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八岁的女孩独自对抗着父亲的婚礼,若搁在平时,他或许会抱肩当做一场好戏来看,可是,当时——
他分开人群,走到女孩面前,捉住她的手臂,神色有些凶狠:“去给我姑姑道歉!”
女孩仰头望着他,小脸上满是倔强。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不甘后母到来的女孩,和一心为姑姑出气的男孩。
他干脆拖着她往钟其秀面前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既羞又窘,小手在他手臂上狠狠一挠,趁他吃痛的时候,拔腿就溜。快要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却还记得回头,溜圆的眼睛带着深切的恨意,直直地瞪向他。
那样稚嫩却凌厉的眼神,像是手臂上她留下的抓痕一样,很长一段时间内还频频在他面前闪现。
他时常会想,如果那时他不是以这样一个反派的角色出场的话,那她现在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截然不同,然而,这样的假设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就算你猜到了故事的开头,也永远不知道它接下来要走的步骤。
“石头,今儿可是出来庆祝你们家老爷子高升的,咱别摆出一副深沉样儿行不?”聒噪的宋思木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钟磊眯眼看他:“你还是知道是给谁庆祝的啊?”
花蝴蝶一样满场飞舞着同漂亮妞儿攀谈的宋思木“嘿嘿”一笑,“这不就图一乐呵嘛,你往这儿一坐跟佛似的一动不动,斧头又是块冰山,我要是再不活跃一点儿,人还以为咱哥仨转性儿了呢。”
“行了,就你理由多。”钟磊伸手取了一杯红酒,一边慢品,一边环视四周。
本来不愿意举办这样的宴会,可这圈子就这规矩,反正就一个形式而已,照做也无妨。
可能是看出他的不耐,宋思木揶揄道:“别皱着眉头了,你爸现在可真真正正是位高权重了,你至少也要喜庆一点儿啊。”
钟磊依旧面无表情:“人多,烦。”
明明只是小范围的聚会,谁想不再受邀之列的人却也来了不少,借庆贺的由头行巴结之实,一个两个虚伪得可以。
“得,你现在跟惜字如金的斧头快一个样儿了。”宋思木又瞄准一个少女,拍拍他的肩:“你慢慢修炼着,我去搭个讪先。”
去洗手间归来的齐霁坐回钟磊对面,看着周围对钟磊“关注有加”却不敢上前打扰的人群,有些嘲讽:“亏得这次你爸是升官了,要是降职,这帮人这会儿还不一定在哪儿躲着呢。”
“哼,这圈子哪有真心的。”
“不说这闹心的了,”齐霁难得有兴趣:“说说你的泡妞进程吧?”
在得到钟磊的一记瞪视之后,摊摊手,改口:“好吧,是追妻计划。”
钟磊按了按眉心:“……总会成功的。”
“要不,兄弟我给你支个招儿?”
“就你?”钟磊鄙视地看着他:“你的经验不比我丰富到哪儿去。”
“那可不一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道理你该认同吧?”
钟磊想了想:“那你说说看。”
“跳过恋爱这一环节,直接结婚不就得了,凭你爸的大家长气势,她还能不同意?”
钟磊沉思一会儿,摇摇头:“再看看吧。”强娶,是他最不愿意用到的方法,否则也不会由着她逍遥这么久。
钟其辉在本次选举中能直接调任中央的事情,说起来还多亏了这座城市的历史条件。当初青城还勉强只算是一个二线城市,但以当时他的能力,已足够去一线城市任职,不过,越是贫穷的地方越能出政绩,也有更多施展的余地。
青城如今繁荣的面貌与日渐重要的地位,虽不能全部归功于他,但没有人会否认他在这其中所起到的砥柱中流的作用。
距离调离之日还有三天,钟其辉疲于应对各方宴席,称病在家,拒不外出。
钟家的根基还在青城,钟家其他人是并不跟着迁居的,因此,钟其辉吩咐两个女儿整治一桌酒席,全家小范围地聚聚。
钟其辉脸色依旧平和,并没有因高升而现出一丝一毫的得意,钟其秀却有些伤感,因为毕竟也算是分别。
双胞胎还小,不明白这特殊的形势,依旧“咯咯”地笑着,倒是给席间增添不少活力。
钟其辉摸着两个孙女的小脑袋,道:“都别苦着脸了,看两个小的多懂事。”
钟磊漫不经心地玩着一个陶瓷酒杯:“这俩才是人精呢,那是装样子给您看的。”
他这句话成功地活跃了席间的气氛,旁边的钟其秀笑着嗔他:“混小子,怎么说话呢?没个大人相。”
钟淼也笑:“是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他了。”说罢,若有似乎地瞄了一眼宁清。
宁清眼观鼻鼻观心,不太能融入钟家人的话题中。
钟磊心中一动,想到昨夜齐霁的话,原本坚持先夺心再夺身的想法有些动摇。他悄悄扯了扯钟其秀的衣角,求助的表情不言而喻。
钟其秀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哪能看不懂他的心思,她瞥了瞥仍带着生分带着疏离的宁清,暗暗叹了口气,在钟磊期待的眼神中,对钟其辉道:“大哥,你看看,石头他现在就这么无法无天,等你离了青城,就更没人能管住他了,要不……”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钟其辉也能明白。
钟其秀的声音压得极低,但除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宁清之外,其他人都能揣摩到大概的意思。
钟其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宁清,和蔼地开口道:“清清啊,你今年满二十了?”
