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原名**乡,因为从县城二级路进乡镇,第一眼就能瞧见两个圆鼓鼓的山包,和女人的胸脯太像了。温柔乡是个坐落在省道路边的小镇,相比于穷山沟子,镇街上算是繁华的大城市了。
时值腊月根儿,家家忙着过年,不过马三儿不一样,一来家里没人,二来兜里没钱。
“嗡嗡……”马三儿把摩托车停在温柔乡唯一的娱乐场所红粉酒吧外。
乡下的小酒吧破破烂烂,推门进去,舞池也没啥人,几个骚了吧唧的女人在舞池扭屁股。马三儿来到吧台前,从背后搂住了一个女人的肩膀,“桃子,今儿又惹祸了吧?”
“先拿五十给我!”叫做桃子的美女没好气儿的说。
桃子在酒吧上班,既当服务员又陪客人喝酒,表面上是美女,其实是个十足的女汉子,火爆的脾气不赛真汉子。
洁白细腻的瓜子脸,不施粉黛却很精致明显的五官,秀发如同路边柳树一般垂在肩头。小巧的琼鼻下是一张红润艳丽的娇唇,丹凤眼、长睫毛,眉梢眼角都透漏着一股子泼辣劲儿。桃子一米七上下,穿得格外保守,蓝色牛仔裤包裹着浑圆的小屁股,上身白色紧口毛衣,胸前顶起两个圆圆的小包来,身材高挑火辣。
桃子虽然在酒吧陪酒,但就是不让客人摸,所以动不动就被酒吧扣工资罚款。
马三儿撇撇嘴,瞥了眼迎面过来的酒吧老板娘刘姐,掏出准备好了的五十块钱递了过去。
刘姐一副风骚的模样,嘴里叼着半根烟,手上拿着账本,“桃子啊桃子,您是我亲祖宗小姑奶奶,人家不就摸摸大腿,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么?”
“要摸回家摸他妈去!”桃子交了罚款,从吧台里拿过一件天蓝色羽绒服穿上,把粉白的脖颈裹起来,瞪了一眼马三儿说,“你打算在这儿过年?”
马三儿扑哧儿就乐了,跟刘姐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就追了出去。
桃子和马三儿是初中同学,后来,马三儿去省城打了几年工,偷工地的水泥卖犯了事,在小镇躲事。同是天涯沦落人,桃子从小也没爹没妈,在叔叔家长大的,叔叔知道她在酒吧上班,说败坏了门风,干脆连门都不让进了,和马三儿在镇上租了个房子一起住。
马三儿现在给乡里的赌局把风站岗,一个月多少也能挣点,房租他出,桃子白住,俩人就这么不清不白的过着日子。
马三儿很没素质的把烟头扔在地上,搂着桃子离开小酒吧,一股冷风吹进脖领子,不禁打了个寒战,跨上摩托车拍拍座位笑着说,“桃子奶奶上车吧,今晚大爷把你包了。”
“德行!”桃子白了马三儿一眼,刚要上车,路边一辆小轿车大灯一晃停在门口。
马三儿拍拍喷在身上的雪花,刚骂了两声,小轿车上下来个人,穿了件呢子大衣,长得人高马大,“哟呵,三儿也有钱来玩啊?”
马三儿默契的看了眼桃子,这个男人叫李强,是乡长的小舅子,在镇上开饭店,有俩糟钱儿,平时牛得不行,也经常去马三儿站岗的赌局耍两把。
“强哥,我还想着这几天找你喝点呢……”马三儿笑着说。
李强扔给他一根烟,径直走过马三儿身边,“改天吧,我今天不找你,我找她!”
桃子暗骂了一句,脸上还得挂着笑脸,“强哥,我今天下班早,改天陪你喝两杯……”
“改你大爷个腿呀改,你放我几次鸽子了,诚心跟我过不去是么?”李强说着要去搂桃子肩膀,一股酒糟臭味扑面而来。
马三儿把头盔挂在车把上,一使劲儿手里的烟就给撅断了,“强哥,给个面子,今天桃子就不舒服……”
“马三儿!我已经够给你脸了,要不然早找人把桃子办了,这没你说话的地儿!一边儿呆着去。”李强面相就透着凶狠很不屑的说。
酒吧里老板娘刘姐看了半天了,扭着屁股开门迎客,“你个缺血德的李强,天天就知道赌钱,也不照顾照顾姐姐的买卖。”
“哈哈……我这不是来了么,走着,桃子,强哥带你消费去!”李强不由分说拉着桃子就往里走。
马三儿咽了口唾沫,刚想跟进去,就被刘姐一把拉住了,“三儿,你想干嘛?”
