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俗人挺好,反正我没那些高风亮节,可以对他们的遭遇无喜无悲,我就是要笑话他们。”
许茵林神情里流露出一股倔强,随之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当年香人服饰刚创立便仗势欺人,抢走她的设计,看她一人孤苦无依,眼睁睁看着香人服饰得意了这些年。
“天道好轮回,他们这种企业早晚被人收拾!”
之后,许茵林又拿出一个笔记本交给段思容:“这是我关于布料的一些心得,今天高兴,索性分享给你看。”
段思容匆匆看一眼标题,是关于面料分析的内容,改开初期面料更新迭代,不同面料展现出的设计效果不同,功力深厚的设计师甚至对面料印染都有研究,还精通相关的化学专业,而许茵林这笔记本上记载了各地出产的不同布料,以及古代稀有的纺织方式的改进方法,对于这行业的人来说,笔记本的重要不言而喻。
“许老师,您……”
许茵林面色苍白:“我都说了,今天高兴,如果香人蒸蒸日上,那我看了才堵得慌呢,再说你接我的班,赵琪香肯定会盯着你,这话东西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可别和我推辞,走吧,得去工作了。”
实际上,许茵林最后一项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她最近常常忍着疼痛加班,药也一把一把的吃,但就是没见缓解。
段思容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难道香人服饰也是许老师的一桩心事?原文里香人服饰此时还是龙头产业,许茵林恨着它,才会不甘心的放弃生命?
但现在到了了无牵挂的时候会……
她只是对付了香人,难道随之改变了剧情?
许茵林在她眼前挥挥手:“想什么呢?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不是交代遗言呢,就算要走也是解脱。”
“没有,许老师你别这么说。”
但许茵林听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下班时,段思容还有些不安,不过最近姜天明都都会来接许老师下班,看他将人接走送回家,她稍稍心安。
如果改变剧情的结果是让人了却心愿,加速一个人的死亡……
段思容觉得她宁愿看见改天陶梅玉出现在许茵林身边,成为许茵林的徒弟,恰好现在也到了原文中陶梅玉和许茵林相遇的时间……
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段思容早早来到单位却没见到许茵林来上班。
姜天明匆匆来到单位报信:“昨晚上许老师骨癌病发疼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我怕你担心,所以过来说一声。”
段思容随姜天明到医院探望时,许茵林还昏睡着没有醒来。
姜天明感慨:“昨天许老师还挺高兴的,好像放下一桩心事似的,跟我说以后行业兴许能少个毒瘤,我猜到是因为香人,可是不敢泼冷水,现在进军服装行业的人那么多……”
段思容打断他:“可是和许老师有仇的只有这一个,许老师已经不愿意想太多了是不是?”
对于想看到仇人落难的许茵林来说,这话很不中听。
姜天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随后,许茵林的主治医生表示绝对不能再让她离开医院,否则可能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昏在某个角落,或是死亡。
许茵林醒来反而很顺从,不再抗拒,愿意接受所有治疗:“最后的日子我可不想苦下去。”
段思容眼眶一热,只好尽可能的多陪陪她,工作收尾进度也会到医院报告给她。
养病期间的许茵林褪去倔强,变得很好说话,开朗又温和,偶尔会悄悄说:“你要是没对象多好,我看天明挺好的。”
下一刻,她又自嘲:“瞧我,都快病糊涂了,思容,难为你对我这个半路认识的老师都这么照顾,你真是个好姑娘。”
段思容笑笑:“我是不是好姑娘也得分人,有的人觉得我是,有的人认为我不是。”
“也对。”
许茵林的事段思容对家里有所隐瞒,她曾经提过一次,但舒卉云不放心她整天往医院跑,怕她太小,被生老病死吓着也怕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你都多长时间没和小袁联系了,昨儿小袁给家里来电话,打了两次你都没回来,还有啊,小袁他妈上次那个态度,你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见过这种人,不知道谁亲谁近么?”
再说了,舒卉云也想不通谢蔷菲和陶梅玉有什么渊源,要这么明摆着的帮她。
段思容依偎在她怀里:“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办。”
当妈的对上这句话无可奈何,舒卉云只好随她去,但和骨科方面的专家同学打了声招呼,请他帮忙照料许茵林的病情,尽量缓解痛苦。
“妈妈,您真是人美心善!”
舒卉云推开她:“少跟我撒娇!”
陶梅玉从外面回来就听到母女俩对话的尾声,她知道段思容最近在外面忙,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事,心底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妈,我回来了。”
舒卉云点点头,没有多问陶梅玉每天带着书出去做什么,虽然谢蔷菲让人生气,但上次陶梅玉坚定地表示相信段思容,让她有所改观,再加上未出世的孙子,只要孩子没事,她便不会因为谢蔷菲而刁难陶梅玉。
她拍拍段思容:“别在这儿坐着!”
段思容明白老妈的意思,拿起家里的电话拨号打给袁霄承,表示自己真的没有遗忘这位未婚夫。
电话刚一接通。
袁霄承含笑问道:“首长,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听说您工作繁忙,辛苦辛苦。”
第60章
段思容好整以暇的问:“那你现在是提出抗议咯?生气啦?”
“我哪里像生气,只是一直没接到你的消息。”有些挂念。
段思容眼珠一转:“那你有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我的事情啊?”