宁清整整神色,恭敬地回答:“嗯,腊月份的生日。”
“哦。”钟其辉点点头,又道:“我听你秀姨说你爸爸最近康复得有点儿慢,你也别着急,我了解你爸,他舍不得你担心,会醒的。”
提起父亲,宁清的鼻子有些发酸,她竭力忍着,点头称是。
钟磊在一旁急得不行,第一次觉得他爸循序渐进的处事方法真真费事。
钟其辉瞪了儿子一眼,暗骂一声“没出息”,转向宁清的时候,又是一片和煦:“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我们眼里,你就是阿秀的女儿,我们有责任照顾你,尤其是在你爸爸没醒的时候,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宁清也垂首道谢:“钟家这些年对我们家的扶持,我们父女俩永生难忘。”
钟其辉摆摆手:“一家人就不用说这些见外话了。”然后话锋一转:“你跟石头处了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你觉得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宁清没想到他会突然转换话题,又抛出这么犀利直白的问题,为难地咬着唇,大脑飞速运转着,酝酿适当的措辞。
一旁的钟磊也绷紧了身体,脸色乍一看是平静的,只有他自己知道xiōng腔里那颗心此时跳动的频率有多快。
“他……很有能力。”把别人家的企业当成自己家的来发展。
“很有毅力……”缠了这么久都不愿意放手。
“很聪明。”总能拿捏到她的软肋和死穴。
“很健谈……”某些时候聒噪无比。
“很……”
这算什么看法?钟磊越听越郁闷,明明说的都是优点,听在他耳中却比缺点还令他不喜。
“呵呵,看来你对他了解的很透彻嘛。”官场混出来的钟其辉仿佛没看出宁清说出这些特征的时候,眼底仿佛受虐般的情绪。
“……”宁清不知如何接口。
“你爸昏迷前,口头承诺了你跟石头的婚事,本来我们想着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以不作数。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处的还不错,所以……”
“钟伯伯!”宁清心急之下,大着胆子打断他,“我爸还没醒,我不想……”她咬着唇,心脏几乎都要缩在一起了。
“我知道。”钟其辉面不改色,“我的意思是先订婚,这样你也有了个名分,免得外面多嘴多舌的人总议论。”
听了这话,钟家大姐先不淡定了,她心底是一百个不愿意让宁清做唯一的弟妹。“爸,她还在上学,现在说这事是不是太早了?石头也还年轻,再等两年也不迟的。”
钟磊又朝钟淼使了个眼色,钟淼放下手中的水杯,插口道:“大姐,你跟姐夫结婚的时候不也才二十二岁嘛。”
“……”钟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当初结婚还是家族联姻式的,双方认识不到半年,两家就张罗着准备婚事了,因为体质原因,婚后九年才好不容易怀上双胞胎,因此,说起来,她心里不是不庆幸当初的早婚的。
“好了,”钟其秀发言道,“这事还得问问当事人的意思。”她直接跳过掩不住一脸喜色的钟磊,看向宁清:“清清,你怎么看?”
怎么看?宁清此刻纷乱的脑海里只有这句看似商量,实则毫无回旋余地的话,还能怎么样?钟家要把口头婚约诏告天下,她这个无亲无靠,连住的房子都在别人名下的孤女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一旦订了婚,她就会被打上钟磊的专属标签,从此再没有自由。
宁清的指甲几乎要陷进手心里去了,半垂着头,脖颈弯出一个脆弱的弧度,漆黑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抿着嘴角,看得一旁的钟淼心生悔意,有心想开口帮她说句话,可触到弟弟那紧绷的、等待审判似的脸色后,终是没有开口,就算拖得了一时又怎么样呢,弟弟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倔,他认准的事谁有能力去改变,父亲和姑姑现在拿出家长的威严给这个女孩施加压力了,就说明这桩婚事真的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钟晶也是紧盯着宁清,怕她点头同意,却更怕她拒绝——如果是这样,那弟弟怕是要受打击了。
钟其辉与钟其秀意思都一样,既然石头喜欢,那就娶回家来,虽说宁家家业败了,可钟家现在也的确不需要用儿子的婚姻换取什么了,只要女孩清白可靠就行。
一时间,餐厅陷入奇异的静默中,两位长辈气定神闲,大姐二姐持续观望,钟磊紧迫地盯视着宁清象牙白的侧脸,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成拳。后面站着的仆人们大气也不敢出,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
唯一活跃的就数天真可爱的双胞胎了,小丫头们以为订婚就是结婚,而结婚她们知道,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意思,这意味着她们往后每天都可以见到漂亮舅妈,还能从心情很好的舅舅那里得到很多的礼物。
依依拍着小手叫:“舅舅舅妈结婚嘛!结婚嘛!”
