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六解释道,“他们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就来。价钱就按你刚刚说的办,待会儿,你要是给不了刚才说的那个价钱,我一定把你们个个都打成残废。我赵老六说到做到,绝不虚言!”说着,脸上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脸上的一道疤显得有些狰狞。
柳三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扶起刘海名,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跌打酒,让赵大军帮他擦上。
站着也是无聊,柳三妹就向他打探刚才他提了一嘴的李三和王四,得知这两位也是做黑市的,看来也有一定的势力。
赵老六也一改之前的严厉本色,和颜悦色地跟她解释,“李三是李家村的,负责城南和城西那块,王四是王家村的,负责城东那块。我是城北和城中。咱们仨伙人几年前干过仗,之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虽然说大家的地盘是差不多大的,可城中比其它地方有钱呐。所以,我赵老六在三人之中是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柳三妹适当地恭维了两句。
又问了问两人喜好。赵老六都一一作答。
过了半个多小时,那几人回来了,每个人都抱着自制的那种棉麻袋子。有一个人怀里还揣着一杆称。
几个人把袋子放到地上,赵老六走上前,把袋子上紧扎着的绳头一一解开。
“这些东西都是烫手货,不怎么好出货,兄弟们攒了好几年,也只卖了一小部分。全都在这里了,你检查检查质量,别说我赵老六欺生。”
柳三妹蹲下来检查,其他人全都围上来蹲下,成了一个圈。就连赵大军和陈天齐也不例外,连一身伤的刘海名也往前凑。
有五个棉麻袋子,一个袋子里盛的全是银元,一个全是金器,有个像小鼎,属它最重,剩下的三个袋子里装得全都是珠宝类的。
一袋子的银元,各种类型的都有,鹰洋、龙洋、袁大头,甚至连孙总统的也有几个,银元按个数的,一共有两百四十个,一块五一个,一共三百六十元。金子类的东西,柳三妹每个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就怕里面有铜的或者仿金的。称重之后,一共一百一十二克,十二元一克,一共一千三百四十四。珠宝之类的,只要是真的,她都要,连珍珠的也都要。称重之后,十二斤三两,一百元一斤,一共一千两百三十元。
总共一千七百零四。柳三妹把陈天齐手里一直拿着的大布袋打开。全都是一捆一捆的大团结。
赵老六对这个价钱很满意,一直乐呵呵的。他的兄弟们全都睁大着眼,错不开似的盯着柳三妹手里的大团结。
一千七百零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赵老六看着这十七捆钞票,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看着刘海名脸上的伤,心里越发不想失去柳三妹这个大卖家,主动抽出五十块钱给刘海名,一脸抱歉地说,“兄弟,这钱你拿着去买点药,对不住了啊,以后咱都是自己人,你在我的地盘随便卖。再没人敢动你了。”
刘海名看了一眼柳三妹,见她点了头,才接过来收下了。
给了钱,柳三妹就告辞了,赵老六和一众兄弟都起身相送。
赵大军和陈天齐一起帮着把这些东西拎回去。
赵老六送完人之后,和兄弟们一起分钱,每个人都喜滋滋的。
其中一个兄弟心直口快,“大哥,这人真有钱,居然比银行给的价还高,你说,她咋是不是有啥门路呀。比以前咱们卖那些整整多赚了一大半呢。”
赵老六笑呵呵地拍了他一掌,“管她呢,你问她她也不会告诉你,再说了她也不是老大,估计她那老大才是大有来头,还是北京的,咱们要找他们的上家,太麻烦,而且还得罪人。何不就直接卖给她,咱们出货都省心了,兄弟们以后再也不用费劲心思造假身份去银行兑钱了。”
“是啊,前几天东子还去兑钱呢,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了,最后才给兑。”
“这种烫手山芋,咱们拿在手里也是祸端,以后就不用担心了,兄弟们回家也能睡个好觉。”
赵老六也跟着点头,掏出一个本子来,按上面记录的一一分钱,分好后,每个都拿到自己赚的钱,全都喜滋滋的装进自己的兜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全都在计划着这些钱该怎么花。