马三儿咬着牙说,“刘姐,桃子喝酒不陪客,这谁都知道的,真闹起来,我可什么都不怕。”
“三儿……”刘姐拧了马三儿一把,“三儿你傻呀,李强啥人我会不知道,听姐的,咱惹不起他,再说不就是喝两杯酒么,没事的。”
马三儿没搭理刘姐,也跟进了酒吧,桃子缺钱,自己没钱,桃子又是陪客人喝酒的,行有行规,自己坏了规矩不说,以后俩人不好在镇上混了,李强可是黑白两道都有人的。
吧台前的散座上,李强要了一打啤酒,色迷迷的看着桃子,估计这小子肯定憋着坏呢,虽说小酒吧姑娘陪酒,都有酒水提成,但桃子身体真不行。说白了,桃子就不适合干这行,不会逗男人开心,又不能喝酒,还不让摸,挣不到钱纯属活该。
马三儿穿过舞池来到吧台前,瞥了眼为难中的桃子,再看看一脸得意的李强,压着怒火强挤出一丝笑脸来,“嘿嘿,强哥,今儿哥们儿陪你一醉方休啊……”
马三儿说着拿过桃子面前的一瓶啤酒,想借口替桃子把酒挡下来,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哗啦啦……”的一声。
放在吧台上的一打啤酒被李强扒拉到地上,碎了一地,顿时,舞池里的小青年们都看了过来,酒吧的音乐也停了,似乎都等着看热闹似的。
李强叼着一根芙蓉王,嘲讽的白了马三儿一眼,“我让你喝了么?想他妈喝酒,自己花钱买去,这酒……我就算饮牲口了,也不给你喝,你算哪根儿葱啊。”
轰,哦,嘘……酒吧里顿时爆笑起来,来玩的小年轻打起流氓哨助兴。
房顶的霓虹灯闪烁下,马三儿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李强翘着二郎腿,轻哼了一声,“平时懒得搭理你,还真以为给你面子了?瞅瞅你那个怂德行……今儿,我把话放这儿,也别说乡里乡亲的我李强太欺负人,要么你脱光膀子滚出去,要么就让桃子陪我喝酒,你自己选一样儿。”
马三儿死死的握着拳头,地上摔碎的啤酒溅了一裤腿儿,似乎玻璃渣子都在嘲笑自己,真要撕破脸皮,第一个废了李强。
“强哥,这酒我喝……”桃子终于开口了。
从小没受过爹妈的疼爱,却得了个肝病,看见荤腥就恶心,花钱买药就是很大一笔支出,如果不上班马上就得断药。桃子一个月吃药就得一千多块,还不敢吃好的,按照每天晚上陪一波客人来算,桃子需要工作半个月。而桃子在酒吧里又比较挑拣,生意本就惨淡。
半晌,吧台里的酒保又拿上来一提啤酒,桃子刚要伸手拿酒,马三儿一把就给抓住了,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
李强的眉头皱了起来,活动着粗胳膊时刻准备动手。
“呵呵,听说城里的娘们儿流行跳脱衣舞,咱乡下的爷们儿也脱一个怕什么的。”马三儿说着,拉开棉袄,接着是毛衣、保暖……
在周围的欢呼和口哨中,马三儿脱光了上半身,斜了眼李强,“强哥,这回我们能走了吧?”
“能能能……哈哈哈!”李强大笑起来,还扬手跟舞池里的青年男女起哄。
“哦哦……”
“擦,估计这小子得冻成冰棍……”
“活该,谁让他惹李强呢?”
众目睽睽之下,马三儿单手拉着桃子径直走出酒吧。酒吧外,没有了喧嚣,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刮在身上,跟小刀子割肉似的冷。
桃子抿着粉唇,想脱羽绒服给马三儿先挡挡风寒,可还没张嘴,马三儿大步流星的把自己拉上了摩托车。
“桃子,别脱!我马老三还输的起!”
一阵摩托轰鸣后,马三儿驮着桃子离开了红粉酒吧。
刚到家门口,桃子跳下车,连忙去开出租房大门,进屋就去给马三儿倒热水,数九隆冬,光着膀子真怕冻坏了。
马三儿路上可能冻僵了,到了家才觉出冷来,捧着热水捂在被窝里,“桃子,给我找件棉衣服,擦,明天早上穿啥啊。”
桃子站在地上,愣了一下,马三儿总计就那么两件棉衣服,洗了一件,扔到酒吧一件,正为难着,一拍脑门儿想起一件事来,“家里老木箱子里倒是有件棉马夹……”
“噗……咳咳!”马三儿喷出一口热水来,“拉倒吧,那还是我爷爷穿过的呢,老爷子骨头都化成灰了,再说了,穿死人衣服怪慎得慌的。”
桃子白了马三儿一眼,从立柜上把木箱子拖拉下来,嘴里嘟囔着,“家里没棉衣服,你还想光着膀子一辈子不出门是怎么着?”
木箱子上落满了灰尘,有年月没动了,死人东西虽然不吉利,何况以前又是阴阳先生,但老爷子临死非说要给儿孙留个念想,当孙子的也没好意思扔,搬家啥的一直带着。
皮质绵马夹,据说是上好的狐狸皮,虽然有年头了,但皮质仍然放亮,有一股子古怪的味道。
桃子掏出来,拍拍上面的灰尘,随手扔给火炕上的马三儿,“先试试。”
马三儿极不情愿的接过马夹,闻了闻,拧着鼻子穿在了身上。乡下上了年月儿的东西,又是狐狸皮,那股古怪的味道,伴随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扑面而来。
“三儿?三儿……”桃子给马三儿扔过去衣服,把箱子重新放到立柜上,回头才发现,马三儿表情僵硬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股异样的感觉充斥着马三儿的脑袋,那种感觉无法形容,说的切肤一点,按照农村话来讲就跟被脏东西附了身似的,但又不是,周围很安静,呆看着眼前的桃子,一种莫名的感觉充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