双双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笑眯眯地看着宁清:“嘻嘻,双双喜欢舅妈,舅妈答应嘛!”
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宁清的脑海里突然就闪现出了另一双纯净得不染一丝杂色的眼睛,那还是一个艳阳天,男孩微笑着的脸庞迎着光,声音真诚:“清清,将来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一定要选在早晨你刚刚睁开眼的那一刻,我要你在新的一天刚开始的时候,在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我的时候,说一声‘宁清,嫁给我’。”
可是,说这话的男孩已经牵了别人的手,诺言中的场景永远也不会在她的世界里出现。
就在整个餐厅诡异的气氛即将升至顶点的时候,宁清听见自己轻飘飘的好像是从异度空间里传来的声音:“好。”
于是,餐厅里重新恢复和谐,钟其辉与钟其秀欣慰地笑着,钟晶忙着帮双胞胎擦嘴巴,钟淼放下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刀叉,钟磊扬着嘴角,一脸喜色地看着她。仆人们穿梭在餐桌旁,收拾着餐盘碗筷。
“不过,至少要等我大二学业完成之后。”宁清又加了一句,这是她唯一能为自己争取的时光了,只希望父亲能赶快醒来,父女俩再想其他的办法代替“卖身”来偿还欠钟家的债。
还有六个月……钟磊想了想,同意道:“好。”
一场宴席,除一人之外,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找房子找工作各种找,于是最近更新速度可能慢了点,我会尽量抽空码字更新的
☆、第二十二章
得了她半年后同他订婚的许诺之后,钟磊对待她的态度明显的更理直气壮了。
出入必须牵着她的手;电话由一天三次升为六次,虽然每次都是他说宁清听;两天的周末时间,至少有一天半必须跟他一起过;送礼物的次数也越发勤了……
“你表哥又来接你哎。”一起下课的简婕捅了捅宁清的手臂。
宁清看了眼不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莫名的有些心虚,胡乱地应了她一声,慢腾腾地向那道人影走了过去。
“我晚上还有课呢。”对着他打开的车门,她有些不情愿。
“我知道。”钟磊接过她的书包,“给你请过假了。——今儿木头生日,不过请的人不多,咱们去送个礼物,略坐一会儿就回。”
宁清无奈,只好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说是人不多,不过还是快装满了一个包厢。
他们到的时候,宋思木带着一顶可笑的寿星帽迎过来,笑嘻嘻地道:“石头,你太给哥们儿张脸了,居然把小嫂子都带来了。”他看了看宁清,意味不明地笑。然后转向钟磊,依旧不改油嘴滑舌:“来来来,发红包,我等你们这一对的喜酒可是等很久了。”
钟磊一巴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今晚可是你办事,冲我要哪门子红包?”
宋思木“嘿嘿”一笑:“石头你就嘴硬吧,你想给哥们发这红包想了很久了吧?”
钟磊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把小巧的车钥匙,在两眼发光的宋思木眼前晃晃:“你接着说,我正好也再考虑考虑这礼物还要不要送出去……”
“别呀,石头。”宋思木急了,“我不闹了还不成吗?”
钟磊将钥匙抛给他。
木头捧着钥匙,眼睛都眯了起来:“早听说你新弄了一部好车,没想到是给兄弟我准备的,真是……受宠若惊啊。”
“得,我可没闲工夫宠你。”
宋思木手上挂着钥匙在人前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圈,惹来圈子里一个名叫江山的调侃:“我说木头,你这会儿可是标准的炫富子弟的形象啊,这要是让你们家老爷子看见了,不得拿皮鞭抽你啊?”
宋思木一个激灵,收起钥匙,苦哈哈地道:“那必须的,我们家正搞严打呢,连我那偷亲女同桌一口的侄子都被老爷子用鞭子给打了,这要是搁我身上,那非得被扒掉一层皮呀。”
包厢里的其他人闻言纷纷围上来,调侃的有之——
“行啊,木头,你那侄子才六岁就知道偷香了,不错不错,可喜可贺,你们老宋家后继有人了。”
愤恨的有之——
“擦!老子当年八岁也才敢偷偷摸摸地碰下女生的小手,不能比啊。”
感慨的有之——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啊。”
木头大怒:“你们这帮损友!”