赵老六很满意,作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一下,重新开始分配人手,“之前负责卖银元的兄弟们以后就到乡下收东西去。卖东西的兄弟们可得好好加把劲,上家找到了,看到了吧?给了高价!以后咱们赚的差价就更多了!以后,你们跟着我赵老六,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这些人,每个人曾经都有过一把心酸泪。
就说赵老六本人吧,他家祖上是富商,文*革开始后,因为成分不好,干一样的活,工分只有别人的一半,为了能养活父母,媳妇和三个孩子,他每天干得累死累活的,一点错误也不敢犯。和他同样有着地主成分的王哑子却偷偷的把自家的鸡蛋拿到县城去卖。王哑子怕他告密,非要拉着他一起去,他当时吓得都尿裤了,实在是不敢,他怕被批*斗,他实在是怕了!王哑子便让他发誓不许把这事捅出去,他当时出于对他的同情,发了誓。可后来,百年不遇的大灾荒,饿死了他的老父老母,一起走的还有他最小的儿子,当时他的心都要裂了。而王哑子一家八口人却全都活了下来,他心痛的无法承受,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慢慢开始把自己家里的鸡蛋也拿到县城去慢,第一趟就赚了五毛钱。钱虽少,可当时给他的惊喜,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怂,早点去冒险,他的父母和儿子何至于饿死。
卖完鸡蛋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跑到爹娘的坟头痛哭了一场,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甚至连大哥大嫂的两个孩子他也一块养了。这些年,他过得越来越滋润,钱也越挣越多,想要啥就买啥,再也不担心家人被饿死了。
“大哥说的是。以后,大哥说咋干咱就咋干。”
……
柳三妹几天后,又用同样的方法,找到王三和李四,与他们进行交易。同样又买回来一大批财宝。
这三个人后来成了她的长期主顾,她也就不再发展小弟来挨家挨户地兜售东西了。
第20章 柳二姐的工作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去了。很快就入冬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年代,天气特别湿冷,风吹在人的身上,似乎是透进骨子里去的,阴凉阴凉的。
柳家还好,房子还挺新,冬天盖上被子挺暖和。但是牛棚那边就不得了了。
房子本身就是裂开的,又是泥坯搭的房子,下了几场雨之后,屋里都滩了不少的积水,连稻草都湿了大半。上面的茅草在几场大风刮过后,已经簿了一多半,就这样两面透风的屋子,再加上陈元生和陈为正都没有厚衣服,还不到更冷的天呢,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了。刚入冬两人就感冒了。
柳三妹看着直皱眉,也怪她大意了,当天就向学校请假跑到县里的百货大楼给陈为正和陈元生一人买一身厚衣裳,总花了一百三十块钱和五张布票。
又格外买了五斤的棉花,新衣服毕竟太打眼,只能晚上偷偷的穿在身上,白天还是要穿旧的,把棉花塞进里面,谁也看不出来。
这改衣服的事情,陈为正也不懂,柳三妹自己要上学,只能请柳大姐帮忙。但她也要上班,根本没有时间,有些为难。柳二姐那更是忙得跟陀螺似的,更不能指望她。
陈为正想了想,“请隔壁的秦妹子帮着做吧。”这个秦妹子是地主家的小*姐,土生土长的柳家村人。一直没有结婚。
柳三妹点了点头。其实,她一开始没想帮着他们的,可是后来,她总拿好吃的过来,香味飘到隔壁,那两人也知晓了。
陈为正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让陈元生主动把饭菜拿一部分过去。
柳三妹也只能同意了。慢慢的,每次过来,柳三妹主动邀请他们两人过来一起吃。
柳三妹跟他们也慢慢熟悉起来。
柳三妹看着他们身上穿得也特别单薄,也帮着他们重新买衣服和棉花,能帮得上就帮一把吧。
虽然又花了两百多块有点肉疼,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心里也能舒坦些。
后来,更冷的天,她就把自己现在盖的被子送给他们,这是旧被子,里面被大姐塞了两斤棉花,还是挺保暖的。
