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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的场合 山本武篇
    令北条铃奈一生后悔的事情有很多。
    例如说自己只会用和父母斩断联系这种方法去守护他们。例如说自己永远欠纪田正臣一份还不起的人情。例如说因为自己的怯懦失去了把骸从复仇者监狱里放出来的机会。例如说自己执意从彭格列门外顾问的位置退下来给周围的同伴添了许多的麻烦。例如说自己没有能在最爱的人面对最大痛苦的时候及时向他伸出援手。
    但,北条铃奈最后悔的是自己把自己最爱的人逼向了黑暗的无底的深渊。
    “武……”拖着沉重的身体出了医疗中心,铃奈驱车奔驰在马路之上。库洛姆和真由美一人替铃奈说服夏马尔,让夏马尔同意铃奈离开治疗中心,另一人则是替铃奈向其他的同伴传达铃奈的意志。
    ——不过,就算没有人同意铃奈独自离开治疗中心去找山本武,现在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先斩后奏、擅自离开的铃奈了。
    xiōng口有些胀痛,脸色惨白的铃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阵的发虚。但想要见到山本的心情却是如此强烈,甚至到了让铃奈忘记自己身体不舒服的程度。
    (武——)
    下了车,连锁都没上的铃奈快步朝着自家门前跑去。有虚汗迅速的渗出,使铃奈的背部一片粘腻。
    铃奈知道自己距离家不过只有短短的几米,然而铃奈还是用尽全力的在向前跑着。那拼命的神情仿佛是要去抓住天上的月亮一般。
    铃奈前辈。
    十年前,在并盛的蓝天下,如果山本没有朝着铃奈伸手,那今天的铃奈一定会和现在的铃奈不一样。
    (要是我和武没有相遇的话——)
    或许铃奈就只是一个“路人”。或许铃奈会在那最后的一战后不再和彭格列这个组织有所牵扯。或许铃奈可以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摸不到的镜花水月,触不到的天边霞光,铃奈不敢去期许山本对自己怀有爱意。而那宽阔的背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那样,只有被山本抱着的时候,铃奈才真的有自己还活着、自己不是在做梦的实感。
    身体总是直白的,铃奈的身体无法对自己所爱的人说谎。也只有在发出不成调子的呻|吟时铃奈才敢假装成意乱情迷那样对山本说“我爱你”。
    没有相遇的话,一定不用去费心思考这些无益的事情吧。
    身体紧密的重叠在一起,心灵之间却是有着无法填补的沟壑。
    如同向着天空伸出手也什么都碰不到那样,正是因为深爱着山本,铃奈才会绝望无比。
    ——连靠得这么近,对方都无法察觉自己的这份心情。那如果两人背对着背走远一些,是不是两人就再也没有心意相通的一天?
    没有相遇的话,一定不会有这么伤心的感觉吧。
    (可是我……)
    没有相遇的话,一定不会品尝到如此苦涩的心情吧。
    (还是感谢上天让我和武相遇了。)
    没有相遇的话,今天的北条铃奈一定不会懂得人是可以如此去爱另一个人的。
    (不要离开。)
    已经很久没有相视而笑。
    (不要走。)
    在一起也总是只有床|上的交流。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尽管在一起就会痛入骨髓,但不能在山本身边才是令铃奈最害怕的事。
    (武——)
    气喘吁吁的打开家门,满脑子想的只有山本的事,铃奈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一重从玄关处传来的异样气息。
    “武——……”
    山本的名字喊了一半,等铃奈察觉到自己身后有散发着杀气的人存在时已经来不及了。
    “!!”
    湿布上被按到了口鼻之上,刺激着嗅觉神经的甜味被毫无防备的铃奈吸入肺中。头晕目眩,本就没多少力气的身体更软,感觉身后的门被人关上。铃奈知道刚刚自己吸入的是有乙醚成分的麻醉剂。
    用力在唇上一咬,一个激灵之间,把自己的下唇咬出深深血印的铃奈凭借着疼痛所带来的清醒一踢将绑住自己手腕的男人踹开,不急着把缠绕在自己手上的绳索解开,铃奈回头便用被绑住的双手把另一个见状要扑上来的男人打翻在地。
    银牙紧咬,抵抗着睡意侵袭的铃奈在电光火石之间已打倒两人,朝着没有多远距离的门边跑去。只要把守在门口的那个男人也解决掉,铃奈就可以全身而退。
    “哦……?都吸入了麻醉剂还能打倒我的手下,”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男声yīn恻恻的传来,带着持枪的部下们走出的男人双手鼓掌,“不愧是彭格列的前任门外顾问。”
    “你们……!!”