一时间,包厢里嬉笑怒骂,热闹非常。
钟磊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悄悄看了一眼宁清,若有若无的也笑了起来。
宁清到底适应不了这里的喧嚣,钟磊及时地拉住宋思木,问:“有清净地儿没?这儿太吵。”
宋思木带着他们往里边走:“早准备好了。”
包厢是套间式的,里面还有一间,隔音设施还不错,房门一关,外面的人声音浪便听不到了。
里面只坐了齐霁一个人,正在自斟自饮,看见他们进来,居然同宋思木一样调笑道:“幺,一对新人来了。”
宁清不经常见到齐霁,更是连话都没说过,只觉得此人的气势比钟磊还要凌厉三分。
钟磊牵着她的手,脸色难得的正经了起来:“我未婚妻,宁清,……这是齐霁,我们都叫他斧头。”
这是他第一次,将她正式地介绍给他的发小。
齐霁朝她伸出手:“久仰大名。”
钟磊笑着拍开他的手,揽着宁清在一边坐下。
其实男人之间的交谈宁清并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若不是钟磊时不时帮她把果汁杯子加满,或者叫份甜品,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如空气般透明了。
很快就有其他人进来,虽然宁清同钟磊要求过不把两人即将订婚的事公布于众,不过显然,这些平日里同他走得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来来来,新人先敬酒。”一堆人闹腾着倒了两满杯红酒。
“嘿,今儿貌似我才是正主。”宋思木嚷道。
“得了吧,木头,在钟少的终身大事面前,你这个寿星也得让路。”
钟磊心情好,并不推辞,将两杯酒都端到自己手里:“她不会喝,我来。”
“那怎么成?”众人不依了,“嫂子必须得喝呀。”
宁清被这嚷嚷声扰得心烦不已,偏头看了看钟磊手中的酒杯,她以前没喝过酒,只觉得这色泽同果汁差不多,浅饮几口应该不会有事,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不得逞是不会罢休的。
她在钟磊诧异的目光下从他手中拿过一杯酒。
众人见这个传说中清冷的小嫂子如此“上道”,不由得更加兴奋。
不过毕竟钟磊护短的名声在外,也都不敢闹得太过,只撺掇着他们喝交杯酒。
这个钟磊倒是乐见其成,无视宁清紧抿着唇,手从她的臂弯穿过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只是喝一杯酒……宁清这样安慰自己,然后低头,在围观的众人暧昧的眼神中,小小的喝下一口。
酒后,一干人兴致更高,得寸进尺地要看两人热吻,钟磊眼见宁清神色已微现不耐,摆摆手:“行了,该把场子还给木头了。”
这圈子混出来的,自然都有几分眼色,见状也只能作罢。
宁清松一口气,软软地坐倒在沙发上,用手指按压着有些晕乎的脑袋。有一具身体贴了过来,接着又探过一只手覆在她前额上,冰凉的触感给她发烫的额头带来一丝舒爽。
“难受?”钟磊问道。
宁清不答,有些恼他将她带来这个混乱的场所来。
“……那我们走吧。”钟磊同宋思木打了声招呼,扶着她的肩膀离开包厢。
上车之后,宁清的脸颊已经红得如同枝头小灯笼般的柿子一样了,仰靠在座位上,连意识都是混沌的。
在此之前,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钟磊也不防她酒量居然这么小,刚想侧身看看她的情况,一看之下,却愣住了。
女孩平日里总带些苍白的脸颊此时艳得惊人,水润迷蒙的眼睛半开半闭,xiōng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他俯身的这个角度,透过她微微凌乱的衣襟,隐约可以看见xiōng前白皙的一片。
钟磊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身体越来越靠近她,近到已经可以捕捉她吐息间甜酒的芳香。
宁清对外界的信息依旧无知无觉,只是不停地用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颊,试图让它降低一些温度。
钟磊拿下她的手掌,换成自己的贴上去,那滑腻的触感让他留恋不已,来回摩挲着舍不得放开。
他的手掌偏凉,正好解了宁清的燥热感,她舒服地闭上眼,甚至还无意识地主动用脸颊在他手心上蹭了蹭。
即使知道她是无心的,这样的动作还是大大取悦了钟磊,他带着欣喜带着膜拜,缓缓伏低身子,嘴巴温柔地覆上她微微张开的唇瓣。
唇齿相依间,温度渐渐升高,她下意识地想逃离,却被他抢先一步固定住脑袋,整个人被压在座位上,被迫接受他的索求。
允咬、啃噬,他做尽了她清醒时他不敢做的事情,舌尖一遍一遍地描摹她完美的唇形,然后再探进她口中,卷起她的小舌纠缠不已。
这样迷离的气氛让宁清的意识更加模糊,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本来还在挣扎的双手也安静地垂了下来。
钟磊像得到了鼓励一样,动作更为强势,几乎想把她整个人嵌进自己心口上。
这样抵死的纠缠持续了很久,直到宁清几近窒息,钟磊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呼吸平稳之后,帮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裳,又将座位高度调整到最优,这才发动了车子。