而自己就换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棉被,非常厚实。这是她前世请村里人帮她缝得,棉花针脚都特别实在。
周末的时候,刚好没有下雨。
她带着陈天齐和陈元生到废品收购站买旧的床,一分钱一斤,她买了四张床。三床是牛棚的,另一术是陈天齐的,他那个家也不比牛棚那边好多少。不过,他现在似乎懂得保护自己。柳三妹给他的果子钱,他特地买了一把大锁锁上。晚上也不去叔叔家睡了,而是回到这破屋里,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三个人在木材区,专挑厚重的买,这样熊孩子过来拖不走。大人吗?估计也不好意思过来抢。
四张床一共一百三十斤,一毛一斤,一共十三块钱。
三个孩子轮流推着板车,路上的雨水还没干,脚上的鞋粘了泥土特别泥泞,三个孩子甩了又甩。重得实在没法走了,就歇下来停停,用枝枝把鞋底的泥挖掉,再继续走。现在入冬了,穿的都是厚实的鞋,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的,换脚的鞋就一双,哪能弄湿了,这些天又连绵下雨,把鞋子洗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干。所以,宁愿走慢点。
当真是要想富,先修路呀!再等等吧,过几年,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就这样,三个人慢慢腾腾,两个小时才回到家。
牛棚的三个大人都很高兴,全是一脸感激的看着柳三妹。
陈天齐的床是大人送过去的,柳三妹没有过去,实在是因为她出来太晚啦,许翠林和柳建国该有意见了。至于板床,就直接让陈天齐还给大队就成,反正也是他出面借的。
进了腊月之后,柳二姐的工作有了着落,许红兵给她在毛纺厂找了一个专门接线头的工作,属于工人,工资一个月二十六块七,一个月还有十斤粮票的津贴呢。
她是临时工,等张红霞七月份生孩子,她就正式转正。
张红霞的公公是个市里秘书办的办事员,婆婆是通讯员,丈夫是个工人。
全家人都工作,她生完孩子要在家带孩子,因为张红霞的姐姐和许红兵的哥哥是对象,所以,这个工作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得到的。
为了这份工作,柳二姐从柳三妹那儿花了一百五十块钱买了自行车票送给许红兵。
有了工作,柳二姐也算得偿所愿了。走起路来都能抬头挺胸了,之前让她到县里,她怎么也不肯去,见有了工作,立刻就开始张罗着要到县里买件新衣裳,把柳三妹看了真傻眼,衣服不是刚从北京买回来吗?咋还要呢?
柳二姐工作了,家里的猪也不必再养了,倒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月底要上交了。就连鸡都交了六只,只剩下四只母鸡留着下蛋。
生产大队统一把从村民那里收到鸡鸭鹅和猪牛羊卖到了供销社,得到的钱,分给生产队员。
柳三妹家分到了三百多块钱,还剩下不少的工分,留明年再兑。
因为是女孩子,连柳大姐都没有资格听这种家庭的会议。
三个人全都回了屋,一起叽叽喳喳地探索以后的生活。
柳大姐在柳二姐和柳三妹的影响下,对父母也不再言听计从,每个月的工资交了十块钱和发下来的粮票后,剩下的十五块三毛留给自己,说要攒点私房钱。
许翠林怎么要都不给,她只能生柳大姐的闷气。平时柳大姐在家,她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骂。柳大姐也不吭声,她说骂她就听着,让她干活她就干,弄到最后,许翠林也拿她没辙了。只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给她准备一点嫁妆,连彩礼都不给她留一分。
等到柳二姐也找到了工作,柳二姐承诺,以后每个月也会给她十块钱和粮食补贴。许翠林暗暗算了一笔账,这样,她一个月就能有二十和二十斤粮票,一年就有二百四十块钱和两百四十斤粮食,她家现在的收入在村子里绝对是首富。
……
柳二姐各种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许翠林欢喜之余也有一丝忧虑和不满。她的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是向着娘家的,全都是白眼狼,只顾自己,她们难道不知道她们的父母老了吗?她们的弟弟才多大。她还要给他上学,娶妻,生子,哪哪都要钱呢。这二十块钱哪够啥呀。一个个的都独!全是白眼狼!
