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启明星的星光渐渐消失,张丕然颤抖了一夜的身体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我吻了吻她的面颊,搂着她看着一轮红日从沙漠的边缘缓慢而又坚定地跳出来,将整个沙海抹上了一片金黄。
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空气纯净的犹如祁连山上的雪水……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车子到来,我们借了工具,修好了车子。
返回敦煌,我和张丕然好好休息了一番,修好车子、买好工具,晚上,我们手牵着手逛遍了敦煌的大小巷子去吃小吃,心里面充满了甜蜜。
西出阳关,告别中原王朝向西伸出的长长右臂,踏上漫漫西域征程。
如果走古丝绸之路的南路,我们应该沿着313国道取道新疆南疆的若羌县,不过张丕然嚷嚷着要见识哈密的瓜、吐鲁番的葡萄,于是我们折向西北行走,这是古丝绸之路在新疆的北道。
无论是古出阳关或玉门关,还是按今道路西行,万里丝绸之路进入新疆,都要踏入茫茫翰海。从敦煌出发,经安西柳园,向西行入星星峡,即进入新疆东大门哈密境内。进入新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仍让我大大吃惊,车子竟然穿越了长达400公里的无人区,才抵达古称昆吾的哈密。
在河西走廊西端,戈壁沙漠面积广阔,令我吃惊。而进入新疆,河西沙漠与之相比,就如小巫见大巫,以“平沙万里绝人烟”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常言道:不到新疆,不知中国有多大。但千里戈壁,寸草不生,鸟兽绝迹,对老百姓来说,这就是一块白地。
哈密的瓜顶呱呱,“哈密瓜长径尺,形如橄榄,两端锐,外皮色青翠,白蒂至脐,白筋密布如织,其脐周围大逾钱,无白筋;剖之利刃,久之乃入肉;色黄明如缎,味甘如蜜;爽脆如哀家梨,无渣滓。”在哈密停留的日子,是我和张丕然吃过得最多的瓜的时期,甘甜如蜜,价钱便宜,还犹豫什么?
张丕然嚷嚷着要去看古楼兰古国的遗址看看,的确,“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愿将腰下剑,直到斩楼兰”的壮丽诗句和近日出土的古楼兰精美文物,都为这个消失的绿洲王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等我们询问导游的时候,却被告知古楼兰古国已经深埋在浩瀚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了,陪伴她的还有早已干涸的罗布泊。
据《河源纪略》记载,直到17世纪,罗布泊仍是水天一色、飞鸟难以逾越的汪洋大湖。罗布泊,《山海经》中称“泑泽”,《史记》中载“盐泽”。最大面积曾达5300多平方公里。《汉书》记载其“广袤三百里,其中亭居,冬夏不减”。当时其湖曾是塔里木河、疏勒河、车尔臣河、孔雀河等河流的汇聚之地,为此,湖面宽阔,湖畔蒲菖、芦苇、野麻丛生,湖滨、湖中生息繁衍着各种各样的水生植物和水禽、动物,是一块充满生机的绿洲。
但缘何到了近代罗布泊突然就变成了不毛之地的戈壁荒滩,又由谁该为这笔历史责任埋单?
下一站是有着八百里火焰山的吐鲁番。
“火山突兀赤亭口,火山五月火云厚。火云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唐著名诗人岑参的形容火焰山的诗,让我们在炎炎夏日里更产生了对滚滚热浪的无限恐惧,火焰山果真如此炎热吗?
一路驱车,热浪果然袭来,只要下车几分钟,马上就会汗流浃背,但走进火焰山深处的葡萄沟,却看到另一幅动人的景象。
毛驴车悠悠,蹄踏蹄踏在街道马路上行走,斜倚在车上的维族大爷,同样悠悠地晃着悬在空中的腿。山沟上面,举目望去,树木繁茂,空气湿润,气候凉爽宜人,与火焰山上的炽热形成鲜明对比。耳边流水潺潺,始知有水渠将天山雪水引入沟内。举目望火山,赤红砂石壁立千尺;纵眼看沟谷,藤蔓枝柯漫延而上,棚架上挂满玛瑙珍珠般的葡萄。一架接一架,一片接一片,绿得纯洁而耀眼,绿得滴翠而迷人。长辫飘飘、衣着艳丽、高鼻深目、肌肤胜雪的热情的维族少女漫步其间。
坎儿井是吐鲁番人用来引导产生水源的井穴,外面骄阳似火,但井洞中丝毫不感到气闷,源于每隔二三十米打的竖井,不仅通风透气,且维族人还在竖洞里种植有参天大树。在里面行走、浣洗非常方便。坎儿井是酷暑之都吐鲁番人的天然大空调,人们可以在里面避暑聊天、做手工或其他生活。
透过宽敞的竖井,可以看到井上有绿荫匝地、果实成串的葡萄架。当在炎热野外疲惫奔波了一天的人,在清沏晶莹,飞溅着雪白浪花的渠水旁洗过手,摘一串碧如翠玉、黄似玛瑙的马nǎi子或无核白葡萄,钻进井内,细细品尝,实有超尘脱俗的神仙感觉。
吐鲁番盆地,没有被塔克拉玛干沙漠吞没,反而成为人们向往的美丽绿洲,并进一步成为丝绸之路历史上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舞台明星,一切都得益于天山融雪的滋润。
出吐鲁番城,随着西行的车轮,戈壁赤红砂石渐渐变色,先是轻轻点染石青,再用笔锋醮墨,斜斜点上几笔赤红,青红杂染,直至天边。
路途中间或有绿洲出现,呈现在眼前的草原茫茫无边。草色青青,牛羊骆驼悠闲地在其中觅食,五颜六色的帐篷点缀其间。天山雪水滋润下的绿洲,水草丰美,一片繁华景象。
不经意间,天山从远方轻轻地向我们走来,巍然屹立,仿佛驻守西北的英雄将军。新疆地形呈"三山夹两盆"之势,众山之中,却数天山最为伟岸神奇,不仅南北疆以天山为界,而且众多绿洲之所以富饶无比,均得益于天山雪水滋润。
草原尽头,有城镇赫然献身,查地图,原来就是赫赫有名的达坂城啦。我放开喉咙唱了起来:“达坂城的石路硬又平啦,西瓜大又甜啦,那里住的姑娘辫子长啊,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的妹妹,赶着那马车来。”
张丕然道:“想人家新疆的姑娘啦?”