他将酒醉的宁清带到了自己的别墅。
灌了一杯蜂蜜水后,宁清沉沉地睡了过去。钟磊坐在床头,一遍一遍地用手抚摸她的温润的脸颊。
床头的壁灯光线柔和,在他脸上打出复杂的yīn影,像是隐忍,又像是决绝。
渐渐的,灯灭了。
宁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吃惊地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窗外明亮的日光透过米色的窗帘暖洋洋地洒了进来,却也只是让她的呼吸更加冰凉。
尤其是,被单下,自己的身体不着寸缕。
宁清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心慌过,惊恐、无措、悲哀、绝望,不可置信。
最可怕的是浴室“哗哗”的水声昭示着还有人在。
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浴室门,棉被下的手指几乎要将床单抓出洞来。
水声终于停止,只裹着一条浴巾的钟磊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神清气爽,眼神晶亮:“早。”
还有水珠从他的发梢上滴落,沿着上身结实的肌理,同宁清脸颊上的泪水一样,缓缓的坠落。
“……你对我做了什么?” 宁清哑着嗓子,尽管已经不抱希望,却还是要寻个答案。
“你说呢?”钟磊不答反问,眼底满是餍足。
那样暧昧的眼神,让宁清几欲崩溃。
“禽兽!”宁清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手里摸索到被子里的一块东西,狠狠地朝他的脑袋扔了过去。
钟磊灵活地避过,那东西砸在墙壁上,清脆的一声,又落回地上,赫然正是钟磊的手表。
宁清更加绝望,牙齿将嘴唇咬出血丝,眼睛里的恨意让钟磊都不敢直视。
“昨晚……你没拒绝。”钟磊开口为自己辩护。
“那是我醉了!”宁清喊道。
“我也醉了。”醉在她难得的乖巧和温柔里。
“骗子!禽兽……”宁清只不停地骂他。
钟磊的眼神暗了暗:“我以为未婚夫妻之间做这些都是正常的。”
“现在还不是!钟磊,我现在跟你还没关系!”
“你早晚都得是!宁清,还有六个月,你不要想着会有什么变故,即便是你爸醒了,也只能被我称一声‘岳父’,懂么?”
“你滚!”宁清抓起身后的枕头,疯了一样,没头没脑地朝他丢过去。
钟磊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躲都没躲,声音平静:“你上午还有两节课,起来穿好衣服,我送你过去。”说完这些,才拎起一旁的衬衫,边往身上披,边走出房间。
宁清在房门关上之后,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久等了~~最近更的慢一是因为旧坑新填,思路有点断,二是因为近期生活实在很混乱,不过很快就好了,大家周末愉快~~
☆、第二十三章
宁清十六岁的时候,出落得比花儿还要娇艳,在校园中穿梭的时候,总能吸引不少异性的眼光。
她那时候还是父亲的掌中宝,又兼钟磊留学在外,生活可谓是顺风顺水。
然而太过优秀的女生,往往同性缘不佳,她在班里能说上话的就只有同桌孙雅静。
黄雅静活泼跳脱,率性爽朗,同内敛矜持的她正好互补,两人也在长期的同窗生涯中慢慢发展成为死党。
那时候,因为宁清的刻意低调,除了老师之外还没有人知道她富家女的身份,但是黄雅静对她却是毫无保留的坦白,甚至还邀请她去自己那清贫却温暖的家里做客。
那是一条小而狭窄的胡同,四四方方的小院里居然挤下了五家人。
宁清跟在黄雅静的身后进去的时候,是一个早上。橘黄色的霞光越过院子低矮的外墙,将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瑰丽的色彩。
院子的中央,有一个少年正在支起的画架前拧眉思索,片刻之后,那好看的眉毛骤然飞扬,修长手指间的画笔“唰唰”的在白纸上起舞,他的身后,是一丛俊秀的竹子,如布景一般让他整个人浑然入画。
“那也是我们学校的,跟咱们同年级,平时就喜欢写写画画……”黄雅静用手遮住嘴巴,在她耳边悄声道,“平时我都叫他‘呆子’,嘻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成了月牙,嘴角也快乐的扬起,彼时宁清只觉得那只是黄雅静喊人外号的时候恶作剧的笑,可后来才明白那是属于两小无猜的小幸福。
黄雅静蹑手蹑脚地拉着她绕到“呆子”的背后,那时候,三人差不多一般高,越过他不算宽厚的肩头,宁清看到了画纸上的内容,那是用铅笔勾勒出的写生图,线条简单,却将一丛被露水打过的月季花的姿态完美的展现了出来,许是因为家庭条件的限制,那画纸有些粗糙劣质,但有了那盛开在纸上的花朵,谁也不会再觉得这背景太过廉价。
大功告成的少年后知后觉地发现背后有人,“小静,你又来这招……”他转过身,却在触及宁清晶亮的眸子之后,将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而后,暮的红了脸庞,腼腆而又羞涩。
“嘿嘿,呆子内向,怕见生人。”孙雅静又低声在她耳边讲解着。
