刘科,到底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可他又忍住了。
……
峪市。启天集团。
严总办公室。
阿晶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推门走进来。
“严总,我把这对金虎包装好了。”说着,她把礼盒放在老板台上。
“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严总轻轻点着头,又说:“过几天,我要去加国商谈合资的事情。阿晶,我出国期间,集团的事情你要多打国际长途汇报给我。有事多跟斌斌商议。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相信人家嘛!你总是一个人出国,从来不想着带上人家出去见世面。”阿晶嗲嗲地说着,绕过老板台一下子坐进他的怀里,把粉面紧贴在他冷峻的脸上……
亲吻蹭摩了一会儿。
阿晶向那个精美的小礼盒努努嘴:“这个你要怎么办?”
“先放在这吧,我自有安排。阿晶,以后在集团里不要这个样子。下一步我要让你担当重任的,要学会成熟老练。昂?”严总温和地望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