柳三妹回来后没多久就带着年货,和柳大姐一起去孙娟警官家拜访。
她准备的东西都是乡下有的,苹果和李子因为放在空间里的,一直没有腐烂,还很新鲜。
猪肉是队里发的,柳大姐说她要给上司送点礼,她们家过年时分了十来斤的猪肉。许翠林为了女儿的工作,只好忍痛割了三斤多。
孙娟住在城南,离派出所还算近,这片区域全都是这种旧式的楼房,全是国家分配的住房,没有一定的地位是分不到这块来的。一个院子里有六七栋,每栋都有两层高,外墙没有粉刷,直接就是红色的砖,顶上是青青的瓦。院子里栽了一棵青松,每栋楼前都停有两三辆自行车。
这块区域她曾经过来兜售过东西,也进去瞧过,大多是五六十平米大小,两室一厅的,因为人口多,大多数人家都把大厅改成一间房,供老人居往。孙娟家也是如此。
孙娟看到柳三妹过来,十分热情。她的女儿李婷婷正在她的严密监视之下写作业。
这是吃饭的桌子,收拾的很干净。
李婷婷占了桌子的一半,另一半孙娟正在织毛衣。
桌子上已经没法放东西,柳三妹只好把东西塞给孙娟,笑着道,“初次上门来,猪肉是家里养的,果子是山里果树摘的,都不值啥钱,让您见笑了。”
孙娟笑得一脸和气,“你这孩子,我怎么会嫌弃?这猪肉城里多紧俏呀,有钱有票都不一定能买到!还有这果子,怎么能这么新鲜呐?这都快十一月了,居然一点也打蔫!肯定是放到地窖了里存的吧?”
孙娟赶紧把猪肉和水果放进厨房,出来倒了两杯白糖水招待她们。
李婷婷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就让她一起陪着。
“柳绝妹?你就是俺妈说的那个识破买孩子的小女孩呐。你咋就那么胆大呢?你不怕那俩是人贩子呀?”
李婷婷还真是孙娟说的虎了吧唧的,柳三妹挺喜欢这个孩子的,看着她笑着解释,“人贩子是非常狠的,孩子之于他们来说就是钱,根本不是人,要不然也不会干这种勾当。但买家就不一样了,她们买孩子多数是为了自己的下半生,当然会对孩子好,比如说孩子哭闹了,人贩子会直接打骂,买家却会温和一些地哄,即使不耐烦了骂孩子,语气也会比较温和。打是绝少数的。”
话落,李婷婷一蹦三尺高,哇哇大叫起来,“妈,你一定不是我亲妈,你打我的时候可都是真枪实弹的,可从来没有温和过。”夸张的表情,夸张的动作一看就是个开朗好动的孩子。柳三妹看着她上蹿下跳的直乐呵,柳大姐也跟着笑。
孙娟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笑骂道,“你是没见过我揍罪犯时是啥样子。等你见着了,你就能分辨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妈了。”
李婷婷笑眯眯地挽着妈妈的一只胳膊,头侧过来蹭着她,一脸的讨好,“您当然是我亲妈啦,那亲妈,我想当兵这事,您能答应了吧?”
孙娟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才上初二,就算我同意你去,可谁能要你呀,等上完高中再说吧。不过,等明年中考过后,我送你爸那玩俩月,如果你能在不怕吃苦不怕累地情况下坚持下去,我就同意你高三毕业后去当兵。”
李婷婷乐傻了,高高兴兴地蹦起来,直拍巴掌,尖叫起来,“妈,你终于想通啦,谢谢您了!”
孙娟莞尔一笑。“对了,柳绝妹明年也要中考的,你们俩可以讨论一下学习,争取考上中专。”现在的中专是不好考的,因为它是包分配的,而高中就不同了,不需要包分配,所以分数高的都跑去上中专了。
李婷婷上的是古阳县实验中学,柳三妹上的是第七中学。虽然同一个年级,却不是同一所学校。但因为是同属一个市,所以中考的卷子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