“哦。”宁清点点头,基于礼貌,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宁清,很高兴见到你。”
“……贺季楠。”其实他想说“我知道你”,可又觉得这样太显唐突,只好规规矩矩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那是宁清第一次见到贺季楠,但这却是贺季楠无数次在校园里窥到她的身影之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凝视她。
那顿午饭是在黄雅静家吃的,小院里的人极热情,一家来客人,其余各家都会送来心意。
贺季楠被他妈妈委派着送来一份香炸咸鱼,黄妈妈熟稔地邀他一起吃,他只摆摆手,冲宁清礼貌地笑笑,然后转身,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斜对面半开的房门里。
此后,两人的交集好像突然多了起来。宁清这才发现,原来两人所在的班级离得这么近,近到课间出入时经常就能在走廊上看到彼此的身影;体育课也在同样的时段,列队绕着Cāo场跑圈的时候,微一偏头,就能看见他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冲她腼腆地笑。
那时候,宁清跟异性相处的经验只限于小霸王钟磊,以及臭脾气的二舅家的表哥。她从来不知道男生也会像贺季楠一样,温润平和,毫无杀伤力。
但,依旧没有任何交谈,两人的交集更像是精神层面的默契,不涉及一言一语。
偶尔,黄雅静眉飞色舞地讲着“呆子”的事迹或是近况的时候,她的心跳会稍稍加快一点儿,精神会稍稍集中一点儿,那个名字,那张脸在脑海里的印象越来越鲜明一点儿……
那是个青涩懵懂的年纪,少男少女的心扉初动,各自都像枝头青涩的梅子一样,羞答答地藏在树叶间,只等心细的人去发现。
直到有一天,宁清从孙雅静的手里接过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幅画,确切的说,是一副她的素描,身着舞衣,单足落地,是她在学校的练习室训练的场景。
画上的线条明显比上次的月季花繁复很多,纸张也更光滑,她的侧脸被勾勒得立体而又生动,让她的心瞬间柔软一片——如果有人愿意这么用心的描摹你的脸,你也会因被重视而欣喜难言。
此后,每日一幅画,或者是她半伏在课桌上支着下巴发呆;或者是体育课上她动感的运动姿态;或者是她走出考场后脸上的喜悦与懊恼……
他的画像是日记一样,记录着她每天的情绪与日程,但却没有任何文字,连署名都不见,这让宁清喜悦的同时也忐忑无比,揣摩不到他的用意。
沉浸在小秘密里的宁清并没有注意到开始变得沉默的孙雅静,或许正像别人说的那样,一个人的心眼只有那么大,当它开始装下别的人的时候,有一些人也正在悄悄的被遗忘。
贺季楠鼓起勇气开口的时候,宁清已经将他送的画装订成了厚厚的一本。
还是通过黄雅静,两人约在了Cāo场后面的小花园里。
贺季楠还没开口就红了脸,宁清心里也是忐忑的,不过还是壮着胆子先开口道:“你约我来这儿,有事么?”
“我……”贺季楠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一鼓作气道:“我喜欢你!”
宁清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了下来,带着欣喜,带着甜蜜,傻傻地看着他不安的等待审判似的样子。
“呆子。”她这样轻轻地叫了一声,熟练得像在心底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贺季楠在她这带着说不出的嗔意的轻唤之下,傻呆呆地笑了起来。
年少时的爱恋,纯得如同山泉水一样,原始而又澄澈。确定关系之后,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亲密的举动,但是偶尔的一个隔着人群的对视,偶尔一个眼神的交流,都蕴含着其他人参与不了的私密感。两颗年轻的心,在那个张扬着青春的年纪里,越走越近。
如果时光能停留在那样的年少时光……
宁清呆呆地站在镜子前,木然地看着如今这张毫无神采可言的脸庞。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也不如她眼底的悲哀浓重,自己的身体显然是被清洗过的,但是,颈间、xiōng前还依旧有红色的痕迹留下,她狠命地对着镜子搓洗那些痕迹,但是随着皮肤的泛红,那些痕迹却越发显眼,像是屈辱的烙印一样,死死地钉在她的身体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下凌虐自己身体的动作,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倒。
作者有话要说:下两更在明晚~~
☆、第二十四章
“宁清,出列!”崔清芬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宁清低着头,在简婕担忧的表情与其他同学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走出队伍。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连续犯三个低级错误,这不应该是我教出的学生该有的状态!”