我说:“没有啊,我在想,你应该怎样嫁到我家来。”
张丕然咯咯笑道:“我可没有妹妹,我家也没有马车。”
我笑道:“没关系,我会驾着马车去娶你。”
吐鲁番的风已经很猛,抵达坂城风更烈,而到了天山山口风势已然变得可怕。风有多烈,唐朝诗人岑参写道:“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轮台是乌鲁木齐附近的古称,据说,这首诗就是此地春天猛烈风势的真实写照。
轮台在汉朝已经设立,相当年,轮台一带曾号称10万屯田人马,7座连城的遗迹,而如今轮台古城也同样湮没在茫茫戈壁滩中了。
乌鲁木齐,在蒙古语中就是“优美的牧场”的意思。维吾尔、汉、回、哈萨克等民族和睦生活在这里,创造出了灿烂的古代西域文明,是古丝绸之路北道的必经之路,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伊斯兰文化体系、欧美文化体系的汇集之地。
参观完风景秀丽的南山天然牧场,花草芬芳的甘沟菊花台,飞流直泻的白杨沟瀑布后,我们沿着宽阔的市区“高速公路”——河滩公路,向天山出发。出市区又入戈壁,很快有绿洲出现,即进入丝绸之路新疆北路的昌吉回族自治州。昌吉今辖之地,相当于古时丝路北道重镇庭州辖区。由敦煌至哈密,然后沿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南缘,西行至乌孙,过塔什干,抵波斯、罗马的丝路,必经经济文化十分发达的庭州。庭州,曾在天山北路盛极一时,为当时北疆政治军事中心,也为交通要塞。
天山依连哈比尔尕山脉深处,半山腰密布云杉林,下面有呈梯次分布的两层草地,一条大河从山脚下滔滔流过。
路途中路过风光迷人的榆树沟,哈萨克族风光渐显,那大群大群的羊儿,竟在公路中不让道,与车争行平坦的马路,煞是可爱。河谷中,七八家哈萨克毡房,散布草原。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李商隐的诗,让人神驰遐想,以高山湖泊、杉树和雪山景观著名的天池,还居住着一位与天地同寿的西王母。
天池是高山冰蚀冰碛湖,湖呈半月形,湖水碧澄,高天湛蓝,四周群山环抱,雪峰皑皑,朵朵白云缀生其顶,丛丛云杉,倒映湖面,恍临人间仙境。?蹲在池边,以手为瓢,舀水而饮,水甘甜滋润,沁人心脾。清澈碧透的湖水,阳光熠熠随水波旋射,浅水处水底的卵石,清晰可数。
走向另一边的河谷,只见满山游骑的哈萨克少男少女,策马绕游客而行。我和张丕然也分乘两骑,扬鞭策马,风驰电掣,树木和毡房不断倒退。回首身边美女,只见风姿绰约,肌肤胜雪,妙不可言。
道旁有哈萨克农妇在卖水果,果形甚是奇怪,如柿一般扁圆,然而又有桃之毛绒。问之,始知是蟠桃。原来《西游记》中孙悟空大闹天宫,偷食并大肆糟蹋的仙果,即是此桃了。买来以水洗涤,饕餮入腹,只觉肥美多汁,堪称人间鲜果。我问张丕然:“《西游记》中说,吃了蟠桃就会长生不老,你说我两个会不会变成老寿星?”
张丕然笑道:“活那么大岁数干吗?到时候你就变成小老头了。”
“呵呵,那你也变成老太婆了。”
“我变成老太婆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啦,到时候我不喜欢你,我们的儿子也不会答应。”
张丕然脸现红晕,做势来捶我,道:“谁说要给你生儿子啦?”
池畔远眺山腰,毡房密布,想是哈萨克民居。走近一问,原来可以做旅馆来用,于是我们就租了一间,只见毡房以红色为基调,整个呈一个穹庐形,毡房项部为圆形,有一通风口,走进后,见四壁以木头作支架,大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后半圆形的毡墙,挂着毛毯等物,为生活必需品。
出门漫步河谷,张丕染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面目清新,银铃阵阵,恍若天山上走下来的圣女。天是无比的蓝,云朵像刚出炉的棉花糖,空气清新,青草的香味弥漫期间,炊烟袅袅、青草遍地,牛羊满山、悠悠觅食,令我们怀疑来到了世外桃源。
夜宿毡房,我找了一块红毛毯盖在身上,道:“开始洞房啦。”
张丕然左右观望,道:“外面还有人说话呢。”
我笑着说:“你想让人家进来闹洞房啊?”
张丕然嗔道:“谁让人家进来了?人家闹洞房前都有三媒六婆、拜天地、拜父母呢。”
“天山就是我们的媒人,蓝天为父,草原为母,来,拜天地咯。”
我掀开毯子,把脱得赤条条的张丕然拖了起来,张丕然羞红了脸,连忙去抓毯子,不过最后还是给我拖住,跪下,拜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