即使舒卉云不提,她也好奇,谢蔷菲打过那次电话就没了反应,她有心维护陶梅玉,肯定在关注这桩事,但谢蔷菲不和她说,有可能跟袁霄承传达,只是话问出来又觉得让他夹在两人中间的感觉不太好,刚接通电话就说这些,未免煞风景。
于是又说:“算啦,还是别说了,免得你左右为难,我可是最贴心的了,对吧?”
她算是把心思摆在自己眼前,并不掩饰那点小纠结,好其他和长辈的衡量,又更体贴他的感受。
袁霄承眸光渐渐温柔:“我只听你告诉我的,别人说的,我怕失真。”
所以这是委婉承认还是有人告她状?
段思容托着下巴一时没有回应。
但袁霄承没停,而是接着问:“思容,什么时候过来看我?我过段时间可能要执行小任务,离开燕城一段时间。”
她不愿意说就算了,比起这件小事,他更在意什么时候见到她。
段思容挠挠鼻尖:“最近我不确定能不能过去。”
一周只休息一天,空闲的时候她倒是可以请假,但许茵林病情直线下降,身边只有一个姜天明,如果有个万一,她怕赶不回来,而姜天明的意思也是想让她尽量多去医院,许茵林外表坚强,其实内里很脆弱,希望有人陪伴。
权衡之下,段思容暂时不想离开燕城。
袁霄承哪能听不懂,笑道:“我猜出来了,不过,你会不会吓到?”
段思容小声嘟囔:“我妈也这么问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和小孩子订婚啦?”
她懂父母不想让她面对这些哀伤的心思,袁霄承也要这么保护她吗?她心里有点别扭,不是真的认为他喜欢小孩子,而是,很奇怪的感觉,不自觉的将他和段思齐对比,段思齐心思粗的像钢管,才不会想到这个吧。
袁霄承却觉得她不想被小瞧,连声说:“好,你要是害怕就和我说,我任务可以告诉你地点,要去玉州,到了地点会给你单位电话打过去,我们保持联络。”
去玉州?
段思容有些羡慕:“其实我也想去玉州看看,听说那边这两年变化很大,我爸前几天还说什么时候回玉州一趟,他带我回玉州都会去拜祭他去世的战友,不过他上半年都很忙,说不好能不能去。”
袁霄承笑容微滞:“要不我和段叔打声招呼,也去看看前辈。”
“好啊,我跟我爸说。”
老爸知道一定要夸这女婿贴心会办事啊。
他回过神应好:“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段思容顶着舒卉云偷听电话鄙视的眼神连连点头,有好吃的谁不乐意呢?
挂断前,袁霄承说:“思容,我希望你做让自己快乐的事,不用纠结那些无谓的东西。”
这什么意思?是说不用在意谢蔷菲的想法吗?
撂下听筒,舒卉云戳戳她额头:“你啊你,那么直接的问,笨死你算了。”
但也奇怪,袁霄承竟然没有顺着谢蔷菲的意思,掺和段家家事,还算是知道分寸。
段思容两手一摊:“妈,人家都说我像你,你不要骂我。”
不然也是在骂自己。
舒卉云扭头去找鸡毛掸子,段思容连忙跑回房间,直接给门反锁,不然怕是混一顿打。
陶梅玉在房间里听得到只言片语,也能猜出袁霄承和段思容的聊天内容,她有些诧异,为什么袁霄承不明说呢?他前面有意无意做的是,不就是让段思容避开这些争端,不至于发疯?
谢家
接电话的是谢蔷菲,袁霄承照例问候外公外婆,随后交代即将去玉州的事,对于其他只字未提,谢蔷菲嘱咐他在外照顾好自己,做事当心,谢外婆有意让母子俩多说话,奈何除了场面话,能说的所剩无几。
听筒里尴尬的沉默一阵。
谢安安撇撇嘴,她上次都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袁霄承了,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姑姑也对段思容不满意,袁霄承真的不在乎姑姑的喜好?
反正见不到人,谢安安大胆的直接问:“哥,你是不是先给段思容打了电话啊?平时你不会这么晚打来的!”
好教姑姑知道,段思容就是个小狐狸精,迷惑表哥心智连家人都不要了!
“是,我先前打过来占线,先给思容打了,你有什么意见?”
即便袁霄承的声音是从听筒里传出来,依然沉稳,余威犹在。
谢安安缩缩脖子,一旁的谢竟轩轻轻咳嗽,眼含鼓励性的暗示,她不敢大声说,改为小声嘟囔:“你说她那样的人你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做错事你就严厉教训,她呢,联合外人对付亲嫂子,你还想护着她,咱们家可不允许有这种品行差劲的人。”
她看见报纸上关于陶梅玉的报道,又听说周建新带周莹来段家赔礼道歉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段思容联合周莹干的,段思容之所以不愿意帮她和段思齐牵线,就是因为周莹!她要帮亲戚!
那周莹也可恶,仗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从小就爱缠着段思齐,原以为周莹到外地上学少个情敌,谁知道这人还不死心!
谢竟轩皱了皱眉,不赞同谢安安的简单直白,而谢外婆也不想孙女无理取闹,他按住想要反驳的谢外婆,小声说:“看我哥什么反应。”
谢外婆不高兴的摇摇头,这孙女越来越不像话,衬得谢家没有教养。
下一刻。
袁霄承再度开口:“你不就是?”
你不就是那种品行差劲的人?
谢安安跺跺脚,难堪极了!大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谢外婆乐见其成,总得有人好好收拾她,于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表示对此时不管不问,等到谢安安回头找外援,才发现老人家已经睡去,她喊了一声,丁点儿反应都没有。