“对不起,崔老师。”宁清微微鞠了一躬,有些艰涩。
“我不想再看到第四次,……行了,归队吧。”
宁清再次鞠了一躬,缓缓地站回自己的位置。
“清清,你怎么了?”简婕用口型问。
宁清勉强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接下来,宁清收起恍惚的心神,倒是没有再犯错,不过下课的时候,崔清芬还是让她单独留了下来,多增加了三十分钟的训练额度。
简婕也没走,一直等到训练完才给满头大汗的她递过去一张纸巾:“清清,你今天状态不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宁清摇摇头,然后背起书包跟她一起出了训练室。
这个时间,校园里已经没多少人在溜达了,所以宁清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十米开开外那个正倚在车前的人影。
“你表哥又来接你了哎。”简婕看她神情木然,捅捅她的手臂提醒道。
钟磊已经开始走近。
宁清还来不及拦住,简婕已经迎了上去:“表哥好,以前总没机会自我介绍,——我叫简婕,是清清的同学兼室友。”她朝钟磊伸出手。
“表哥?”钟磊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清:“你是这么跟你同学介绍我的?”
宁清好似没看到他酝酿着怒意的脸庞,不开口,不解释。
钟磊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垂下眼睑,握住简婕的手:“你好,我是清清的未婚夫。”
“……”简婕张大了嘴巴,双眼呈呆滞状。
他这样对着她最亲密的朋友说出这个她曾经极力隐藏的秘密之后,宁清心里竟然意外地轻松了起来,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宁清躲开了简婕惊讶的求证的目光,除了有隐瞒事实的内疚感之外,更多的是真相被曝光之后的难堪。
“不好意思,我找清清有事,我们先失陪了。”钟磊微微颔首。
“……再……见。”简婕的思维仍旧没恢复灵活。
“这下你满意了。”坐上车,宁清双眼放空,轻飘飘地问。
“满意?”钟磊咬牙切齿地重复,“满意你跟别人介绍说我是你表哥么?!宁清!我到底哪儿见不得人了,让你这么忌讳曝光咱们的关系?”
“……我不想跟你说话。”宁清偏过头,双眼无焦距地看着窗外的景物。
钟磊气极,心口再次涌上无力感。
车子竟然在青城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停下,宁清有些心慌,该不会是父亲他……
“你爸没事。”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忧,钟磊淡淡地道,“我新请了一位专家,三个月前,他成功的唤醒了一位重度昏迷五年的病人,所以我让他来看看能不能提供什么治疗方法。”
那专家是英国人,说一口伦敦腔,宁清英文水平本就一般,对那些晦涩的医学术语更是没辙,连指带比划,两人依旧交流无能。
钟磊冷眼看着,直到宁清急了一头的汗,才站出来,一出口,标准的美式英语。
宁清惊讶的同时,也忙不迭地将父亲的情况说出来,再由他转述给专家听。
其实病历卡上已经记载得清清楚楚,可宁清就是要自己再讲述一遍,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一点儿。
那专家听了之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宁清立刻看向钟磊:“他说了什么?”
钟磊在她闪着热切光芒的眼睛中稍微失神了一两秒,轻咳一声:“他要亲自观察几天,记录各方面数据,然后才能制定方案。”
“那他有没有说能治好?”她的眼神更加急切。
“清清,”他无奈,“这个……谁都无法保证的。”
她失望地垂下头,目光似痛似哀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
以前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只祈祷着能让父亲还活着、还有呼吸就行;后来检测出他脑部活动微弱后,她又只期望父亲能听见她在病床前跟他讲的话;现在有一丝曙光,她都能盼望着父亲明天就能睁开眼睛。
人,真的是一种难以满足的动物。
送走了专家,宁清对他的态度又冷了下来。钟磊只能无奈地摇头,颇有一种“被利用完就甩”的感觉。
最近青城的商业圈子,有一个名字正在被越传越广。
林萧潇。
虽说她起点高,一开始就是走管理阶层的路线,但如果没有真才实学,也真的撑不起这么大的架子来。
所以对于她这个大忙人能亲自来学校接自己放学这件事,宁清还是很诧异的。
咖啡店里,宁清用小勺轻轻搅拌着杯中褐色的液体,微苦的气息透过嗅觉刺激着神经,耳边是舒缓轻柔的音乐,这样的氛围,实在适合紧张忙碌的一天过后来放松心情。
林萧潇微微笑着看她:“我在附近办事,顺道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练舞很辛苦吧?”
“还行,”宁清小小地啜了一口咖啡,“路是我选的,再辛苦也得走下去。”
“上次你帮二叔卸任的事,他一直在家念叨呢,要不是他最近风湿病犯了,肯定要来谢你的。”
“不用,”宁清淡淡地道,“我爸公司的事我还是有义务管的。”
“清清,”林萧潇欲言又止,“你爸公司的事你了解多少?”
宁清抬眼看她,不明其意。
“清清,你不要过分的寄希望于你爸,就算他醒了,难道你愿意看着他拖着还没完全恢复的病体,再像以前一样整天为公事忙碌么?”
“……”宁清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
“更不要说到时候会有多少交接的信息要让他处理,你不要忘了当初他突发脑溢血的原因就是因为Cāo劳过度、心力交瘁!”