    虽然没有想到竟会有这么多人潜伏在自己家中伏击自己,但真正令铃奈吃惊的不是这些人的人数,而是这些人手上的武器——死气之炎的火光在枪械上明灭跳动着,偷袭者们的武器显然是经过改造、附有死气之炎的武器。
    如果是寻常的枪械铃奈还有可能突围出去,但刚从医疗中心出来、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的铃奈此刻却是插翅也难飞了。
    “啊,或许我应该这么称呼你?准备再度回到门外顾问位置上的彭格列‘战女神’,北条小姐。”打量着一脸憔悴的铃奈,男人冷冷地哼着。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抵抗起来有多棘手,可他也对自己组织最新研发出来的麻醉气体有着绝对的自信。
    “和那个泽田纲吉两个人就毁掉了我们南部家族联合。”
    头戴荆棘的王冠,站立于战场之上。黑色西服的燕尾迎风飘扬,像极了淑女的裙摆,在那裙摆之下躺着地却是横七竖八的手下败将。美丽的黑发上沾上了血渍,在夕阳下静静回过头,女子的碧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悲哀、更没有犹豫。
    盛放于血海之中的黑莲,那是曾经深深刻于男子眼眸之中的景象。
    (糟……了……)止不住的晕眩感让铃奈难以好好的站立于原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大概在麻醉剂里加了点神经毒素之类的东西。激烈的运动促使血液循环加快,也使中毒症状加快发作。不等体力和精神都消耗得很大铃奈连再度伤害自己、以求保持清醒;铃奈已经摔倒在了地上,显然是丧失了意识。
    走到晕厥的铃奈面前,男人居高临下的睨着地板上的铃奈。
    “无情的战女神也堕落了啊。”
    心头一跳,山本猛然回头。
    除了一成不变的风景,在山本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收拾完留在彭格列总部的东西,正把东西都往车上搬的山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山本,你真的要——”
    随着身旁的纲吉开口,山本也回过了神。
    闻言,山本微微侧头朝纲吉苦笑,“谢谢,阿纲。”
    “从以前就让你替**心,实在是不好意思。”
    眉头紧蹙,纲吉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阿纲,我啊……”山本发出了像是叹息般的声音:“十年间对铃奈的心意从没有变过。”
    (直到现在也爱着温柔又残酷的她。)
    “但是,”
    山本还是笑着。
    “我继续在她身边,只会增加她的痛苦。”
    (明明初衷是希望她幸福的。)
    “所以——”
    电击般的刺痛。心头又是一悸,想说“拜托你们替我好好照顾铃奈”的山本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按着自己的xiōng口,山本直觉的想要回家。和铃奈一起生活了很多日子的那个家。
    “山本……?”纲吉看出了山本的不对劲。
    “……没什么,”用笑容掩饰过去,山本把最后一个箱子放到了自己的车上,“没事的。”
    压下心底没由来的焦急与担忧,山本向纲吉告别:“抱歉,阿纲。”
    “今后就有劳你了。”
    一只手掌握住了失去意识的铃奈的下巴。男人眼神yīn冷的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
    “三年、不,四年前,我们南部家族联合用谈判的幌子把彭格列的两大首脑约了出来。”
    手指摩挲过铃奈那过于苍白的脸颊,男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新招徕的手下们进行说明。
    “守护者都没带上一个,泽田纲吉和北条铃奈果然如约,只带了几个部下就来赴宴。”
    男人以低声缓缓地说着,与其说他的话是在说给别人听,不如说他是在回忆给自己听。
    “我们以为只要联合彭格列内部的反叛势力要杀掉从东洋小岛上来的两个小孩子是轻而易举,没想到——”
    男人用力的扼住了铃奈的脖子,强行使已然晕厥的铃奈在痛苦中咳嗽着醒来。
    “我的女人!我的军火!我的钱!!我的家族!!我的部下!!!我的权利!!!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毁掉了——!!!”
    男人目眦欲裂,竟是把被他掐着脖子的铃奈一把丢出。
    “……!!”背脊撞到墙壁之上,身体里的骨头和墙壁同时发出闷响。来不及叫出声来的铃奈喉中一甜,险些又要再度晕厥过去。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没有死呢?!”
    脸孔扭曲着,男人抬脚踩向了铃奈被反绑在背部的双手。
    “去死吧!!去死——!!”
    心怀慈悲的纲吉并没有杀人,但正是因为如此,眼前的男人才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就在战斗都到了终盘,男人都不惜动用原本是用来掩护自己撤退的精英小队,男人成功的让自己埋伏在周围的狙击手找到了机会,趁保留实力的纲吉分神应付袭来的精英小队时进行了伏击。然而伏击并没有成功;千钧一发之时,原本同样手下留情、还和人缠斗着的铃奈替纲吉挡下了这足以致命的一枪。
    当山本和狱寺等人赶到,山本看到的便是浑身浴血的铃奈气息奄奄的被纲吉抱着呼唤名字的画面。失去意识的铃奈并不知道在了平全力为自己治疗时,面沉如水的东方剑豪独自一个人走向了敌人之中。
    就连身为BOSS的纲吉也无法阻止;雨之守护者如同海上的暴雨般清扫了整个战场。
    南部家族联合旗下的产业在一周内因为各种各样的状况而停业或变成无法营业的状态,相关的线人被警方逮捕,与之有交情的官员要么被暗杀,要么被各种丑闻拉下马。没有情报贩子再愿意提供情报给南部家族联合,也没有军火贩子肯同南部家族联合合作。招募不到新的成员,大干部又先后失踪了几个,南部家族联合就这样一蹶不振,此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完全瓦解。
    即使没有人把原因说出口,黑手党们也还是明白。
    ——这是彭格列的报复。
    纲吉当然不会组织这种报复行动,但纲吉也没有点破进行了报复的守护者们。纲吉纵容了山本带头的报复。
    “真是没有想到啊……你们居然会变成一对夫妻。”
    皮鞋底踩拧着铃奈纤细的手指,忍耐着指骨上传来的鲜明痛楚,铃奈却是叫都没有叫上一声。
    “不,也不算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吧。”
    眼见铃奈既不求饶也不屈服,甚至连示弱的惨叫都没有,男人移开了自己的脚,揪着铃奈的头发,让已咳出几口鲜血的铃奈不得不抬头看向自己,男人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抹掉了铃奈嘴角的鲜血。
    拿过一旁的小相框放到了铃奈的眼前。指着相片里的山本,男人讥讽的翘起了嘴角。
    “你知道吗?这个男人第一次杀人就是为了你啊。”
    “?!”铃奈的眼睛蓦然睁大。
    即使身为黑手党,纲吉也没有失去重视生命的心。尊重纲吉的意志,就算面对的是仇敌,彭格列的守护者很少会出手伤人性命。
    “违背BOSS的意志擅自杀人,这个男人像切菜一样把击中你的狙击手切割成了整齐的碎块。”
    男人又一次扼住了呼吸困难的铃奈。
    “呵呵呵……现在想起来,要是当时你就死了的话,我也一定会被那疯了的男人杀掉吧。”
    “多么幸福的一对夫妻啊。”把相框转过来朝向自己,男人看着相框里的照片微笑道:“看来你真的对他很重要。”
    “啊……我想到了好点子。”几近疯狂的男人的语调忽然沉静了下来。
    “你和那个雨之守护者,哪一个会因为看着对方被折磨、被杀死而疯掉呢?”
    “或者……”男人微笑着走到了铃奈的身后,按住了铃奈因疼痛而不自然抖动着的双手。
    “在你们疯掉以前,就已经幸幸福福的牵着手去了天堂?”
    “——————!!!”倒抽一口冷气,张口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脸色煞白的铃奈生理性的流出了眼泪。
    男人折断了铃奈的一根手指。
    “铃、奈……”回到家的山本在自家的电视上看到的就是反复在播放着的、铃奈被人折断手指的录像。
    不算太快、但也绝对不算慢的速度,那纤细葱白的手指就在巨力下被折断。
    气血翻腾,咬合在一起的牙齿咯咯作响;身体因愤怒而颤抖,山本的双手紧握成拳。
    “再不快点来的话,你亲爱的小鸟就要因为失去手足而再也无法停留在任何地方了呢。”
    录影带上的男人微笑着,又朝铃奈的另一根手指伸过手去。
    “一个人到市郊的废工厂来。和你和我都十分有缘的那个地方,你可不要说你不知道啊。”
    啪嗒——啪嗒——
    血液透过山本的指缝滴落下来,握掌成拳的山本的指甲深深陷入了自己的皮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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