宁清的脸色已经隐隐苍白起来。
“我知道你把钱财看得很轻,可公司毕竟是姑父一生的心血……我是在这个圈子里看得多了,才跑来跟你说这番话,你好好想想吧。”
“那我该怎么办?”宁清只感觉越来越无助。
“我也不知道。”林萧潇缓缓摇头,“总之你多长个心眼吧。”说罢,又感觉太悲观,于是安慰道:“也有可能是杞人忧天,我看钟少不是不讲理的霸道主儿。”
宁清没有接话,但嘴角的弧度却异常的嘲讽。
图书馆一向是学校最受欢迎的地盘之一,但宁清并不经常去,好在各式书籍分门别列摆放得极为明确,她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
登记的时候却遇到了问题,轮到宁清的时候,她搜遍了书包也不见自己的借书证,登记人员态度不怎么好,已经有些不耐烦:“没有证的把书放回去,不要挡了后面同学的道儿。”
宁清有些尴尬,正准备从队伍里退出来,就看见面前多出一只手,指缝里夹了一张借书证,递向登记人员:“她用我的。”
宁清没有抬头,低声道了“谢谢”,然后抱着书本快步离去。直到走出大门,才自嘲地停住脚步。
不管做多少心理建设,似乎到了他面前,总没办法潇洒。该记的记不住,该忘的又忘不了,自己当真没用的很。
脑子里纷乱地想着,脚下没留神,下楼梯时一个不稳摔坐在地上,手里的课本都飞了出去。
又是那双手扶她站起来。
贺楠看了看她蹭破了皮的手背,淡淡地道:“这儿离我们画室很近,过去处理一下吧。”
“不用了,小伤而已。”宁清微微慌乱地整了整刘海,蹲□捡起地上的书本。
贺楠皱了皱眉,理智告诉自他不能再放任自己插手她的事情,但是看到她明显肿了一大块的手背,还有那缓缓渗出的血珠,还是顿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书是用我的名义借的,变成这样我至少有责任拿去修补一下。”
宁清看了看手中封面裂了一道口子的其中一本书,顿时觉得脸颊如同火烧般难堪。
画室环境很幽静,里面错落地摆放着十余个画架,最前面的展台上搁置着造型各异的石膏模特,空气中弥漫的是独特的颜料的气息。
显然,美术班的同学们还把这间不小的画室当成半个私人空间使用,靠墙的一排桌子上,放着饭盒刀叉课本等物。
贺楠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前,找到胶带和裁纸刀,又顺手拖出一个白色的小箱子:“这儿有药,你顺便处理一下手吧。”
宁清伤的是右手,用左手处理极不方便。贺楠已经重新将书的封面粘黏好的时候,她还在跟怎么也剪不断的纱布僵持着。
贺楠接过她手中的剪刀,认真地帮她完成剩余的步骤。
宁清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专注的眉眼,看他捧着自己的手,眼神像……不,眼神终究是变了,以前的他会像看珍宝一样,现在,恐怕跟展台上那些静物没什么两样了罢。
钟淼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贺楠低头凝视宁清的手,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算特别和谐,但画面却有着说不出的故事感。
“你们……”她听过钟磊在激愤的情况下讲过眼前两人的纠葛,也知道宁清对她弟弟的不待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贺楠,她把宁清当成是妹妹来心疼,把贺楠当成是人才来培养,但这不代表她就不会考虑自己弟弟。画室地方偏僻,此时又没有别人,再加上目前的场景,实在让她不得不产生别的联想。
听到钟淼的声音,宁清心底竟油然升起负罪感,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拉开同贺楠的距离。
贺楠却很自若:“她伤了手,我帮她包扎。”
钟淼看了看宁清缠了纱布的手,关切地问:“伤的重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贺楠一时没注意她话语中表现出来的熟稔,自然无比地接口:“她一向粗心。”
话一出口,不仅另外两人反应各不相同,连他自己都愣住了,表情渐渐转为迷茫,然后就被一片冷漠所覆盖:“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忙,钟老师,这位同学就麻烦你了。”说罢,径直走向门口。
就在他刚才那句带着熟悉的宠溺和包容的话出口之后,宁清差点以为时光又回到两年前,可是,此时他冷冰冰的背影却再次将她的幻想打回原形。
有些东西,到底是回不去了。
钟淼凝视着怅然若失的宁清,算是理解了弟弟一直以来压抑不得释放的危机感。
两人一起走出画室,宁清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有些疑惑:“他……”
“他还不知道我是石头的姐姐。”钟淼接口苦笑,“他很有天分,我想栽培他,但是不想他因为私人恩怨影响他的学习进度,所以……帮我保密吧。”
宁清缓缓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稍晚一些还能赶出一章,反正明天不用上班,表示没再怕熬夜的,恩哼~~不过童鞋们还是要早睡早起~~端午节快乐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